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四皇子是景帝与蒋昭仪之子,名为上官衡。
  顾粲在初入洛阳国子监治学时,上官衡寻衅滋事,众人都以为顾粲只是个质子,定会忍耐下来。
  可谁知,顾粲却拎起了他的衣襟,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顿。
  顾粲虽生得高大,但却有些清瘦,不太像会打架的样子。
  但那日,他却把上官衡打得满地找牙,直管顾粲叫爷。
  景帝得知此事后,并未怪罪顾粲,反倒是痛批了上官衡一顿。
  前世,这事不了了之。
  这一世,林纨听林夙所言,这上官衡和顾粲,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交好了。
  沈韫的言语打断了林纨的思绪:“你是不知道,当时看见四皇子惨状的那些宫女们,现在讲起这事时,都觉得不寒而栗。那顾粲,做事是真的狠辣,你病好后,又一直拒着与他的婚事,他心中指不定在想什么呢。所以,你若是不嫁,就坚定下去。你若是反悔,又嫁过去了,他兴许会借机报复你对他的一再拒绝。”
  林纨心中默念着报复和折磨二字。
  前世,她只与顾粲有过两次那种事。
  初次时,他和她都生涩,草草了事。
  第二次时……
  林纨那时和顾粲并不是共衾而眠,第二次时,林纨不顾矜持,声如蚊讷地求他,让他抱一抱她。
  她钻入了顾粲的衾被中,本以为他会拒绝,可顾粲不仅抱了她,还吻了她。
  林纨心中欣喜又幸福,那日,二人水到渠成。
  但第二次时,顾粲却将她弄哭了。
  林纨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只觉他是要弄死她。
  还有安澜园那次,顾粲在她身上留了痕|迹。
  还是在那样的隐|秘地处,这几日她偶然瞥见,那处变得淤住了,看着有些骇人。
  林纨正觉,沈韫的分析不无道理,便听见沈韫又道:“还有啊,他总出入于刑狱中,这总沾血腥的人,身上难免会招惹些邪祟之物,你身子弱,若是他把那些邪祟之物过给你就不好了。“
  林纨揉了揉眉心,只觉沈韫这话是越说越偏,她暗叹,沈韫还真是与洛阳诸女不同。
  旁的女子夸顾粲都来不及,只有沈韫,是各种的不喜顾粲。
  沈韫见林纨无言以对,又哀怜地看了她一眼。
  在她心中,林纨这种生得白皙纤柔,又体弱的世家小姐,若是落在了那阴鸷的镇北世子手中,那可真真是辣手摧花,凄惨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男主不是渣,是又闷又木,如果两家没出事的话,前世也是甜的,就是那种慢热婚后爱。
  闺蜜是粲黑,单纯觉得男主变态,女主如果落入男主的手中,会变得很惨(狗头)
  第9章 008:甜味
  戊时,镇北世子府。
  夜色浓重,浮云叆叇,霎时起了风,吹得府内树植的枝叶款摆,击合出飒飒声响。
  顾粲独自站在曲桥上,见两侧静水映着清泠月华,忽地起了涟漪。
  镇北世子府虽名为府,实则是惠帝一典客的私人宅邸,面积并不大,但胜在布景别致,景色还算清幽。
  元吉提着夜灯,正小跑着朝顾粲的方向而来。
  每月的这个日子,顾粲都会站在这处,静静等着平远侯府那处来信。
  府内伺候的人并不多,丫鬟和小厮寥寥无几,庖房内也只有一个厨子。
  元吉虽是顾粲从凉州带来的旧奴,与他的关系亲近些,但这位主子的脾性,他却从来都摸不清。
  他忆起了两年前的那夜——
  那时,顾粲从深夜惊醒,散着墨发,赤脚去寻他。
  元吉被顾粲扰醒后,有些发懵,他从未见过顾粲有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忙问:“世子,您…这是梦魇了吗?”
  顾粲没有回他,反倒是摸了摸他胖胖的左臂,神色有些难以置信。
  他慢慢放下了手,又问向元吉:“世子妃呢?世子妃在何处?”
  因着顾粲披头散发,再加之元吉所宿的耳房灯火昏暗,那一刻的顾粲,形如鬼魅。
  纵是他容颜再俊美,元吉也觉,这似是被邪魔附体的主子,属实令人怖畏。
  顾粲见他愣住,再度逼问,声音有些骇人:“世子妃呢?她到底在何处?”
