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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沈湘倾身过来,望着沈沅笑道:“是啊,我觉得这宋公子挺好的,所以长姐你就不要再犹豫了,赶紧的让大伯母给你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吧。那往后我再见到宋公子,可要称呼他一声姐夫了。”
  沈沅摇着绢扇的手一顿,随后不由的就苦笑。
  沈湘这是以为她今儿带她过来看宋成济,是要给自己说亲的么?
  沈沅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待会儿她将那话说出来之后,沈湘必然是要闹的。但她还是不得不说:“湘儿,既如此,我也不瞒你。前些时候我让大伯母留心,想她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她相看了好些时候,前几日同我说这位宋公子是个青年才俊,脾性又好,想要去同父亲说,将你和宋公子的这门亲事定下来。我因想着,这个宋公子你毕竟是没有见过的,怎好贸然嫁他?必定是要亲眼见一见才放心的。所以今儿才特意的让大堂哥约了他过来,让你见一见他。既是你觉得他好,对他赞不绝口,我这便过去同大伯母说一声,让她去咱们家对父亲说一说这事,尽快的将你和宋公子的这门亲事定下来罢。”
  沈湘面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紧抿着双唇,看着沈沅,心中的怒火越来越大。
  最后她双手撑着桌面,猛然的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一张脸气的通红,大声的说道:“谁让你管我的事了?凭什么你让我嫁谁我就要嫁谁?我不嫁那人。若要嫁,你自己嫁。反正我是绝不嫁的。”
  “就凭我是你的长姐。”沈沅抬头看她,面色平静,声音沉稳,“长姐如母,我的话,你就要听。”
  沈湘只气的全身都开始发抖。她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眼中满是怒火:“我不听,我就不听。父亲和母亲的话我都敢不听,你的话我还会听?笑话!以往你管我也就罢了,我念在你是为我好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凭什么要我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赵嬷嬷见她们姐妹两个拌嘴,而且说的都是这样的话,忙带着采薇和木莲退了出去。又掩上了屋门,同采薇和木莲站在院中,不让其他任何人靠近。
  沈沅这时心中也有些动了气。
  这些时候为着沈湘的事她也是操碎了心。明明是极好的对付薛姨娘的机会,可投鼠忌器,为着沈湘的缘故,她总是不敢轻举妄动。非但如此,还要极力的掩下她和薛玉树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让父亲知道。
  想必没有一记当头棒喝,也是叫不醒沈湘的。
  “你喜欢的人?你喜欢谁?”沈沅的声音冷了下去,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薛玉树?你以为你和薛玉树私下的那些书信往来,还有见面的事我不知道?”
  沈湘呆了一呆。
  她心中先是觉得震惊,过后就更加愤怒了起来。
  “你竟让人查我的事?”沈湘气的一双眼瞪的圆圆的,就像要随时扑过来打她一般,“你凭什么让人查我的事?我的事不要你来管。”
  随后她又看着沈沅,挑衅似的说道:“好,既然我和薛哥哥的事你都知道了,那我索性就对你实说了。不错,我确实是喜欢薛哥哥的,而且这辈子我必定也只嫁他的,其他的人我一个都不要嫁。再有,薛哥哥也对我发过誓,他一辈子只会喜欢我一个人。他还说,等过两日他就会去向父亲提亲。所以往后我的事,你就不要再管……”
  一语未了,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随即沈湘就只觉得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
  沈沅这一巴掌力道很重,沈湘都被她打的侧过头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她就抬手捂着自己的左脸颊,转过头来望着沈沅,眼中似要冒火一般的看着她:“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沈沅,你凭什么打我?”
