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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武争锋 第1990节

  他看了一眼嗑瓜子的那夫子,低声喝道:“王道塔何等庄严之地,德风,你也要重视一些言行举止!”
  被训斥的人,正是上清学宫失踪已久,近来才回归学宫的智夫子吕德风。
  上清学宫五位夫子,分别以儒家五伦代表的“仁、义、礼、智、信”命名,地位虽然名义上平等,但智夫子与信夫子都比较弱势。
  这也是两人喜欢互掐,也敢互掐的缘故。
  吕德风将手心里没磕完的瓜子尽数抖回到衣袖里,低声嘟哝了一句:“瓜子都不给人磕了,周礼庶,你的礼数也忒他妈多了!”
  周礼庶面对吕德风的吐槽充耳不闻,他看向其他众人说道:“各位对这道圣人口谕怎么看?”
  仁义两位夫子对看一眼说道:“既然圣人都要求我们如此做,我们便这样行就是了。”
  义夫子说道:“我会在学子当中刻意淡化这一首诗的影响,直到作者的身份水落石出为止。”
  可就在这时,仁夫子忽然就开口了:“一个才入学的学子能够做出一篇大成诗文,这已经不是妙手偶得,这是逆天的运气。若是我们就这样将这个消息‘雪藏’了,少则几个月,多则上百年都不解封出来,使得他得不到应该有的尊敬和地位,且不说对于一个急需名声站稳脚跟的学子有多重要,单说我们这样决定,对于他来说,是不是有一点太不近人情了。”
  听到这里,另外两名夫子也点了点头,言一诺对仁夫子说道:“但圣人训诫在前,我等应该如何去做?”
  正当此时,吕德风忽地就笑了起来:“不如就说此诗文是我所改如何?”
  听到吕德风的话,众人先是一愣,迅疾一个个都是摇头道:“提前公布又如何?等一切水落石出又如何?”
  只有吕德风笑了笑说道:“如此好文章,若是不拿出来以飨读者,实在是一大憾事啊!等到时候他的身份没有问题,我们再公布他的真实姓名,如此一来,也算是给他做好了一个预热,一旦证明他的清白,他的真实身份公布,立刻就可以得到名气作为补偿。如此皆大欢喜不好吗?”
  听到吕德风的话,仁夫子陡然一愣,他目光蓦地看向吕德风,他狐疑地问道:“不对,吕德风,智夫子,为何我感觉……”
  他看向吕德风,沉声问道:“你跟这篇大成诗作的学子,有不小的渊源啊!”
  第2301章 三个月后的成圣机缘
  吕德风被仁夫子这样一说,龇牙咧嘴,有些猥琐地笑道:“老夫只不过是听说有新进学宫的娃娃写出了文光青转蓝的大成诗篇,觉得稀奇,想要凑个热闹罢了……”
  他抖了抖衣袖,像是想要偷偷嗑瓜子,但一对上礼夫子周礼庶严厉的目光,只得悻悻然收回了袖子,猥琐笑道:“我这不就是想跟这位青年才俊有什么渊源吗?以前没有渊源,若是我能够替他改诗,不就有渊源了吗?若是不巧还是一位女子,是个清秀可人,外秀慧中的好徒儿,那成就一桩美谈也无妨啊!”
  四名夫子皆是哂笑。
  原来吕德风是想要“蹭热度”,以此来跟这名青年才俊挂上点关系。
  至于如果是女弟子,他还有非分之想一事,四人也知道吕德风的德行,毕竟当年他因为跟昭明剑域副域主的道侣私奔一事,闹得天仙界各方势力皆知。
  别说是对女弟子有点什么非分之想,就是真有点什么,也是正常。
  信夫子言一诺从衣袖之中抽出折扇,轻轻在手掌上拍了拍,挖苦笑道:“吕德风,就凭你这身子骨,就不要做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春秋大梦了,能活几年是几年吧!真给你一个如花似玉,如狼似虎的漂亮女徒弟,你有本事收拾得了吗?”
  吕德风瞄眼瞥了言一诺,冷笑道:“你被老夫在床上收拾过?老夫宝刀老是不老,你知道?”
  言一诺被吕德风用荤段子这么一呛,被气得直翻白眼,反倒是一板一眼的礼夫子周礼庶干咳说道:“那些写出大成诗篇的,是个男的!”
