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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哪里逃 第86节

  “也就是说,你看到的紫蝶,当时已经飞在了空中,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火色蝴蝶?”
  基本都是这些问题,只有一些较为关键的人物,李轩才会额外多问几句。
  尤其是负责看守库门的部分禁军将士,李轩不但问的额外详细,还会解开他们的衣物,看他们身上的伤痕。
  ——那些痕迹大约与他在镇东侯府两位老夫人尸身上看到的相仿,胸前有鳞状纹路,颈部下界,胸部下缘还有大腿内侧,都有烧伤的痕迹。
  不同的是,由于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居住的环境也都很恶劣,这些烧伤痕迹都有或轻或重的溃烂。
  而这些人都众口一词,在盗案发生之前,他们就已失去了意识。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御库已经火焰连天。
  足足花了三个半时辰,等到傍晚时分。李轩等人才从诏狱里面走了出来。
  “总算结束了。”
  彭富来走出牢门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开堵在鼻子上的布条,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真是受不了了,这些内缉事监的人,他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关押这些人犯?我估计他们自己都受不了。”
  这是因这座诏狱半埋于地下,里面的腐朽气味远胜于地表。虽然内缉事监在审讯室里面燃了香料,可在里面待久了,还是会感觉到非常不适。
  罗烟则拿着李轩的那份审讯记录翻看着:“石漆一事,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当时许多人都闻到了石漆的气味。不过他们距离御库较远,气味很淡。
  除此之外,司天都与火雀都的问讯都非常周密,没有什么遗漏的。其中共有两个疑点,第一,所有值守门禁的人,都喝过御膳房送来的酒,可就之前的卷宗记录来看,紫蝶妖女从不会采用这种下药手法。”
  “第二,所有失去意识的人,在接下来的两天当中,都感觉到剧烈头痛,紫蝶妖女的幻神紫火,可没有这样的后遗症。”
  李轩此时却很奇怪的看了罗烟一眼:“这的确是疑点不错。可——我怎么感觉罗游徼的目的,是想要证明紫蝶妖女不是案犯,而不是在正经查案?”
  罗烟气息一窒,然后讪讪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侦查方向,最好是不要把紫蝶妖女作为重点。”
  “原来如此,紫蝶妖女犯案的可能的确很小。”李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眼下有三条线索,第一,那些石漆的来处,他们使用的石漆量很大;第二,御膳房失踪的那名厨子,之前因此案疑为紫蝶妖女作案,各方都没有重视;第三,所有监门将士在事发之后三天内,都有头痛,恶心,皮肤发痒的症状,我们可以根据这症状,找找看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药物,然后还有一事,我有一点比较在意——”
  李轩看向手里的一叠文档:“几乎所有人都提到,当时火起之刻,地面出现了轻微晃动。”
  “在意此事的,可不止是游徼大人你一个。”乐芊芊在此处插言:“当时枢机楼并未检测到南京范围内有地震,火雀都事后也在宫城的内部,还有附近的民居大规模的调查过。发现这地面晃动的范围很奇怪,大概是从宝库到洪武门呈一个椭圆形,宫外则无人有察觉到震感。”
  罗烟也微微蹙眉:“我也有点在意,不过当时御库燃烧的时候发生过一次很剧烈的爆炸,应该是御库内部存放的灯油所致。”
  “总之先就这条线查查看吧。”李轩已经在往南面方向走:“走,我们去御膳房那边看看就回去。”
  南京宫城的御膳房,其实已经称不上是御厨,这里更多是为宫中留守的内侍与值守将士们供应餐食。
  李轩在这边问了一圈之后,就带着几分失望的出了宫城。
  而在返回朱雀堂之后,乐芊芊就埋首到藏书楼存放的浩瀚典籍当中。她将所有有关于迷幻药物的藏书全抽调了出来,然后一一翻阅。
  ——那些书足有好几千本,推起来像小山一样高,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
  李轩与罗烟两人也在忙,他们需要调查那些石漆的来历。
  大晋朝的范围内已知的石漆产地,共有七处,分布于天南地北,李轩他们自然是没可能亲自赶过去的。不过六道司在各个府县都有分支机构,他们只需将飞符发过去,请那边的同僚帮忙查问就可以。
  只要能调查清楚各地历年的石漆产量,还有去向,不难查出蛛丝马迹。
  然后是御膳房失踪的那名厨子,李轩得找画师给这人画像,然后在整个南直隶范围发布通缉令。
  李轩估计这通缉令用处不大,只因这世界的易容之法与幻术,是超越于他前世亚洲四大邪术的法门,可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在夜晚散班之前,江含韵就一直在他的签押房门口踱着步,还时不时的往房里面看看。
  第145章 年份不够数量凑
  等到江含韵在院子里面转了小半刻钟,往门内看了第七眼,李轩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寻思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了这位上司?这女人该不会是想要揍我?
