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相见不如怀念

  宋兮开门走进房间，看到窗没关，海风呼呼吹的白纱帘都飘了起来。
  她走过去，伸手关好了窗，拉上白纱帘的同时还拉上了一层米黄色绸缎遮光窗帘。
  室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只有窗帘缝隙透着隐约光亮。
  紧接着，她转身走进浴室。
  刚脱完衣服，往置物架上一瞥，却发现那瓶沐浴露已经见底了。
  想到从超市买回来的日用品还放在衣帽间，她随手扯过一条白色浴巾，围在身上，光着脚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此时的顾微宇还在暗暗庆幸宋兮没有进衣帽间，正想趁她洗澡之际赶紧溜，手刚触到白色门板，就听到外面传来浴室门把扭动的声音。
  顾微宇心里一咯噔，怎么洗的这么快？
  下一秒，他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很轻的脚步声靠近。
  顾微宇动作极快地闪进旁边柜子，柜子很窄，他弯下身子勉强可以藏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周围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借着一条缝，他勉强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
  宋兮一手拉开衣帽间的门，一手抓着胸口的浴巾走了进来。
  她径直打开一个柜子，刚好背对着顾微宇。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在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声音的环境里，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藏在暗处。
  头皮霎时有些发麻。
  柜子里的顾微宇掂量着，要不然一记手刀劈晕她逃出去算了。
  他抿了抿唇，额上已经出了薄汗，想了想，终究还是舍不得。
  眼下出去也不是，躲起来又觉得特别鬼祟，他还是第一次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正当纠结时，柜子的门忽然被拉开了，伴着一声怒喝：“谁？！”
  “……”
  顾微宇一口气提到嗓门，猛一抬头，就见一拳头朝自己招呼而来。
  他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将外面的人拉了一个趔趄。
  宋兮发出一声轻呼，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高高提起。
  借着微弱的光线，两人同时抬头，刹那间来了个眼对眼。
  四目相对，各自的目光中都涌动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呆愣半晌之后，宋兮厉声质问：“怎么是你？！”
  话音刚落，她身上裹着的白色毛巾倏然掉落至脚踝。
  两人的表情登时就从“？！”变成了无数个“！！！！！！”，接着又变成了“……”。
  宋兮的手腕被他擒住，动荡不得。
  “还不松手！”
  顾微宇心中一动，连忙放开她的手腕，眼睛却很不绅士地一直胶在她身上。
  细腻柔软的手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他只觉得耳朵有点发热，抬手搓了搓耳垂。
  这时，一件衣服朝他劈头盖来。
  “你还看？”
  宋兮红着脸蹲下身捡起脚边的浴巾，护住胸前，朝他怒喝了一句，“出去！”
  顾微宇步出柜子，缓缓抓下头上还带着淡淡香味的衣服。
  临出门时，他抬手握拳不自在地咳了咳：“光线很暗，其实我看不清楚！”
  心头却暗暗嘀咕，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
  当然，面对如今性情大变的宋兮，这种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
  宋兮：“……”
  难不成你还想看清楚？
  “砰！”
  一声巨响，衣帽间的门被关上。
  宋兮背靠着门板，心中翻江倒海。
  从医院跟萧晴聊过后，她打过顾微宇的电话，语音提示号码已过期。
  根据萧晴给的地址，她也去顾微宇在香洲的家找过他，却一直都等不到他出现。
  没想到今天，反而在这里撞见他。
  一分钟后，宋兮从衣帽间走出来时，已经浑然若无事的样子。
  房间的窗帘又重新拉开了，顾微宇双手插着裤兜，站在窗边。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难得彬彬有礼又充满歉意道：“刚才很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宋兮一点也不想提起刚才的事，可因为他这句道歉，似乎又在提醒她某个事实。
  心轻轻疼了一下。
  他连回来自己的家，都要偷偷摸摸的，是因为不想见到她吧。
  宋兮敛下心酸，对上他漆黑的眼睛，问，“你怎么在这里？”
  顾微宇心念电转间找了个理由，“回来拜祭我妈，看望奶奶，随便过来这里看看。”
  宋兮看着他，带了冷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
  顾微宇：“……”
  “那你不见见爸爸？”
  顾微宇叹了口气，“算了，免得他血压飙升。”
  宋兮抿唇，“还挺有自知自明。”