  “我说过,就凭我是你的长姐。长姐如母,打你一巴掌怎么了?”沈沅目光暗沉,握着绢扇扇柄的手力道之大,简直都快要将那红木的扇柄给硬生生的折断了,“听听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若让父亲知道,你可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沈湘气的口不择言:“能有什么下场?我总归是他的女儿,他还能杀了我不成?便是他杀了我我也不怕。薛哥哥说过,上天入地,他总是会陪着我的。便是黄泉地下,我也不孤单。”
  沈沅都被她这句话给气笑了。
  “好,好。好一个上天入地,他都会陪着你。你当真信了他哄你的那些鬼话,一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只会娶你不成?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着,她不顾沈湘的挣扎,拽着她的胳膊,一路拉着她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走。
  等伸手拉开了门,她就对站在院中的采薇沉声的吩咐着:“备马车,去大承胡同。”
  第82章 事情败露
  等沈沅拉着沈湘到了大承胡同,到了昨儿李修尧说的那户人家的门口,沈沅刚下马车没一会儿,就见到有两个人从旁边的围墙后面走了出来,对她行礼。
  沈沅循声一望,见他们两个都穿着浅褐色的衣服,相貌生的都寻常,若走在路上,并不会多注意他们两个一眼。
  只不过她并不认得这两个人,所以当下她就迟疑的问道:“请问两位阁下是?”
  两个人起身站起,其中一个相貌生的威猛些的垂手恭敬的回道:“小人是李大人身边的侍卫,姓张。昨日曾跟随我家大人去过贵府。随后大人自贵府出来之后,就吩咐小人在此看守,以防里面的人走脱。我家大人还说沈姑娘近两日可能会过来这里,让小人在此等候,到时可领着姑娘进去。”
  原来是李修尧的人。他倒是个细心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一早儿就吩咐了下来。
  沈沅对这两个人屈膝行礼。两个人不敢受她的礼,忙避到了一边去。张侍卫更说道:“沈姑娘这可真是折煞小人了。”
  他一面说,一面对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会意,转身就往围墙后面走。不一会儿的功夫,沈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她心中正奇怪这个人这般着急的骑马是要去做什么,而这时张侍卫不待沈沅吩咐,已经上前抬手叩门。
  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听到里面有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响起:“是谁啊?”
  张侍卫就回道:“我是小孙,来送柴的。”
  就听那老婆子在咕咕哝哝的说着:“前两日不是才刚送了柴过来?怎么今儿又送过来了?”
  不过到底还是过来开了半扇院门。一看到门口站的人不是平日给他们送柴的小孙,那老婆子立时就叫起来:“你不是小孙。你是谁?想……”
  一语未了,早被张侍卫身手矫健的推开了两扇院门,将那老婆子掼到了一旁去,然后过来弯腰恭恭敬敬的请沈沅进院子里面来。
  沈沅对他点头行礼:“有劳张侍卫了。”说着,就回身命采薇:“将三姑娘带过来。”
  沈湘这一路上心中都极恼火的。
  先前沈沅没头没脑的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她问要去见谁,沈沅却不说。她不想去见,想要走,大力的挣脱着,不想沈沅竟然喝命采薇用力的按住她,还冷声的同她说道:“若你再挣扎,我就让人拿绳子来捆住你。你若不信,尽可以试一试。”
  沈沅以往同沈湘说话的时候都是温和的,但今儿她非但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现在还说要拿绳子来捆住她。沈湘听了,先是一怔,过后反应过来,只觉心中极其的愤怒。
  “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沈沅,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告诉父亲。”
  沈沅根本就不理睬她,一路上都再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只喝命采薇紧紧的按着她。木莲在旁边想要上前帮沈湘,被沈沅冰冷如刀的目光一瞥,只觉得手脚发软,心中紧张,哪里还敢帮忙?悄悄的缩回了自己伸出去的双手。
  采薇这时还在紧紧的抓着沈湘的胳膊,以防她会跑走。这会儿听到沈沅的吩咐,她就对沈湘说道:“三姑娘,我们姑娘真的是一片心的为您好。您就好好的进去吧,可别再挣扎了。不然,奴婢手脚重,一时弄痛了你,可要怎么样呢?”
