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既如此,我到有话要说了。”萧彻抬眸,直直地看向令嘉,“在回京后,我一直在等你问起这事。”
  令嘉脸色忽变。
  风水轮流转。
  这会的她心思和成亲那晚的萧彻颇为相似。
  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留着面上和缓的余地不好嘛?
  何必说破呢?
  何必呢?
  但——既然在新婚那日,令嘉不愿意接受萧彻的糊弄,那么今日,她也只能接受萧彻的质问。
  “傅令嘉,当初你既能分辨出我的假意。那现在就你不会看不出我这些时日的心思——”
  萧彻直视令嘉,目光锐利如箭,不容她有丝毫躲避,一字一句道:
  “我心悦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告白,这是在算账。
  下章就是算出结果的时候了。
  最近感情戏有点密集,写得我各种腻歪,好想跳去写他们前世的be报复一下。
  还有文中艳书引用的那段,源自明朝著名风月小说《如意君传》。
  原本以为“形如儿臂”、“一夜七次”这些已经yy得厉害了,谁知道古人yy得比我们还厉害。
  人的想象力果然是无限的。
  说起来,因为《红楼梦》《金瓶梅》这些书,我对明清时期的禁.书一直抱有一种神往之情。后来有幸翻了几本……
  ——我不得不承认,禁.书里固然存在沧海遗珠,但八成的书被禁得都不冤!
  明清小说鱼龙混杂得难以想象,尤以风月之说为最,通篇的那啥事,剧情基本没有,大概就和鱼羊网、po网上的那些一个德性,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书居然能堂而皇之地出版,那些书商的胆子也真够肥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剧情烂成一坨翔,但——他们在行欢取乐上那些推陈出新的创意,即使是自认见多识广的我也看得目瞪口呆……应该说,不愧是我们的祖先嘛。
  唯一有些不爽的,大概就是那些书面向的受众都是男性,和日本的a.v一个德性,一点都没有为女性服务的意识,鄙视一下。
  第65章 月下美人
  在萧彻的目光下,令嘉目光闪烁不止,神情变幻不定,看着不像是被示爱,倒像是被债主追上门的无力偿债的穷光蛋一般。
  萧彻只看她神色,便晓尽她的心思,他垂下眸,掩住那一点一点暗沉下来的眸色。
  “七娘,这就是你的回复?”
  微妙的情愫被点破了,令嘉反倒有种破罐破摔的释然。
  “你我姻缘为何,你不会不知,是殿下你贪求太多了。
  ——这事原也不是她的错。两人的婚姻是为什么结的,萧彻自己心里没点数?底子摆在那,他有何资格要求其他?嘘寒问暖,打情骂俏,这些无伤大雅的夫妻情趣,令嘉可以奉陪,但再过的绝不会有。
  “是我贪求?”萧彻不意被反咬一口,牙关收紧,凤目生寒,咬牙道:“傅令嘉,我纵有求于你爹,但也在别处偿尽,若非我有意纵容,仅凭你爹,你真以为你能有现在这般恣意?”
  “若是殿下无意纵容,又会如何待我?”令嘉丝毫不叫萧彻的怒意感染,冷静地反问:“是以岑长史限我内务?还是以姬妾分我心神?又或者还有其他手段来教训我?”
  萧彻面上的怒意不由一滞。
  全中!
  萧彻素来欣赏聪明人,但他实在很难欣赏傅令嘉的聪明。
  他只定下了要娶令嘉,但对令嘉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令嘉惯来深居简出,即使派人去探查,也只查出些极为浅显的东西。把一个品性未知的女人放在王妃这样关键的位置上,萧彻怎可能不留上些后手。可惜这些后手全用不上不说,这会反成了令嘉回击的武器。
  “……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想过,但从未做过。”
  “殿下确实大度,我本以为婚后我少不得要吃些暗亏”
  “我不做,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我的王妃。”
  萧彻目光中怒意消去,化作一片沉静,他说道:“七娘,在最初我决定娶你的时候,虽不能说对你有意,但我是想着要同你做一对和睦夫妻的。我未尝情爱,你嫌弃我敷衍你,却是不知,那已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令嘉沉默许久,终是开口道:“殿下,你也说了,只是和睦夫妻。”
  ……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萧彻苦笑,“我就这般叫你看不上?”
  令嘉诚恳道:“不,殿下龙姿凤章,是我配不上殿下,是我太胆小了。殿下,你胸怀大志,并且愿意为了这大志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做你的妻子很累的。”
  “叫你这么说,这世间的女子倒都该拦着自己的夫婿封侯拜相。”
  面对这种扯淡的拒绝理由,萧彻勉强维持着风度。
  “殿下又怎知她们不想拦呢?”
