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一扇窗

  饭店内。
  莫青翰很绅士地帮她拉开座椅，余光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
  那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是莫青翰回国后两人一起吃的第一餐饭,还是托了狗仔的福，为了证明二人一直‘情比金坚’。
  宋兮一边将餐巾叠在膝盖上，一边淡淡地打量着他。
  五年不见，莫青翰的脸上有了越发成熟帅气的轮廓，举手投足间是掩不住的贵族气质。
  那双浅褐色的瞳仁平静清冷的令人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可这样的人，还是会让人觉得，他上一秒笑容温暖和煦，下一秒，却也可以冰冷彻骨。
  他跟顾微宇是不同的，他周身的霸气总是内敛的。
  “那天晚上的事都是你安排的？”宋兮开门见山。
  “你指的是哪件？”莫青翰看着她，缓缓的笑。
  宋兮语气凌厉：“让陈炎炎推我下水，是你蓄意安排的？”
  “你说呢？”莫青翰似笑非笑地问。
  宋兮拿起调羹舀着汤，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间却窜着一股无名怒火。
  如果真是他安排的，那他变得太可怕了。
  如果当时不是她闪得快，落水的就是自己。
  莫青翰拿起纸巾，动作优雅地帮她拭去嘴角的汤汁，笑的温柔，“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在外人看来，两人这一幕就是在发狗粮，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
  这波狗粮，是特地为狗仔们准备的。
  咔擦咔擦的相机声逃不过二人的耳朵。
  宋兮敛去心间火气，漠然道：“没伤害我？但是你也没出手帮我？”
  “陈炎炎这件事，我只是将计就计，我知道以莫青凌的性格，看到你受委屈，不可能不站出来。不过说真的，你的反应很冷静很聪明。”莫青翰颇为欣赏地赞道。
  还好这女孩懂得随机应变，审时度势，故意承认自己吃陈炎炎的醋，暗示大家自己的心在未婚夫身上，撇清了跟莫青凌的关系。
  宋兮瞳孔的颜色沉了沉。
  “你是故意逼莫青凌为我说话，然后让杂志大做文章，引导舆论让大家认为莫青凌觊觎自己堂弟的未婚妻？”宋兮蹙眉。
  莫青翰微微调了坐姿，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水，不言不语。
  “你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为了令爷爷对莫青凌失望，扫除他这块垫脚石？”宋兮的手指掐进掌心。
  莫家的事她不想过多干预，自问也未亏欠莫青凌什么，这几年她不知为这纨绔少爷挣了多少钱。
  可多少有些革命情义，看他因自己被人暗算，心里怎么也不舒坦。
  “对。”莫青翰抬起眼，眸若寒星。
  宋兮：“莫青凌根本无意与你争，你何需自慌阵脚？”
  “不是我不放过他。这几年我都在国外进修，而他因为有你的帮助，事业越做越大，连爷爷都开始对他另眼相看，我觉得爷爷已经开始动摇，所以不得不防。”莫青翰道。
  宋兮冷笑一声，豪门这种地方的权势斗争，真是毫无亲情可言。
  她身子往后一仰，背靠向座椅，眼角眉梢带着漠然：“你们莫家的事我不想干涉，但你不该借我过桥，你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莫青翰了。”
  莫青翰勾了勾嘴角：“人都是会变的，你不也一样，短短几年，由以前柔弱的小丫头，变成现在能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ceo。”
  “所以，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中止这场婚约。”宋兮高傲的扬起下巴，嘴角带笑。
  现在的她已经强到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莫青翰闻言背僵了一下，脸色瞬间暗沉下来，他真是低估她了。
  眼前的女孩，身上已寻不出往昔的一丝柔弱，甚至强大到随时可以打乱他的计划，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这几年在国外，他错过了很多。
  若是此刻取消婚约，加上宴会上的事，众人肯定以为是他单方面出轨陈炎炎，抛弃宋兮，不止他的地位，连同莫氏的股价也会岌岌可危。
  他还如何指望回来以后大展拳脚，令那些股东刮目相看？
  这女孩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本以为是自己给莫青凌下套，实际上，自己也被她不知不觉套进去。
