第206章:得罪人了
宋代的司法制度在中国的古代法制史上以严密赡详而著称。宋代法制虽有着封建社会的局限性,执行力度也有所欠缺,但平心而论,便是当世天朝的司法制度,也未必比宋代强上多少。
开封府做为京畿地方首府,许多年没出现过有人被上了枷拷被罚在府前站立的情况,这祁老汉戴着枷锁被拉到了门外,又有个差伇将重新抄写的判词贴在祁老汉身后的墙上,立时引来无数人围观,不时的指指点点。
只是心中有些责怪这张大棍为人太过老实,若是口中再高呼自己几声乐青天,那才响亮而又过瘾。
开封府里一众官吏都是人|精的老油条,立时看出乐天借此案立名、立威的目的,不过将乐天断的这桩案子拿来看了一遍,不禁心中暗暗称妙,赞赏之余对乐天也是刮目相看。
只是府内的一众差吏,都是以十分怜悯的目光看着隶属司理参军廨所的吏员,有了这等精明的上司,这些吏员们想在案子上像以前那样,做些小动做捞取好处,怕是不大容易了。
这段时间里,秦桧、万俟卨都升了职。赵明诚也因为乐天的推荐,被梁师成授了个官职,先去编撰金石录。
与秦桧、成俟卨不同,赵明诚在大观年间便以太学生身份入仕,虽说后被夺官,但于二人来说可谓是前辈,复仕之后便官居从六品。
这段时间,赵明诚夫妇正居于汴梁,能够出仕为官也是赵明诚心中所想,更知道此次能够出仕,多亏了乐天的举荐,知道陈御史与乐天交情菲浅,便约陈御史出面宴请乐天。
身为御史言官,陈凌元又怎敢触犯朝廷官员不得进入酒肆的律令,赵明诚只得改在茶楼里应酬乐天。
这日适逢休沐,赵明诚便约乐天与陈御史三人出来喝茶。
安业坊的天香楼,咋听上去像是青|楼楚馆的风月场,事实上这天香楼是京城最大也是最为豪华的茶楼。这天香楼里汇集天下名茶,楼内被内割成单独的雅室包间,装饰更是精美别致,当称得上一个雅字。
除此外,这里的每一位茶博士均是深谙茶艺、懂得烹制各种名茶、且颇有几分姿色的妙龄少女,楼中更是抚弄丝竹的貌美女伎助兴。据说朝中多有官员来此吃茶,又将这里不少的茶博士蔌是抚弄丝竹的优伶纳为小妾。
大宋有律,官员不得进入酒肆吃喝,但没有规定官员不得进入茶楼。依照后世的话来说,这天香楼中恰是打了个擦边球,眼下朝中对官员去酒肆吃喝都睁只眼半只眼了,又有谁会在意一个茶楼,再者说官场中人也需要聚会应酬,自然不能将赶尽杀绝了不是。
头一次来到这天香楼,乐天也算是开了眼界。奈何现在乐大人见惯绝色,到了非绝色不动心的地步。虽说对这里茶博士容貌没有过多在意,但对这茶博士的茶艺倒是颇为赞赏,配些茶点还能填饱肚子,倒也是自在惬意。
今日适逢休沐,这天香楼的生意异常红火,那奏乐助兴的优伶却不够用了。
“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愁无限,消瘦尽,有谁知?闲教玉笼鹦鹉念郎诗。”
这相见欢词牌自己熟悉非常,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随着丝竹声从隔壁的飘了进来。
一曲听罢,赵明诚忽的想了起来,说道:“为兄没有记错的话,这曲相见欢,还是我们兄弟三人初见时乐贤弟作下的。”
“正是,正是!”陈凌元点头,“想想上次明诚兄去平舆严学兄家做客,距现在也有一年的光景了。”
“怡情的小道,实不足挂齿。”乐天忙客气道,又想开口问问李清照最近又有何大作,却又住了口。虽说与赵明诚有几分交情,但貌似从人家嘴里打听人家老婆,莫说是在这个时代,便是放在后世也不是一件妥当的事,只得息了这个念头。
“乐贤弟好生谦虚,我等不如也!”赵明诚苦笑道,又言:“原本以为乐贤弟只通晓诗词小道,没想到乐贤弟更是通晓精义、策论,最近在又一连判了几桩令人叫好的案子,引得我等敬佩,朝中文武更是看好乐贤弟。”
“盈盈姑娘,我家官人看上姑娘你,是姑娘几世修来的福气,不如从了我家官人罢。”就在乐天想要开口说话时,只听得有人在隔壁说道。
那声音落下,只听房间里的女伶说道:“大官人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怪妾身福薄,还请官人见谅。”
不用看也知道,这定是有人看中了天香楼里抚弄丝竹的优伶,结果被人家拒绝了。
在那女伶的声音落下后,又一个声音说道:“盈盈姑娘,本衙内对你心里甚是喜欢的很,你又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那女伶只是淡淡的回道:“小女子心中己经有人了。”
“不识抬举!”那人冷哼了一声。
“啊……”
突然间,只听得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叫,那优伶又极力压抑着愤怒说道:“官人,请您放尊重些。”
话音落下,那优伶出了房间。
“盈盈小娘子,还是从了本衙内罢。”在那优伶出门之际,听声音那衙内也跟着出了门。随后只听得外面有戏谑调笑,还有那小娘子挣扎哭叫的声音。
听着外面的动静,乐天不由眯起了眼睛,霍的立起了身形。
“乐贤弟,你要做什么?”赵明诚忙道。
陈凌元也是说道:“汴梁城是权贵聚集之地,天香楼更是如此。”说到这里在,陈御史便不再说下去了,不过意思很明显,在这里不要强自出头。
犹豫了一下,乐天推门而出,正见一个二十多岁的衙内带着两个家仆,正围着一个抱着琵琶的伶人调戏。
看到乐天出门,赵明诚与陈凌元二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头一笑,也跟着出了门。
当看清那优伶的面容时,乐天神色微怔,面容上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叫道:“盈盈姑娘!”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那女伶将目光投了过来,神色间有些不可置信,惊喜的唤道:“乐先生!”