  口中这样说着,抓着沈湘胳膊的手依然不敢放松的。推着她就往院子里面走。
  沈湘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这会儿早就安静了下来,也不挣扎了,只沉默的往院子里面走。
  她倒要看看沈沅到底要带她去见谁。
  一走进院子,沈沅就抬眼四面望了望。就见是个不大的一进院子,里面的花草大多枯死了,也没有人清理。廊檐下,墙边,角落里,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就很脏乱的。不过房子倒很有几间。上面是三间正房,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想必住的还不止一户人家,这当会儿正房里面就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矮胖妇人,穿了一件蟹壳青色的粗布衫子,前襟那里还有一大块的油迹。更是生的满脸横肉,瞧着就不是个好说话的。
  一见这妇人,原被张侍卫掼到一边,吓的不敢说话的老婆子立马就张口大喊:“韩嫂子,有强盗来了。他们要抢东西,要杀人呐。你快去报官,叫官差来捉他们。”
  那个韩嫂子是个凶悍的。一听这话,她目光飞速的将沈沅等人望了一圈。见只有张侍卫一个男人,其他的都是几个娇弱的姑娘家,她便伸手一撸自己的两只衣袖子,拿了廊下靠着的一根扁担,走上前来就用扁担指着张侍卫大声的说道:“你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的就闯到人家家里来了。我可告诉你,我有个亲戚就在衙门里当差,若我叫喊了他过来,你就是一个死字。还不快滚出去。”
  张侍卫看她一眼,语气冰冷:“五城兵马司办差,闲杂人等退下。不然若误伤了,概不负责。”
  说着,他俯身拣了旁边一块闲置的青砖在手中,另一只手握成拳就砸了过去。青砖应声而碎,而他面不改色。
  韩嫂子和那婆子见了,都吓了一大跳。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脑袋是没有这块青砖结实的。于是她们目光互望了一下,然后韩嫂子就将手中的扁担轻轻的放在地上,回过身如兔子一般的蹿回了屋子里,又紧紧的关上了门。
  而那婆子这时也轻手轻脚的想要回屋。这时就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在说道:“这位婆婆请留步。”
  这婆子回过头一看,就见一位生的花朵儿一般的年轻美貌姑娘正从院门边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请问婆婆,这院子里可住着一位名叫红杏的姑娘?”
  这婆子看沈沅面容娇美,言语之间又客气,同张侍卫凶神鬼煞的完全不一样,心中倒是不惧沈沅的。于是她想了想,就问道:“你找她找什么?”
  沈沅便知道红杏确实住在这里,面上的笑容不由的就越发的温和了起来:“我是她三河县老家一个村里的。听人说她暂且住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她。”
  这个婆子就是薛玉树花钱雇过来照顾红杏的人。看红杏一个姑娘家大着肚子,这婆子也曾问起过她的底细,但红杏却总是支吾着混过去。不过偶然有一次她说漏了嘴,说自己是三河县的人。再问她是三河县哪里的人,红杏却是打死都不肯说的了。而这会儿这婆子见沈沅一口就说出了三河县这三个字,心中便信以为真了,只以为沈沅确实和红杏是一个村里的人。
  于是当下她就伸手指着左边的那两间厢房说道:“喏,红杏姑娘就住这西厢房,老婆子就是照顾她的人。”
  又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红杏姑娘也是个可怜的。一个姑娘家,大着个肚子,问她家里还有哪些人,她就只哭,不说话。还有她的那个男人,不过是租赁屋子的那日来了半日,随后这些日子总不见人影。也放心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在外面?哪里还像个要当爹的人了?”