  刚才还得意的吕德风不禁脸上露出悻悻然,萧索无味的表情。
  礼夫子周礼庶沉声说道:“既然今日人都来齐了,那就讨论一下如何处理大成诗篇的事情吧!”
  他抬起手来,指向仁夫子与智夫子说道:“仁夫子与智夫子建议暂且改动诗文,但不公布作者是谁,同时排查作者的身世来历,其他两位夫子怎么看?”
  仁夫子欲言又止,反倒是言一诺和义夫子转而对周礼庶问道:“礼夫子意下如何?”
  言一诺也说道:“礼夫子您毕竟是亲自接受圣人口谕的人,您的意见对于我们的态度,至关重要。”
  周礼庶听到这话,也没有飘飘然,他依旧一本正经看向两人说道:“圣人的态度,即是我的态度。既然圣人不反对,我也不会反对。”
  周礼庶说的意思很明显,圣人只说“查清此子来历”和“秘而不发”,只要守住这两个要求,就没有问题。
  至于是修改后先行发布,还是水落石出后再发布,其实总体上与圣人口谕并无冲突。
  听到周礼庶的回答,言一诺点头道:“那我赞成。要是我在入学的时候就写了一篇大成之作,一直到我当了夫子才发出来,我也会对学宫一肚子意见的。”
  义夫子沉声说道:“既然仁夫子,智夫子,信夫子都赞成智夫子的意见,礼夫子其实在原则上也已经同意了。我的意见,其实已无所谓了。”
  上清学宫的日常事务均是由五位夫子管理,除非如今日这般有圣人口谕,或者圣谕降下,否则也就是各位夫子各抒己见,少数服从多数而已。
  用吕德风的说法,是被困下界,其实上是被昭明剑域的副域主斩杀后,以一缕残魂困于云荒山的日子里,四位夫子也是如此议事的。
  仁夫子沉声说道:“既是如此,那就由我们稍加修改之后,先将此诗文送入文庙以供学子瞻仰,以此为那名学子增加不少修炼的资粮。”
  吕德风见众人应允,脸上不禁流露出喜色,他搓了搓手掌心说道:“那老夫就献丑了。”
  哪里知道仁夫子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智夫子,我说的是由‘我们’稍加修改,什么时候变成你一人独揽此事了?”
  吕德风一时语塞。
  如果是由吕德风来修改文章,等于是这位作者欠了吕德风一个人情。
  但如果是由五位夫子来共同修改,虽然对于这位作者的名声提高可能更大……
  只是情分上来说,就是五位夫子均分,作者谁的人情也不欠了。
  等于是仁夫子摘了吕德风的“桃子”。
  以吕德风的脾性,哪里就能吃了这暗亏?
  老头子当即就撒起泼来:“庆家老祖宗,你这是啥情况?我老吕这么多年了,也就跟你们开一次口,都要横夺老夫的机缘?”
  这第一句话还是诉苦,他见这几个人不为所动,接下来的话就是“扒皮”了。
  智夫子吕德风看似是在絮絮叨叨地碎碎念,实则句句诛心道:“我当年带的弟子们,基本上都被你们各家给瓜分光了,跟老夫亲近的小说家一脉基本上也被你们给灭了,就留了蒲松涛一根独苗,你们还想怎滴?”
  四名夫子皆是面色难堪,尴尬至极,最后还是义夫子开口说道:“庆夫子,此事是智夫子先提出来的,我们就不要搀和算了。”
  庆家夫子听到这话,只得咬了咬牙说道:“下不为例。不过老夫可把话说在前头,这个机缘可以让给你,但是三个月后的文庙圣贤祭,那一道机缘,老夫一脉‘当仁不让’。”
  仁夫子的话落下,智夫子吕德风嘲讽道:“庆家老先生,说得好像这三个月后的机缘就一定是你们一脉似得。”
  他继续挖苦说道:“你用一道本就不是你的机缘,跟老夫换文庙圣贤祭那一千年出一位圣人的机缘,可真是空手套白狼的无本好买卖啊!”
  庆家夫子正要发作,忽地发现少有地另外三名夫子都是一言不发,全无半点要帮自己的意思。
  他方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可能确实犯了这其他三名夫子的忌讳,他本意是说给吕德风听,免得这个老不羞,没脸没皮地自己下场去争那一道成圣机缘。
  不曾想到各家夫子哪里愿意庆家提前三个月就锁定这道机缘?
  吕德风帮他们说了他们想说的话,谁不乐意做一个坐山观虎斗的看客,坐看吕德风帮他们咬人呢?
