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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祸不单行

  沈言璟终是拗不过陆千凉,嘱咐着她多披了一件披风,这才将人领出去。
  冬日不比夏日,席地而睡还可以看一看月光,妙的很。这样的天气若是不扎上帐篷取暖,想必一觉起来十五万大军就要变成十五万冰棍儿了。
  为了方便,军帐都是行军所用的大帐,长而阔的一条,足能睡下上百人。叫一个独身的女子夜半进入军帐到底是好说不好听的,虽然就算是真出了事,吃亏的也不会是陆千凉……可也抵不上齐王殿下的小心眼啊!
  沈言璟撩开帐帘儿让陆千凉先行,早已经横七竖八躺下的士兵先是一怔,继而忙整理行装跪拜二人。二人唤了平身后,这才迎上去看了病患。
  行医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能少。沈言璟颇有微词的望着陆千凉的一双如雪柔夷在那些兵士的手腕儿上按来按去,又贴着额头试温,双手抱臂别了别脸。
  医者仁心,有些肢体接触也是免不得的,可宫里的太医给娘娘们瞧病也知道在腕上垫个帕子,她怎的就不注意着些呢?
  沈言璟自问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文韬武略,算计谋略,光是能容异己在朝堂上存在,取制衡之道治国就已经很是不易了。人都言齐王的身子下住得下满京城的姑娘,齐王的心胸阔的能装下天,可一遇到了陆千凉,便什么都没有用了。
  身子下只住的下一个姑娘,心里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若说旁的,加起来都不及她的一条胳膊腿重,没有可比性吗。
  陆千凉瞧了几个人,没说什么,撩了帐子径自走了出去。饶是天寒,外头也有正在生火烤着被雪水打湿了衣裳的士兵,见二人并肩而出,忙着跪拜。
  “可有办法?若是在京城,这些小病小灾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边塞苦寒,稍有些急症便要手足无措了。”沈言璟道。
  陆千凉却未答,只是只自顾着走走停停,瞧着地面上没过脚腕厚的积雪驻神。她向来不做无用功,没过足腕厚的积雪并不好走,沈言璟伸手扶着她,言到:“到底是离阳王朝的子民,今晚过去若是发热的人数量增加,便只能向朝廷寻求药草协助了。”
  “不必,咱们有办法。”陆千凉弯唇,顶着远处一棵古树下堆得颇高的积雪,扬眉一笑:“你还记不记得,你入邯郸城之前同我说庞帅之事的哪句话了?”
  他说过的话那么多,如何还记得?沈言璟修若梅骨的手指捏着袖口,将自己接到消息直到入邯郸说的话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望着树根下雪壳子里支棱出来的几挫枯草,似是若有所思:“羊毛……出在羊身上?”
  “没错!羊毛出在羊身上!”陆千凉上前,刨开积雪将那枯草连根拔起:“毒物出没的十丈内必有解药,而今亦然。这些草虽干枯,可待到明年初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又是遍地绿意。用来入药,最合适不过。”
  当夜,火头营难得的加了一道餐,不是什么好的吃食,只是零星的几把米合着剁碎的草叶草根煮了个滚烫。一人一碗灌下去,当夜发热的士兵便开始浑身冒汗。
  这倒是个好势头,只要发热了,那便是热症将好了。萃雪几人也跟着用了一碗,微苦的米汤味道一言难尽,可到底是管事的。
  清晨,二人起身,昨日夜间发热的数百兵士已经好了泰半,没好的兵士发了半夜的汗,也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叫军医一筹莫展的热证,竟被王妃手里的一把枯草治了个齐整。
  庞帅虽说一出京便对二人有所不服,但这一次的热证确实是在陆千凉的手里被治好的,也确实是他二人出力最多。饶是他身上战功赫赫,可隔行如隔山,他又治不了病,自然也说不出落井下石的话来。
  谁的心里都清楚,被困在京城七年之久的沈言璟一朝出京,就一定要插手兵权,可齐王殿下收拢人心的手腕委实高超,又得了个贤内助,简直是如虎添翼,如火遇风,谁都拦不住了。至于这把火最后能烧到哪里……无人敢去猜测。
  一夜风雪后,天气竟好了起来,晴空万里不着浮云,难得的艳阳天。
  沈言璟撩着车帘儿笑而摇首:“这老天爷都在欺负人呢,该下雪的时候不下雪,不该下雪的时候不停的下,本王还以为,砍了邯郸城的上百颗人头,下出了一场窦娥冤?”
  陆千凉呵呵的笑:“窦娥冤那是六月雪,下次记得关上半年再砍。”
  “没砍出一场窦娥冤,倒是砍出一场阮郎归。”沈言璟唇角勾了勾,一双桃花眸不勾而媚,像是潋滟了整个初春的水光。
  陆千凉突然想到了一首诗:“萍散漫,絮飘飏,轻盈体态狂。为怜流去落红香,衔将归画梁。”
  正是一首阮郎归。
  千言万语,不及片刻的心灵相通。陆千凉掌心轻轻拍他的脸颊,笑道:“呐,不是阮郎归,而是沈郎归。”
  沈言璟被撩的猝不及防……
  陆千凉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冷静而克制,而今突然转了性儿撩了那么一句,倒也有趣。
  就像是巍峨的山突然裂开了一条缝,满山头的雪突然现出了那么一抹苍,一直不大理会他的人,突然对他笑……
  沈言璟咂了咂嘴,捏着下巴瞧她:“今儿太阳怕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报……”声音由远及近,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到了马车边。庞帅虽说心中不忿,可最起码的尊重却还是有的,往昔若是出了事,也会亲自来寻沈言璟商量,突然派了这么个杂兵来却是第一次。
  沈言璟瞟了他一眼,那兵士单膝跪地,垂着头道:“启禀王爷,前方出现大量难民拦路劫粮,庞帅来请王爷拿个主意,应当怎么办。”
  劫粮,又是劫粮。今年不闹灾荒,亦不曾加重赋税,哪儿来的这么多灾民?邯郸城内已经涌入了一批,此时又有多少,连庞帅都抽不开身,只能遣士兵来找沈言璟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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