  一面说着,一面就走到西厢房门口,抬手敲门,扯着嗓子叫道:“红杏姑娘,你村里来人了,你出来见一见。”
  “她不是我村里的人。”隔着门传出来一道发抖的声音,“我不见她。钱婆婆,你让她走。”
  想必刚刚红杏在屋中隔着门缝已经将外面发生的事都看到了。
  钱婆婆听了她这话,就转头狐疑的看着沈沅。而沈沅目光示意采薇,让她上前去推门。
  而那个张侍卫这时已经绕过采薇,二话不说,两步上前,抬手就去推门。
  采薇停了半路,目光望着张侍卫,目光闪了闪,不过还是轻撇了撇唇,没有说话。
  这门原就不甚结实,门里面虽然落下了门闩,但如何禁得住张侍卫的用力一推?当即就听得咔擦一声响,随即伴随着屋里传来的一声尖叫,这扇木门就被张侍卫给推开了。
  随后张侍卫站在门口,恭敬的对沈沅说道:“沈姑娘,请进。”
  沈沅看了张侍卫一眼。
  倒是个做事简单粗暴的。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省却无数的口舌。
  她拉着沈湘一道走进了屋里。
  就见屋中间站了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生了一张鹅蛋脸,细眉,大眼,相貌很是出众。只不过现在她面色发白,双眼带着惊恐之色望着沈沅等人。
  沈沅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红杏了。
  她望了望红杏高高隆起的腹部一眼。想必再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要临盆了。却也可怜,被薛玉树随意的安置在这里不说,身边还只有一个老婆子伺候。
  沈沅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后还对她屈膝行了个礼,声音温和:“打扰红杏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沈湘。
  沈湘望了红杏一眼,目光同样在她隆起的腹部绕了一圈。随后她就收回目光,看向沈沅,不耐烦的说道:“你说要带我来见一个人。这样的大费周章,最后带我来见的莫不成就是她?我又不认得她,你带我来见她做什么?”
  “你虽不认得她,但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你却是认得的。”沈沅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说完这句话,她就又转头看着红杏,目光和善:“红杏姑娘,你不用害怕。我只不过想请问你几句话,等问完了,我们立时就会离开。还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你们要问我什么话?”红杏后背抵着身后的桌子边沿,一脸戒备的看着她,“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么?”沈沅面上带着微微的笑说道,“我过来,就是想请问你一声,你腹中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红杏目光闪烁了下。不过她依然还是一脸戒备的神情,紧紧的抿着双唇,并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意思。
  沈湘这时却是很不耐烦的说道:“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就问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你这发的是什么疯?你要发疯你就尽管自己发去,我不在这里陪你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但张侍卫正站在门边,这时往旁边移了两步,他高大的身躯就正好将门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一时将门外的光都给遮了起来,屋中都暗了两分。
  沈湘刚刚是见过他面不改色的一拳头砸断一块结实的青砖的,这会见他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目光凉凉的望着她,她就觉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往前走?倒是白着一张脸,悄悄的往后后退了两步。
  沈沅这时也皱了皱眉。
  若只这样问红杏,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倒不如索性直接问,速战速决。
  于是她目光看着红杏,慢慢的开口问着:“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薛玉树,是不是?”
  沈湘猛然回头看她,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而红杏这会儿面上也满是震惊之色。她一面目光打量着沈沅,一面就迟疑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怎,怎么……”
  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她心中对沈沅依然是戒备的,并不肯将实情说出来。
  沈沅伸手指了指沈湘,对红杏说道:“不瞒姑娘,这是我的妹妹。而薛玉树正想要求娶她为妻。我不放心,就让人悄悄的在背后查了查薛玉树的事。结果这一查,就查到了红杏姑娘你。如何,红杏姑娘还不肯说实话,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你腹中孩子的父亲娶我的妹妹,这样等你的孩子生下来,他就只能算是个私生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声爹吗?还是说,你的后半辈子想要被你村里的人指指点点,带着自己的孩子潦倒穷困过一辈子?”
  沈湘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伸手就来抓沈沅的胳膊,却被沈沅一甩手给甩开了。
  不过沈湘这当会已经顾不了这许多,只急急的问道:“长姐,你在说什么?你说她腹中的孩子是,是……”
  她一面说,一面就颤着手指指着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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