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忙活的时候，时间过的最快，夏天仿佛只是眨了一次眼便过去了，秋天到来，到处都是忙着收获的景象。
今年的老天很不错，粮食获得了丰收，农人们面上有着笑容，说话间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金色作物在微风之中摇摆，农人拿着镰刀不断的忙活。
田间地头时不时的有笑声传来。
一阵马蹄声突然响起，农人们不由得握紧了镰刀，十年前的兵乱他们还记忆犹新，这马蹄的声音令他们畏惧，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干活，都干活，不知道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要去考秀才了。”有读书的人颇为羡慕嫉妒恨的招呼大伙继续干活。
“谁家这么有钱啊，骑着八匹马去考秀才，好大的排场啊。”
马蹄声渐渐远去，看热闹的人又弯下了腰收割农作物。热闹终究是别人的，他们还要为了一口饭辛劳。
“这就是省城么？”秦武放慢了马速，望着不远处的城墙，“比咱们邻水县也差不多嘛。”
“邻水县可是老城了，又在水道之旁，自然会高大一些。”秦文笑着说道。
“进城吧。”秦钧放缓马速，在城门前下了马，牵着踏云往记忆之中的客栈走去，“你们住在这里，我去别处。”
这个客栈住的都是学子，店家也是专门为了学子拒绝了其他的旅人，考试的时间段想要住进去得有考试的文书才行。
秦钧随便找了一家能够放马的客栈，走了进去。
“客官，几位啊？”小二满脸笑意的走出来，帮秦钧牵八匹马的缰绳，这么多匹马却只有一人，要么是马贩子要么是跟着赶考过来的。
“一人。”秦钧抛出一块银锭，“把我的马照顾好了，临走的时候在另外给你一块。”
“客人您豪气！”小二偷偷掂了掂银锭，笑的眼睛都不见了，牵着马往后院走去，将八匹马另外安顿好，放上上等草料，这才回到大堂招呼其他客人。
店内坐了不少豪客，个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吆五喝六的划拳吃酒，小二小心翼翼的应付着。这些人都是不好惹的，听说别县大庄子里雇佣的护院，说的好听叫护院，说的难听叫打手亡命徒。
这些人时常刀口舔血混饭吃，脾气暴躁的很，很容易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店内不机灵的人，都不敢多停留。
秦钧打量着这些人，暗付：“江湖人士么？也没见他们比寻常人厉害到哪去，最多是吃的壮些，跟他们所说的什么一口宝刀连砍几十个人不喘气完全不相符合。”
摇了摇头，“小二，来壶茶。”
“好嘞。”之前招呼秦钧的小二连忙跑过来，这位可是豪客，已经预付了打赏，可不能怠慢了，将好茶端过去一壶，“客官，您还要点什么吗？”
“来盘糕点吧。”秦钧见他还要问，“你看着上就行。”
不大一会儿，一盘用各种糕点拼成的盘子被端上来，“客官您慢用。”
“嗯，你去忙吧。”秦钧让小二去忙，自己靠在窗边慢慢的吃着。
“那柳家皮甲也不怎么样，我一刀下去，就让那家伙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饶！”
“哼，柳家没落了，以前是靠读书起家，很多子弟都有皮甲在身，现在只能穿些破烂，根本不敢往身上套上好的皮甲，不然官府的差役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我听说柳家有几个闺女漂亮得很，不知道这次去能不能见到。”
“当然能，有个叫柳清的，经常往外跑，嘿嘿，人漂亮的很，保证让你见了眼珠子都瞪出来。”
“我不信，要真有你说的这般漂亮，她怎么没被人给掳走？”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被人给抓走，知道柳家的青栌宝剑吗？”
“知道，听说是劳什子家主的象征，宝贝的很。”
“只知道这些么？孤陋寡闻了吧，那宝剑曾在柳清手中，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的宝剑没了！你们说，那抢宝剑的人真的会只抢青栌吗？”