  “校尉大人!”
  李轩很警惕的把江夫人给的传音螺拿在手中,然后才走出门询问道:“请问大人,您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属下说?”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江含韵的面色,只要情况稍不对劲,就在第一时间向江夫人求援。
  江含韵见他出来,却不由俏脸微红:“没什么,我就是看月色不错,在这里随便走一走。”
  李轩抬头望天,只见是乌云蔽月,那漫天星辰也都不见踪影,整个天空黑不溜秋。
  李轩先一阵发愣,在想这个女人,她是眼瞎了还是在故意逗我?
  随后他又想到当年赵高指鹿为马,事后那些秉持了气节的大臣们,是什么样的下场呢?结果要么是被发配边疆,要么就是被‘咔嚓’了。
  于是李轩决定从心:“今晚月色果然明媚皎洁,让人陶醉,怪不得校尉大人有这样的雅兴。”
  “噗嗤!”江含韵不禁笑出了声,随后她的脸却更红了,接下来竟有些吞吞吐吐:“我,嗯哼,说来确有一件事要找你说,我想问你明天中午有没有——”
  也就在这个时候,彭富来从院外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谦之,有线索了!”
  彭富来一边说着,一边神色兴奋的将一个玉符塞到了李轩的手中:“你看看这个。”
  李轩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后眼神惑然的询问:“这是‘拓影符’?是打哪来的?”
  “当然是神知都,你不是让我去那边翻查可能与宫中盗窃案有关的线索消息吗?这就是从那边拿过来的。你看看里面——”
  彭富来正笑眯眯的说到这里,就听见旁边‘轰’的一声响,这院内瞬时间烟尘四起。他与李轩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随即就发现那是江含韵蓦然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江含韵的恐怖巨力在此刻展露无遗,那柱子自然是保不住了,直接被震碎成了粉末。然后他背后的那座签押房也一起遭殃,在‘轰隆’一声闷响后垮塌了下来。
  李轩不由吞了口唾沫,额头溢出了冷汗:“校尉大人,不知属下何处做得不对?对了,您刚才说有一件事要与我说?”
  他在犹豫这种情况下,该不该动用传音螺向江母求援?
  “没事了!你也没错,就是我心情稍微有点不爽。”
  江含韵狠狠地瞪了一眼彭富来,然后一声冷哼,直接转身往院门外走了出去。
  彭富来一阵发懵,脖子无比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李轩:“我应该没得罪这女魔头吧?怎么校尉大人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宰了我似的?”
  “我怎么知道?不过她看你的眼神,确实很凶的。”
  李轩手摩挲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阵,还是没能想明白缘由,最后他决定吓唬一下小胖子:“我猜是你与张岳办公不够勤勉,或者是与马头儿喝了花酒的事,把这头母大虫给惹恼了。她很想教训你们,却又在强忍着。”
  彭富来顿时吓白了脸,似乎想起了某段惨痛的回忆。他看着李轩身后的废墟,感觉小腿都在打着颤。
  “这可怎么办?我感觉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被分配到明幽都。”
  “人家张泰山被我们忽悠过来,都还没说什么呢。”
  李轩失笑,然后就看向了手里的玉符。
  他凝神想了想,回忆了一下‘拓影符’的激发之法,然后手捏着一个印诀在玉符上一点,道了一声‘现’字。
  那‘拓影符’顿时溢出了一团青光,在李轩的身前投射出一副仿佛‘三维全息投影’般的影像。
  影像中则是一盏巴掌大小的铜碗,造型大气端庄,纹饰华丽。
  “铜碗?”