这优伶不是别人,正是在平舆时严大官人想要送与乐天,又险些被吕押司嫁与陈知县为妾的清倌人盈盈姑娘。
看乐天上前,那衙内的家奴上下打量了一番乐天,扬起下巴说道:“小子,没你的事,滚远点!”
听那家奴对自己无礼,乐天冷哼一声:“狗一般的东西,也敢与本官这等说话。”
天香楼中,来往非富即贵,常有人似乐天这般称呼自己,所以也没什么了不起。
今日天香楼几乎客满,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此时天香楼里出了这等事情,却没有一人出来观看。乐天不明白其中原因,但赵明诚与陈凌元二人曾久居汴梁,又怎么不明白其中原因,能在这天香楼中应酬的都是有身份的富贵人物,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趟浑水。
看到乐天,盈盈姑娘摆脱那衙内等人的纠缠,躲到了乐天的身后。
“本官?”那家奴被骂了一声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打量着乐天,“看你这年纪,竟然口称本官,想来虽是年少得志,却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
另一个家奴冷笑了一声,向乐天斥道:“小子,我家衙内怜你寒窗苦读,考个官职不易,识相的话早些退去,这样还影响不了你的前程。”
那衙内神色不奈,催促道:“与这小子废什么话,还不将这小娘子与我拉走,本衙内今日便纳了她洞房。”
陈御史也认出了盈盈姑娘,面色略有些尴尬,若不是乐天使坏,险些将盈盈姑娘纳了小妾。论与乐天的交情,陈御史上前一步,拿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喝道:“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你等置礼仪廉耻于不顾,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当我大宋的王法于虚设么?”
看到陈御史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又拿捏着一副与众不同的腔调,那衙内与家奴神色有些微怔,问道:“你是何人?”
陈御史依旧气宇轩昂:“本官乃是朝中御史!”
听陈御史报出自家身份,那衙内神色间竟不见有丝毫惧怕之色,也未理会乐天,只是将目光投向盈盈姑娘,猥琐的嘻笑道:“今日看在这位御史的面子上,且先放过你这小娘子,不过你逃不过本衙内手掌心的!”
说罢,那衙内带着两个家奴扬长而去。
己经认出了陈凌元,盈盈姑娘忙上前屈膝拜道:“妾身谢陈父台,乐先生出手相救!”
望着那衙内与家仆的背影,乐天问道:“这衙内是什么人?在汴梁城中也敢如此放肆。”
盈盈姑娘回道:“妾身只知道这那衙内姓蔡,今日唤妾身弹奏,余下的妾身便不知晓了。”
在几人回到雅间后,那一直听着外面动静的茶博士说道:“妾身知道这蔡衙内的来历。”
“这蔡衙内是何来历?”乐天忙追问道,说话间不记拿出些银钱。
不知是看到乐天拿出的银钱丰厚,还是这女茶博士的心地本就纯善,只见其说道:“几位官人快些走罢,盈盈姑娘也快些离开天香楼,那人是当朝蔡相家的衙内蔡鋆,是凡看上天香楼的姑娘,极少有人能躲得过去。”
这茶博士的声音落下,不谛于一记惊雷,只震得乐天几人当场呆若木鸡,没想到自己几人得罪的竟是蔡京的儿子。
怕夜长梦多,几人也不好在此停留,乐天更不想连累赵明诚与陈凌元。出了天香楼,乐天执意要各奔东西,盈盈姑娘也不好再呆在天香楼,乐天将盈盈姑娘也一并带了走。
只是众人谁也没有看到,在乐天几人各自散去之后,方才那与乐天争吵的家奴正隐于人群之中,远远的跟在乐天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