“嘿嘿。”一群人猥琐的笑了起来。
但偏偏这个时候，有不开眼的人问，“谁敢抢柳家的千金？不要命了吗？我是不信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
大家都在开心，就此人出来捣乱，下场可想而知，被一群人很喷一顿。
“反正我就是不信！”那人倔强道。
“不信拉倒，这回去山城，看一看青栌还在没在她手中不就知道了？”
“嘿，你小子不会是把她当仙女了吧，这般维护！”
“我没有！”那人辩解道。
“哟，还不承认，不过你承不承认都没用，那个柳清被人在外面抢了宝剑，谁还信她身子是完整的，也就你这样的还把她当仙女看待。”
砰！
那人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之人，“你再说一遍！”
口无遮拦之人冷笑一声，“我说她剑被抢了，抢她剑的还是个男人！”
“你找死！”那人怒斥一声，仓啷一声拔剑出鞘。
呼啦啦，一群人拔出钢刀，不屑的看着那个年轻人，“是谁在找死？”
掌柜的和小二慌忙躲起来，生怕被溅一身血，瑟瑟发抖的藏在一起。
年轻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爆发不顾一切，又觉得自己冲动的后果只能是血溅此地，对这些人造不成任何后果。
“冷静，都冷静。”秦钧站起来安抚这些人，“马上就要考试了，府衙的人肯定对谁都没好脸色，这个时候出了事情都会被狠罚。”
又不是切身亲人，就为了一句没边际的话大打出手是不是太不把自个儿的性命当回事了？
“这位兄台也请坐，柳姑娘的事情不是还没被证实么，此番前去不正好可以求证一二吗？”
两下劝说后，双方各自坐下，省城此刻正严，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见有人给台阶下，纷纷回坐。
这群豪客落座后，没有再谈论柳清的事情，转而说起江湖上其他见闻，何处多了一个堂口，哪里少了一个寨子，谁家兴起了谁家落寞了，说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至夜晚才住了口去睡觉。
他们离开大堂后，青年人朝秦钧拱拱手，也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正在拿势的秦钧被小二喊破，门也被拍的山响。
“怎么了？”秦钧眉头微皱，将门打开。
“客官不好了，那些豪客非要买走您的马？”小二紧张的说道。天刚亮的时候，那群人结账离开，可不知怎么的，看中秦钧的三色马踏云，直接就解开缰绳要牵走，小二慌忙阻拦，却被一锭银子砸在脑门上，都破了皮了。
秦钧来到后院一看，一个壮汉正拉扯着踏云，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诸位，这是要做什么？”秦钧好笑的指着壮汉，“那马是在下的，也不准备贩卖。”
壮汉瞥了秦钧一眼，“一百两银子，这匹杂毛马我买了！”他会点相马之术，而踏云恰好就是那个偏书所讲的一种三色神骏。
在这个时代，神骏就是金子，壮汉立刻动了心思，准备趁着没人直接牵走，不料想小二出来被撞破又喊来马匹的主人。
而今只能寄希望于马主人不识得神骏，将之当作寻常劣马给卖了。
“不好意思，不卖，而且你给的钱也太少了，我这匹踏云，可是有文书的，一千两银子。”秦钧鄙夷的看着壮汉，“所以，一百两请收回吧。”
壮汉恼怒起来，“我看你是想讹人，这马明明是我的！”
“这是准备买卖不成直接开抢么？”秦钧好笑的摇摇头，“你确定要跟我闹腾吗？呵呵，我是秀才，你是什么？放下缰绳，滚！”
“一个酸秀才而已，让爷爷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壮汉捏着拳头走来。
“算了。”领头之人拦住壮汉，“去山城要紧。”
现在是考试的时候，跟读书人起了冲突，不论缘由绝对是没功名的人吃亏，更何况这个家伙是想要抢别人的东西，这要是闹到府衙上，少说蹲个几年。
“这马！”这可是神骏啊，比千里马还要好！千金不可求的神骏啊，就这么放弃吗？辛苦一辈子，也买不起一根马毛！