  顾微宇觉得宋兮说话句句带刺。
  自从上次分开，他无时无刻牵挂她，可当见到她时，又总是心绪翻涌，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
  也许真应了那句话，相见不如怀念！
  气氛正趋于尴尬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稚嫩的童音：“姐姐，你好了吗？”
  顾微宇与宋兮对视一眼。
  宋兮朝门口直接喊：“进来吧。”
  顾微晨一推开门就看到窗边站着的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脸上表情乍然惊喜，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哥哥！”
  顾微宇弯下腰接了个满怀，将他抱了起来。
  宋兮看顾微宇和顾微晨关系这么好，心里莫名有些感慨。
  以前她就知道顾微宇喜欢孩子，没想到他没有因为宋媚云的关系，跟顾微晨产生芥蒂。
  不过也是，他本就是个善恶分明的人。
  “哥哥，你怎么会在姐姐的房间里？”顾微晨问。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顾微宇，又看了一眼宋兮，忽然拉长声音“哦——”了一句。
  原来哥哥和姐姐早就认识了。
  宋兮翻了个白眼，“哦你个大头鬼！”
  顾微晨立马将头缩向顾微宇的肩膀，贴耳小声说了一句：“我姐姐好凶的！”
  顾微宇学着他的样子，也小声凑耳回了一句：“我知道。”
  宋兮：“！”
  这两人，是当她聋了吗？
  ***
  宋兮去洗澡，顾微宇被顾微晨拉着下了楼。
  楼下客厅有顾微晨拼了一半的乐高，他缠着顾微宇陪他一起玩。
  “哥哥，你是不是跟我姐姐在拍拖？”
  顾微宇拍拍他的头，笑着道：“人小鬼大！”
  他蓦地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顾微晨已经知道他的刑警身份，那宋兮……
  “你姐姐知道哥哥是警察吗？”
  顾微晨小眼亮晶晶，“知道啊。”
  顾微宇想，难怪老感觉她在跟自己置气。
  墓园那天，他知道自己说了重话伤害了她。
  明明，后来如他所愿不再联系，可是，他的心里却总觉得不舒坦。
  宋兮踩着一双粉红色的人字拖扶着楼梯下了楼。
  顾微宇抬头，目光不由被她吸引。
  她长发披在肩膀，上身是白色的t恤，在腰腹部打了个结，下身是短裤，露出一双修长匀称的小腿，她脚踝很纤细，白嫩，洁净，总是让人想到夏日的白色荷花。
  宋兮边走边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顾微宇的视线。
  电话是易朵花打来的。
  “宋兮，烧烤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等下就过去了，你们先开始，不用特意等我。”
  挂断电话，便见顾微晨正仰着头拉着她的衣摆，“姐姐，我想去嘛，求你了！”
  宋兮看了眼顾微宇，“今晚我们公司有个篝火晚会在海边举行，你也一起来玩吧？”
  “我有点事……”
  顾微宇话还没说完，顾微晨已经手脚并用扒住他的大腿，扬起小脸，仿佛连眉毛都透着委屈：“哥哥，哥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就一起去好不好？”
  其实宋兮也很想他出席，她怕他这一走，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心里顿时酸酸涩涩。
  “你就当陪陪小晨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飞快地垂下眼帘，不想被他看透自己期待的样子。
  顾微宇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伸手摸摸顾微晨的头，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极了，“好。”
  有瞬间，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因为呆的越久，他怕自己离开的时候，越发舍不得。
  宋兮见他答应了，暗暗在心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我给李叔打个电话，让他晚点再来接你。”
  她朝顾微晨说，转过身的时候，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一抹笑容。
  顾微晨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宋兮则和顾微宇肩并肩走着。
  两人除了基本的对话，全程静默无声。
  快进入初夏，来海边度假的人也多了。
  路过许愿墙的时候，宋兮脚步滞了一下。
  顾微宇回头，“怎么啦？”
  宋兮仰起头，望着那些木质的牌子，忽然想起顾微宇失踪后，自己上岛找他的那天，就在这里，她写下了四个字，“愿君安好”。
  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
  惆怅在心里拉扯，她偏头望了眼身边的人，“你许过愿吗？”
  顾微宇轻轻点头，“小时候生日都会许愿。”
  那时候许的是什么样的愿望呢？大抵是，希望顾北风可以多陪陪他。
  他的眼神暗了暗，等到十岁之后，他几乎就不过生日了。
  “有实现过吗？”宋兮问。
  顾微宇漫不经心笑了下，摇摇头。
  “所以，我不相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