  “殿下可还记得我家太庙里我大哥的名字。我娘怀大哥时正在燕州,远离亲友,又逢父亲远征,她忧心父亲过甚,在孕中损了元气,以至于大哥生来体弱,未满岁即夭折。父亲见娘对大哥愧疚不尽,这才违了祖例将大哥葬入祖坟,列入排行。”
  “我二哥身体无虞,但不过年未满七岁,就被我爹送回京中,由舅父代为教养。”
  “我四哥、五哥尚未成婚,便英年折戟。”
  “我娘怀我时,逢北狄秋犯,父亲为防万一,令三哥护送我娘去河间,路遇截杀。我娘发作,产我于野道。”
  “若只说傅家,或可推说是武家凶险。那便说我外祖父。”
  “德宗时,我外祖父为相,逢诸王谋逆,平王挟张家满门于政事堂外,威逼外祖父伪诏,自姬妾起,再到子孙,先杀庶出,再杀嫡出,我娘的兄姐死尽后,就轮到最年幼的她。那时,刀都驾到我娘脖子上,我外祖父依旧不曾点头。若非救驾的禁军及时闯入,殿下也就见不着我了。”
  “天下英才数不胜数,能得居高位的人,身边具是修罗场,遍布着森然白骨,不是敌人的,就是亲人的,即便是殿下你的出身,也是不例外。似你们这等英杰的至亲,又岂是好当的?”
  “我喜好富贵安逸的生活,不喜欢波折,也受不得苦楚。倘若我能选,我不在意夫君身份高低,不在意他身有二色,甚至不在意他才智高低,只求他能与我这一份平安喜乐的生活。”
  令嘉神色平静中带着几分倦意,她惯能信口雌黄,但这次说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混杂了诸多真情实感,着实费了番神。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更遑论无边的富贵。令嘉父家、母家都曾有人做到人臣的极致,正因如此,她更能看到富贵路上的步步杀机。
  萧彻沉默良久后,说道:“可你已经嫁与我。”
  “但我可以选择不爱你。”令嘉坦然回道:“给你做王妃已是危险,我若爱你,那只会更危险。”
  萧彻再次沉默。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令嘉在他腿上坐得不舒服了,便动了动身子转成了跪姿。态度自然,动作亲昵,仿佛方才断然拒绝萧彻求爱的人不是她一般。
  萧彻伸手拥过令嘉。
  令嘉一下靠近他怀里,她怀里的福寿夹在两人之间,恰好做了个夹心猫。
  福寿不满地叫了一声。
  萧彻这时已经没了哄这只猫的耐心,拿过福寿爪子里的雀羽棒,朝远处一扔。
  福寿顾不得报复这个翻脸翻得比书还快的人,连忙跳下榻,去追那根雀羽棒。
  令嘉看得颇为解气——小混蛋,现在知道什么样的人讨好不得了吧。
  没了福寿这个第三者,令嘉毫无缝隙地贴到了萧彻胸前。
  萧彻用极温柔的声音说道:“令嘉,你想要的安乐,我无法断言能给你,但是——”
  他撩开她额上的发丝,她眉心亲了亲。
  “——我会保护好你的。”
  令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被萧彻的手掌挡住嘴。
  萧彻俊美的面庞上满是黯然,他语带恳求道:“七娘,你今日拒绝我的次数够多了,且让我缓一口气吧。”
  令嘉见了,心头一软,终是没说什么。
  ……
  令嘉只道自己心思清明,说开之后便再无顾忌,却不知若真情能由己,这世间又岂会又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萧彻只道名分已定,只需徐徐图之,便有攻克之日,却不知男女情爱,由来是相爱容易相守难。
  这夫妻二人都自觉不亏,便都去了急躁的心思,于是平日里相处起来,这和谐竟是还胜往昔。
  倒叫周围服侍的人欣慰不已。
  萧彻“养病”,令嘉作陪,两人和乐又清闲,正与这王府外的忙乱形成鲜明对比,倒叫旁人嫉妒不已。
  “旁人”陆斐没忍住,说道:“傅七娘,你有没有觉得你胖了许多?”
  令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觉手感尚可,没多少余量,只笑了笑,不说话。
  这笑里大有“我知道你是嫉妒,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意思。
  陆斐翻了翻白眼,一只手持茶筅击拂,一只手往盏中注汤。
  这日非节非宴,只不过并不妨碍陆斐来探望令嘉。
  反正两人所身处的后院都是一等一的清闲,于是两人也都是一等一的清闲。
  七汤过后,有白沫浮于盏面,正为春燕穿林的图像,不过片刻后,图案又做云脚散去。
  令嘉端过茶盏,喝了一口,感慨道:“可惜不是在斗茶,不然我一定评你一个甲上。”
  陆斐哼了一声,“我稀罕?”
  “既不稀罕,你来我王府,亲手点这一盏茶,又是为何?”
  陆斐脸上傲色稍敛,她看了看左右。
  令嘉会意,朝四周服侍的人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待这些下人都散后,陆斐低声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事想请教你。”
  令嘉大奇,“有什么事竟轮得到我来被你请教?”
  陆斐一脸郁郁道:“你也莫太谦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世事哪有个准的。”
  令嘉悠悠地斜了她一眼。
  陆斐忙改口道:“自然,傅七娘你不会是那愚者。”
  “说吧,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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