  李轩含着几分疑惑的打量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看起来就是好看一点,唔~这好像是御用之器?”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那铜碗上的纹饰,赫然是五爪金龙。
  彭富来这时候也终于定下神,然后他就很惊奇的看着李轩:“这铜碗哪里就只是好看一点?这哪怕是在御器当中,也是最顶级的。这可是景泰蓝,当今皇爷登基之后才有的玩意,又叫什么‘铜胎掐丝珐琅’。
  据说这种工艺非常特殊,极难制作,如今流传到民间的景泰蓝,整个大江南北都不到一千件,绝大多数都是皇家赐下。还有,你看这龙纹,这么精美,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李轩神色一怔,他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了解。这主要是因他来自于现代,那个年代各种样的花俏工艺,各种样的龙凤图案见得多了,李轩都从没在乎过。
  而穿越以来,诚意伯府的器皿一直都很华贵,也让李轩习以为常。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被盗的器物之一?”李轩心神一凛,提起了精神:“神知都又是从哪里拓来的影像?实物在哪?”
  “在黑市!神知都有人潜伏于扬州黑市,看到有人在出售这东西。那边的卖家估计也知道厉害,只敢给熟客与南洋来的客商看,可目前还没人接手。”
  彭富来指了指那影像:“而且不是‘很可能’,这就是被盗的铜器之一。我刚才翻阅二皇子殿下携带至南京的器物名录,找到了这东西。它名叫‘金丝珐琅金龙盏’,一共有九对,是用于祭祀孝陵的祭器。”
  李轩不禁扬眉,心想这个线索可比之前那三条线,更易追索的多。
  “扬州黑市?是哪个黑市?难道是扬州船城?我们曾经去过几回的那座?”
  ——在李轩记忆中,这座扬州船城就位于长江与运河的河口。
  那些经营黑市生意的商人与私船主,会在每日的清晨时分以钩锁将数十艘大船绑在一起,仿佛一座水上浮城,供人在其上买卖交易。
  那应该算是朝廷最痛恨的一处所在了,全国各地的商人每年通过这座黑市交易的丝绸,瓷器,和田玉,私盐,纸张,兵器等等,就不下万万贯。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修行器物,奇珍异宝,也是价值巨万。
  所以在洪武到永乐年间,朝廷数次出兵捣毁抄拿,却都未能建功。只因这些船在大江之上随聚随散,随时都可化整为零,又兼背景深厚,消息灵通。任是朝廷,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而在永乐之后,随着大晋国力由盛转衰,渐渐的也就只能任之由之了。
  “自然是船城,扬州成规模的黑市,也就这一家而已。”彭富来失笑道:“换在其它的地方,我们六道司早就冲进去拿人了。”
  李轩却又感觉头疼了:“那个地方,我们现在还进得去吗?老彭,你还能不能拿得到登城令?”
  彭富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硬了起来:“怕是不容易!”
  所谓登城令,是进入船城的凭证,类似于邀请函的事物。扬州船城每个月都会往外散发,只有船城认可的客人才能够得到。
  以前他们是财大气粗的纨绔,想要一份登城令轻而易举。可是现在,他们却已是官差的身份,是船城那边最忌讳的。
  尤其六道司,过往与船城是有过许多恩怨的。
  “如果是要去船城,我这边倒有的是办法。”
  随着这句话,罗烟从院外走入了进来:“我在那边有熟人,可以帮我们混进去。”
  李轩眼神一亮,定眼看着罗烟。想起了江含韵说起的,选英楼对此人的评价——人脉广阔,才思敏捷。并熟知南直隶黑白两道,对那些城狐社鼠了如指掌。
  此时罗烟的目光,又落在了他们身后的废墟上,他的神色无比错愕:“这是怎么了?我才走开不到两刻,这屋子怎么就被拆掉了?”
  ※※※※
  此时李轩不知道的是,在长江之尾,东海之滨,一片漂浮于海面的巨大浮冰之上,一位身穿蓑衣的中年人忽然神色微动,将手中的钓竿猛地拔起。
  下一瞬,一只硕大的金鳌在中年人的力量作用下破水而出,然后重重摔在了冰面上。
  这金鳌足有一人大小,落地之后就在不断挣扎,试图翻身。它的全身上下,还溅射出无数高压强的‘水枪’,‘水炮’,将周围的冰面砸得坑坑洼洼。
  可随着中年人一个拂袖,它的身体很快就被封在了一块森蓝色的寒冰当中,步了十丈之外,另外两只金鳌的后尘。
  “又是不到三百年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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