  不过,吕德风也不是被人当枪使的傻子,他呵呵一笑说道:“一千年一次的文庙圣贤祭,会出一道大机缘,得之必成圣人,而且你们作为圣人的师长,也可以鸡犬升天,哦不,一荣俱荣,成为圣人。这机缘,谁不想要?”
  他甩了甩衣袖,说出一句不太那么斯文,也叫其他四位圣人都下不了台的话来:“反正老夫没有弟子传人了,争也争不到了,看你们狗咬狗好了!”
  第2302章 夫子改诗,陈列文庙
  听到吕德风的这一句“大实话”,四名夫子皆是面色一僵,似是都起了要动手的念头。
  但好在,这些夫子虽然在上清学宫里的地位超然,但真正实力并不高,普遍在布武境以下,这才没有直接动手开打的意思。
  这倒也不全是儒家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训诫,实在是吕德风这老王八从失踪这么多年从下界回来之后,不仅实力没有衰减,居然还有朝着天人第二境的无名境稳步前进的趋势。
  四个人联手,恐怕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毕竟儒家修士的强势期远在浩然境,除非有特别强力的儒道手段傍身,不然布武境的儒家修士当真是谁都打不过的弱鸡啊!
  也亏得这是儒家修士的聚会,要是武家的聚会,恐怕现在吕德风已经被四位同僚按在地上捶了!
  很快,礼夫子周礼庶干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封书卷,信手一点。
  书卷跃然凌空,在众人面前赫然展开。
  五名夫子,无论谁从自己坐在金丝仙楠木椅上看去,这书卷上的字迹都向是正对着他们一样。
  礼夫子周礼庶说道:“据查,此诗是第七十场时一名叫做秦枫的学子临场所做。根据学宫规矩,临场考官对当事人下了‘三缄其口’令,不得对外人提及,圣人同样也不允许我们泄露他的消息,只许调查他的身世后告知于我,由我转告圣人。”
  他一本正经,缓缓说道:“若是他的身份由各位夫子处泄露出去,圣人之恩可为雨露,也可为雷霆,不必明说,各位显然都是清楚的!”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苍天如是,遵循天道的儒家圣人亦如是。
  四名夫子皆是目光微动,默默点头。
  这些儒道大能越是拥有力量,就越是敬畏天道的力量。
  以至于绝对无人胆敢以身试法。
  周礼庶交代完这一切,蓦地甩动衣袖,书卷之上字迹一一浮现。
  书卷之上是一首拟古诗,一共只有十六个字,却有着一股不可直视的气魄。
  上半句是“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下半句是“下民易虐,上苍难欺。”
  题目也十分简单,言简意赅叫做“考场作”。
  一眼就知道他写的是考场上的事情。
  吕德风看了看之后,笑道:“这第一句诗以孔圣自比,霸气非凡,全诗基调又此确立,文光低不到哪里去。但未免锋芒毕露,不如就从第一句入手来改好了。”
  其他四名夫子听到吕德风自言自语,也都是一副任他折腾的表情。
  他们也知道,这诗文的第一句是全诗之眼,如画壁之龙的点精一笔,一旦抹去,就等于抹去了全诗的灵性。
  既无“我亦可为孔圣”的霸气,后面一句“下民易虐,上苍难欺”就难免让人凭生矫揉造作之感,甚至会叫人觉得眼高于顶,言过其实,让人徒生厌恶。
  吕德风笑了笑说道:“我在下界的时候,倒是在官署里见过类似的诗文,是告诫官员不可荼毒百姓的,既然是要保护真实作者的身份不被发现,那不妨让他们往错误的方向再猜一猜去好了。”
  他抬起手来,以手指为笔,先将题目划去,再将第一句划掉,信手修改了起来。
  原本一场《考场作》,立刻就变成了一首《戒己诗》。
  第一句也从“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改为了“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全诗变成了“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苍难欺。”一首特别适合刻在官署牌坊上的诗文。
  正如吕德风所料,失去了第一句自比为孔圣的气度,全诗文光大减,从蓝光三尺,退为蓝光一寸,几乎退回到了青光。
  只能说勉强是达到了大成诗作的门槛。
  或者说,这是因为原来的诗作是大成诗篇,所以才勉强护住了蓝色的文光,否则的话,必然就只是一首青光诗了。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一名刚入学宫的学子就算做出了蓝色文光的大成诗篇,文光一寸才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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