  元吉努力让自己镇定,愣是想了半晌,才明白了过来。
  顾粲口中所说的世子妃,便是平远侯的长孙女——蔼贞翁主林纨。
  他二人是有婚约的,只是林纨却还在病中,主子顾粲先前对他二人的婚事也是淡淡,元吉便一直认定,顾粲对林纨无心。
  今日,瞧着他这副模样,倒像是突然被人下了蛊,失魂落魄的。
  元吉吞咽了口唾沫星子,这才回道:“回…回世子,世子妃林纨…还没过门呢。”
  顾粲神色惨白,命元吉点烛。
  耳房内顿时明亮,顾粲站起了身,不断地翻找着什么物什。
  元吉怀疑顾粲得了失心疯,只得探寻地问:“世…世子,您要找甚?让小的帮你找找?”
  顾粲的语气平复了些许,回了二字:“镜子。”
  元吉不敢多问,他长得胖,眼睛也小,平素很少照镜子,耳房内也没有这样的物什。
  他只得回道:“世子,小的房中没有镜子,您若是想照…怕是得回您自己的房中。”
  顾粲听后,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他所居的寝房内,有面黄花梨镜台,顾粲对着镜子照了半晌,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元吉的左臂还在。
  他的腿还是好的,没有瘸。
  脸上也没有那道狰狞的疤。
  他记得他是死在了那茅屋中,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粲有些难以置信,心中说不上究竟是悲还是喜,他又问元吉:“现下是何年?”
  元吉心道不妙,主子竟是连时日都不记得了,嘴上却还是如实回道:“现下是,太武元年。”
  顾粲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命元吉:“去备马来,我要出府一趟。”
  元吉一慌,瞧了瞧天色,对自己有些疯魔的主子解释道:“世子,现下都过了丑时了,您若是不急,我们明日再出府,成吗?”
  顾粲的神色愈发冰冷,厉声道:“还不快去。”
  元吉只得暗道自己可怜,明明睡得好好的,却突地被叫了起来。
  现在还要在这大晚上的,随顾粲策马而行。
  顾粲简单整饬了下衣发后,便乘上骏马,一言不发地用马鞭抽了几下马腹。
  他所乘的马,在夜里,仍是精神百倍,犹如乘奔御风。
  元吉骑的马,却是个蔫的,跑的也不快,也不怎么听他使唤。
  他苦不堪言地跟在了顾粲的后面,也不敢问,顾粲到底要去向何处。
  一路上,元吉渐渐认出了路。
  顾粲这是要去平远侯府。
  当他二人到抵侯府外时,顾粲下了马,于夜中,眸色复杂地凝望着侯府大门。
  元吉终于追上了顾粲,也下了马,神色有些惊惶:“世子,您…您来这处做什么?”
  顾粲静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蔼贞翁主,是否仍在沉疴,卧床不起?”
  元吉频点着头,心道,主子顾粲果然是为了这个蔼贞翁主才过来的。
  嘴上却劝慰道:“世子,小的知道您思妇心切,急于要将翁主娶进门中,但…但平远侯虽希望您娶了翁主,但您在大婚之前,可不能做什么逾矩的事啊。”
  这要是以前那位清清冷冷,沉默寡言的世子爷,元吉什么也不担心。
  但现在,眼前这似是被邪魔附了体的爷,元吉就说不好了。
  他觉得,顾粲什么都做的出来。
  那夜之后,顾粲便恢复如常,元吉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他觉得,主子同之前,还是有些变化。
  具体变在何处,他也说不上来,思来想去,元吉得出了个结论:顾粲这是中了情蛊,一夜之间变情种了。
  而后到了太武二年,元吉竟是发现,主子顾粲在暗地里,养了许多的细作。
  这些细作,有的潜入了皇宫中。
  还有的,潜入了平远侯府中。
  蔼贞翁主身侧,有个丫鬟,便是顾粲手下的细作。
  元吉回忆着往事,已经走到了顾粲的身前。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将它递与了顾粲。
  顾粲接过后,转身便回了书房。
  端坐在书案后,他将信封拆开,将信纸摊平。
  信上的字迹工整清秀,似是女子的字迹。
  顾粲从右至左的读着,上面记着不同的日期——
  譬如廿一日记着:翁主贪睡,巳时才起。
  廿二日记着:翁主心情甚悦,抚琴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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