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节

  为了获得民心,太子墨思羽自被册封以来,他留给金凤国百姓的形象是温润亲和,学识渊博,举止优雅,气质高贵的谦谦君子,而事实却是墨思羽的性格阴沉,脾气暴躁。
  他的真实性情鲜有人知,别说宣帝不知道,就连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庞皇后也是不了解的,满心以为她的儿子就像她看到的一样,其实却是不然。
  小邓子打小就跟在墨思羽的身边伺候,深受墨思羽的信任与宠爱,绝对百分之百是墨思羽的心腹。
  别人不了解墨思羽,小邓子却是心如明镜的,每每端着温润谦和,翩翩君子形象的太子殿下,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十有八九心里正憋着火,就如那一点就着的爆炸似的,他可没有勇气往前凑。
  没得躺着也中枪,被迫承受墨思羽的怒火。
  “小邓子。”
  “奴才在,请殿下吩咐。”
  “你亲自去泡壶新年新进贡到宫里的春茶过来。”阴沉着脸,冷着声揉着眉心,墨思羽将那两份公文重重的扔在书案上,那厌恶的神情仿佛在说,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东西。
  小邓子眼观鼻,鼻观心,聪明的连个情绪都没有,乖顺的应道:“是,奴才这就去隔壁的耳房泡茶过来给殿下解解乏。”
  “呵…”墨思羽轻笑一声,幽深凌厉的目光在小邓子的身上转了一圈,方才抬了抬手,没啥表情的道:“你这张嘴说话倒是越来越好听了,你也越来越会讨本太子的欢心了。”
  闻言,低垂着头的小邓子嘴角猛抽两下,额上滑下三条黑线,他又不是一姑娘,怎么就讨殿下的欢心了?
  说得他好像是一娘们儿似的,这话着实不好听,而且听在耳中甚是古怪,“殿下这是拿奴才寻开心呢。”
  “下去吧。”
  “是。”
  小邓子朝着墨思羽屈膝弯腰行了一礼,这才迈开步子往书房外走,此时老管家正领着华王跟靖王朝他迎面而来,他便赶紧退到旁边,开口道:“奴才给华王(靖王)殿下请安,两位殿下金安万福。”
  “起吧。”华王从小邓子的身边走过,哪怕是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仅是随口应了一声,便大步流星的走进墨思羽的书房。
  反倒是走在华王身后的靖王,他虽没有开口说话,却是对着小邓子点了点头,且朝他温和的浅浅一笑。
  比起伪装温和随意的太子殿下,显然靖王殿下的性子才是真正的温和啊,虽然这位王爷除了有那么点儿真温和之外,骨子里更多的是软弱与没有主见,但也比装的强不是。
  “皇兄。”一脚踏入书房,华王跟靖王就异口同声的喊道。
  老管家领了两位爷过来,任务完成赶紧撤退,小邓子看着脚下生风老管家的背影,嘴角又再次抽了抽,看来最近几天随着太子殿下发火次数的增加,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见了太子就跟见了猫似的,生怕自己被迁怒,然后落个凄惨惨的下场。
  摇了摇头,小邓子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身去耳房泡茶,坚决不能让太子寻到错处来责罚自己。
  “三皇弟,六皇弟过来坐。”此时的墨思羽已经离开了书案,坐到了窗棂下的软榻上,面上含笑的伸手招呼华王靖王过去。
  “好。”
  “嗯。”
  两人脱了鞋,一左一右坐到墨思羽的身边,当看到摆放在矮几上的棋盘时,靖王笑说道:“怎么,皇兄何时起了下棋的兴致?”
  身为皇子,下棋绝对是他们的必修课,但在靖王的记忆中,他们的这位大皇兄可是非常不喜欢下棋的。
  咳咳,虽说太子墨思羽不喜下棋,但因自小就学棋,而且在这方面还专门下过苦功夫,遂,太子的棋艺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
  然,也正是因为当初为了把棋学好吃过太多的苦头,那些学棋的记忆对于墨思羽来说,简直就是恶梦中的恶梦,自打学成出师之后,若无必要墨思羽是绝不碰棋的。
  “是啊,皇兄突然自己跟自己手谈起来,可真是把弟弟吓了一大跳。”华王蹙眉看了一眼棋盘,黑子已经被白子团团困住,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皆被封死,败局已定。
  也不知黑子代表的是谁,白子代表的又是谁,想到现目前的局势,华王倒是破天荒的耐住了性子,竟然没有脱口而出一些收不回来的话。
  “两位皇弟觉得黑子可还有活路?”墨思羽对华王靖王没有回应,却是笑眯眯的向他们提起问来,指尖夹着一枚黑子,似乎正在犹豫应该把它放在哪里。
  在父皇的儿子里面,
  在父皇的儿子里面,若论谁的棋艺最好,那人自是非寒王莫属,其次便是陈王,而后明王武王次之,他在别的方面都还好,偏偏对于下棋则是半点天赋都没有,学起来非常的吃力。
  同样的一个棋局,别人学会并贯通,如果只需要几个时辰或是一天的话,那么他要想学会,那么就需要比别人付出多好几倍的时间与精力,因此,要问太子最讨厌什么,绝对非下棋莫属了。
  寒王的棋艺是先帝爷手把手亲自教导的,而墨寒羽在这方面的天赋也非常的高,从学棋之初就被先帝爷称赞为天才,只要教过他一遍或是他看你下过一遍的棋局,他不但可以运用出来,还会举一反三,怎不令人欣喜。
  那时的太子,甚至觉得他之所以不得先帝爷喜爱,就是因为他的棋下得不好,故而下了功夫学棋,为此吃了很多的苦头。
  一个在棋艺方面可以说没有半点天赋的人,能够学到现在这样的,可以称之为高手的水平,不难想象太子究竟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可饶是如此,先帝爷的眼里也没有他,甚至就是宣帝的眼中都没有他。
  为了压寒王一头,太子学起东西来更花心思,但就算如此,寒王不论哪个方面仍是死死的凌驾于众皇子之上,渐渐的太子对寒王的扭曲心态就越发的严重,对于要除掉杀死寒王的心思,也是越发的执念了。
  在他看来,似乎只有墨寒羽死了,方才能洗清墨寒羽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否则他就永无出头之日,甭管做什么都要被死死的压着。
  “这……”华王张了张嘴,面色古怪猜测着墨思羽这话中的深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黑子输了。”
  太子看着靖王轻笑一声,随手将棋子扔进棋盒中,似自言自语又似低喃出声,“是啊,黑子输了。”
  “就棋盘上来说,白子占据了大半江山不说,更是将黑子牢牢的困死,除非黑子有通天之能,否则纵它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可能反败为胜。”靖王没有华王那么深的心思,他不过就事论事的分析一番。
  只是靖王很好奇,这棋局不是太子皇兄自己跟自己手谈的么,到底是怎么把黑白子下成眼下这种局面的?
  两方相差的也忒远了些?
  胜负一眼就能瞧得出来,还用得着问?
  “是啊,六皇弟说得没错,不过一盘棋而已,输也好赢也罢,又不能说明什么。”
  “殿下,奴才进来送茶。”
  “嗯。”
  小邓子捧着茶盘进来时,并没有觉得书房内的压抑气氛消失,反而那种让人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甚了,不由默默的为华王跟靖王在心里点了根蜡,但愿他们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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