  心头虽闪过一丝惊慌，他脸上却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
  “你对我很失望？”
  “你连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都能算计，能不让人心寒吗？”
  宋兮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心底暗暗冷笑，他再怎么装，她也看得出，他在生气，而且，还开始慌了。
  莫青翰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血缘关系？那莫青凌明知你是我的未婚妻，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他就顾忌兄弟之情了吗？”
  宋兮：“莫青凌和我只是合作关系，而且他知道我们之间只是演戏。”
  莫青翰笑：“莫青凌还真是可怜，做了那么多，结果你还不明白他的心意。还是，你在装傻？”
  宋兮漫不经心地笑笑，“关你屁事。”
  莫青翰偏头，叹口气，“婚约会取消，但不是现在，给我点时间。”
  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果然是真理！
  “哼，理由呢？”
  “你可以提一个条件。”莫青翰脸色阴沉，目光凝视着她。
  “炒了陈炎炎。”宋兮不假思索。
  报复一个人最佳的方式，不一定要杀了她或者侮辱她，而是让她不能称心如意。
  陈炎炎爱莫青翰是吧，当她拼命想要靠近莫青翰的时候，她就要她这辈子都求而不得。
  “还真为我吃醋啊？”莫青翰揶揄了一句。
  “想的倒美。你跟她其实还挺配的。”
  一对贱人，但她偏不让他们双宿双栖。
  “可以。”莫青翰毫不犹豫。
  宋兮将餐巾丢到桌面，站起身，“这餐饭到此为止吧，我也恶心的吃不下去了。”
  莫青翰拽住她的手腕，放软了语气：“宋兮，你知道我是逼不得已。我知道你一向顾全大局，希望这段时间，你能跟莫青凌保持距离。”
  宋兮甩开他的手，“你还是想想，如何将这件事圆回来，要不然你头上的帽子只会越来越绿！”
  她的意思很明显，他自己整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莫青翰忍不住将拳头暗暗握紧。
  ***
  黑色的迈巴赫在夜色中滑过，道路两边各色光影，映照男人俊美的侧脸。
  “莫总，我查到了，柯琳在三年前已经离开了画廊，好像去了一个交响乐团工作。”
  “交响乐？”莫青翰皱眉，片刻，示意司机，“走，去看看。”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回国后，他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现在终于有消息，忍不住就想见见她。
  柯琳见到他出现在音乐厅后台时候，有些怔愣。
  片刻，缓步向前。
  “好久不见。”两人异口同声。
  柯琳笑，“你成熟了很多。”
  时光不再，恩恩怨怨，终是水月无痕。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莫青翰眸中闪过微光。
  “一直很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莫青翰有些疑惑，他并没有帮过她什么。
  柯琳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当时宋兮来找我，纠缠了我好久，我才接受这份工作。宋兮说，你为了让你妈妈不再对付我，同意跟她假订婚。其实我已经不再怪你了，当时我们都年少，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莫青翰愣了一下，没想到宋兮在背后为他们做了这么多？
  他笑道，“在这里开心吗？”
  “很开心。这个交响乐团很出名，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也多亏你堂哥牵桥搭线，让我可以实现梦想。”
  莫青翰心中窒了一下。
  “那就好，柯琳，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一直都是。”柯琳看向他，笑靥如花。
  莫青翰垂头笑，青涩如同当年。
  回到车上。
  连司机都发现平时不笑的莫少爷嘴角笑意‘深不可测’。
  莫青翰对新来的秘书道：“让公关部准备下，我要开记者招待会。”
  秘书拿起笔，问：“关于什么的？”
  他目光看向窗外：“我要澄清宋兮跟莫青凌的关系。”
  曾经，他很渴望温暖的阳光，可这功利世界给他的，始终是冰冷的回应，当他筑起了不透光的围墙，却蓦然发现，原来有人在暗地里，给他开了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