“走！”领头之人皱着眉头，带着人骑上劣马离开了，壮汉不得不跟着一起走。
极度郁闷的来到城外，“头儿，那可是神骏！”
“神骏也是杂毛马！”领头之人呵斥道，“就算你想要也不能在城内动手，你是想死吗？城外那么大一片地方，你想那匹马，还不是一刀的事情？他的口音你听不出来是邻水县城的吗？愚蠢！”
“头儿教训的是。”壮汉虚心受教，拱拱手，“咱们在这堵他？”
“要远些，你跟他起了冲突，若是在这里出了事情，别人一定会最先想到我们，等远些，也省的人多眼杂被谁给瞧见了。”
“那人会不会是跟着过来考试的？”有人提出疑问，“等几天的话，山城的事情早就结束了。”
领头的迟疑了一会儿，“钩子，你去打听一下，如果是的，咱们就先去山城，等回来再收拾他，要不是的说不得要不给柳家面子了。”
柳家的面子可比不过千两黄金重要！
等得小半个时辰后，钩子回来了，“确实是送人来考试的，不过，他们好像是七八个人。”
“七八个人又如何，咱们弟兄手上的血，没有七八十也差不多了！”壮汉不屑的打断钩子的话，“头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一旦放他回去，那可就是别人家的地盘了！”
领头的人有些犹豫，杀七八个学子，还是在刚刚考试之后，必定会引起官府的震怒，要是做了这一票，说不得要抛家弃业亡命天涯了。
但千金宝马的诱惑实在是巨大，让他仅仅挣扎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做出决定，“等回来就做了他们！”
省城内的秦钧，还不知道有人想要杀人抢马，依旧在四处游玩着。
“你们的铁甲怎么卖的？”他找到一处招牌上挂着铁甲图画的铁匠铺，店铺内存放的铁甲看起来不错，比邻水县那个只会锻造武器的水平高多了。
“有一百两银子的，有三百两银子的，还有五百两银子的，公子看着的那个是三百两银子的，需要官府开具的秀才购买凭书才行。”铁匠笑着说道。
“那五百两的呢？”三百两的已经不错，五百两的铁甲该是何等的防护力？是否可以无视那些寻常刀剑的劈砍？
铁匠师傅笑着请秦钧进内屋，拿出一箱子，将之打开，里面全是锻造好的甲片，“将这些衬在牛皮甲上，便是五百两的铁甲了。”
秦钧拿起一枚甲片，“看起来不错，单个锻打而成，值五百两银子的价格。”
“公子可要购买？”铁匠师傅有些期待，这甲片锻造好已经三年了，还不曾出手过。没有人购买，便无法打响自己的名号，也就没人来自己这里购买铁甲。
甲胄这种东西，有名气和没名气的差距太大了，毕竟有名气的确确实实的是救了人命，而没名气的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买了但死在了战场上？
再者锻造铁甲和锻剑不同，一把剑只要锻造的好，早晚会出名，即便主人换了几茬也无所谓，但铁甲可要看运气了，万一买主运气不济，可就完蛋了。
“这个要等考试结束才能决定了，可能会购买七副，也可能一副买不了。”秦钧将甲片放进去，不过若是有更好的话，至少在三年后我会来换一副新的甲胄。
三年后他的身高早就无法穿县令打造的那一副了，必须要更换新的。
铁匠本有些失望，不过在听到秦钧会购买更好的，立刻恢复了笑容，“公子想要更好的，我这里有，不过因为价格的原因，我没有锻造只打了几枚甲片，公子请看。”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九枚泛着青黑色的甲片，上面有着反复锻打的花纹。
秦钧讶异的接过甲片，“你会锻剑？”这甲片上的花纹，与青栌和蜂刺的纹路一模一样。
铁匠一听，脸立刻变了，“不会！”
秦钧不知铁匠为何色变，只得解释道，“我曾见过一柄短剑，上面的花纹与此甲片相似，因而有此一问，还请见谅。”
“我只会锻造铁甲，公子若是买我便给公子锻造，但武器的事情，我不会也不想锻造。”铁匠见秦钧不似在说假话缓和了一下语气，“公子可要锻造一副这等玄甲？”
“玄甲么？”秦钧看着铁甲片，“要多久，定金多少？”
“敢问公子买了铁甲是要做什么，是观赏还是去战场？”铁匠问道。
“等明年举人之后，我便要去剿匪。”秦钧捏着铁甲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