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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亭食堂_67

  不听池忆言的,叶旗扭着小身子要去抓来,池忆言于是蹲下身稳住他,先问唐蒙这糖能不能给自己吃,等唐蒙点了点头,又大声地对他说了声谢谢,便把那粒大白兔剥了放到自己嘴巴里。
  叶旗瞪大眼睛看着,刚要哭,唐蒙就又从裤子荷包掏出一粒来,严庭和池忆言都看着叶旗,小家伙望望糖,又望望池忆言故意嚼啊嚼的嘴巴,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地问:
  我能不能吃啊,糖哥哥?
  唐蒙不知道叶旗想的是糖哥哥,见他记住了自己的姓有点高兴,于是点头。小家伙又看了眼盯着他的池忆言,大声说了句谢谢,便迫不及待地要塞进嘴巴里。唐蒙笑着给他剥开糖纸,又跟他说那层糯米纸也能吃,小家伙便迫不及待地含进嘴巴里了。
  池忆言领养叶旗时范文宾并不太愿意。可他实在太喜欢小孩子,也想和范文宾一起抚养个孩子。为这件事两个人深谈过许多次,范文宾把实际情况会有多难和他说了,把小孩子将来会遇到的问题和他说了,把自己其实并不觉得他们一定要像别的家庭一样非得养个孩子也和他说了。但池忆言在这一点上出奇地固执。这个问题也是两个人从交往以来就一直在的,最后范文宾还是妥协了。他知道池忆言是不肯让步的,也知道自己太爱他。
  叶旗来了以后,范文宾一开始很不习惯,除非池忆言有事回不来,否则不怎么陪他玩。平时最多就是他画画赶稿时,一回头看到叶旗正羡慕地盯着,就默默丢给他一些粉彩头。再后来,有空他会帮叶旗在纸上画些他想要的小动物。
  等叶旗开始准备上小学的事时,范文宾买了新书包和文具盒,不过是拿给池忆言叫他给叶旗的。叶旗要念的学校就在附近,从巷子穿出去,路过一片空地再走个五分多钟就到了。学校几乎都是附近的孩子就近入学,严庭和唐蒙也在那个学校,不过已经是快要毕业的高年级了。
  也就是在严庭和唐蒙相继毕业以后,学校里有些孩子开始欺负没了两个保护人的叶旗了。
  那时小孩子其实还没有太懂,多半也都是听自家大人在家里说起,于是叶旗渐渐地在班里也被孤立起来了,同桌经常在他写字的时候故意用手肘去撞他的胳膊,老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太过分时才吼上一两句,只有严庭的妹妹严梓会叉着腰为他吵架。
  其实上幼儿园的时候,聪明的叶旗就完全明白了自己家和别人家不一样,自己也和别人不一样。他是池爸爸从福利院领回来的,坐了好久的车才到现在的家。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在福利院时也没觉得什么奇怪,等到了幼儿园一看,哦,原来别的小朋友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还有两套爷爷奶奶。
  可那也没什么,自己有两个爸爸呢!但是好像有些大人不爱听他这么说。他知道池爸爸有时会难过,也知道文宾爸爸有时会揉揉池爸爸的头,什么话也不讲,这些都是他偷偷看到的,所以叶旗慢慢懂了——要是自己有什么不好,爸爸们也会不舒服,那家里面再亮都会暗暗的。
  所以叶旗就时常也是笑着的。因为这样,反而更被讨厌了。到了三年级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那一天学校已经放了暑假,返校去拿了成绩单,回家的路上叶旗看着好几个一百很是开心。往空地那边走时,没注意后面跟了几个别班的人。
  说好了今天严庭哥和唐哥哥带他去打游戏,等下还能先吃个冰棍,想着想着,叶旗背后忽然被人一推,转过头看到几个比自己高点的孩子在笑,不等他反应,为首的一个双手一抬使劲又推了他一把,还大声念着:
  池叶旗,真是怪,两个爸爸把他带,池叶旗,真是丑,两个爸爸也像狗!
  叶旗被推得跌坐到地上,膝盖马上被蹭破了一块,空地上的沙粒沾到了红色的伤口上。那几个孩子干脆把他围起来,边拍着巴掌边越喊越起劲:
  池叶旗,真是怪,两个爸爸把他带,池叶——
  本来合在一起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声尖叫,其他人扭头一看,看到两个比自己高出好多的人,其中一个正冷着脸拽了一个人的头发,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几个小鬼吓得纷纷躲开,被严庭踹趴下的那个扑到叶旗身边,唐蒙一看到他膝盖上的伤口,连忙过去。严庭也瞄到了,横了眼还想过来挣扎一下的那个男生说:
  暑假还长着呢,我知道你平时在哪玩。
  几个小学生一听,也没心思管还扑在地上的同伴,见严庭又要抬脚连忙鬼叫着跑开了。严庭蹲到那个趴在地上不敢动的小孩面前盯着他瞧,那小鬼一哆嗦,往后爬了几下,撑起身子也跟着跑了。
  坐在地上的叶旗看看唐蒙又看看严庭,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小鬼,
  严庭瞪了他一眼,叶旗吸吸鼻子弯起嘴角:
  我笑这下他们知道了啊,我啊,不止有两个爸爸,我还有两个哥哥呢!比他们厉害多了!
  唐蒙和严庭互相看了一眼,又望着找起成绩单的叶旗,一时没有出声。
  啊,破、破了。
  叶旗像小时候那样嘟起嘴,把沾了土的成绩单举到唐蒙眼前:
  糖哥哥,怎么办,你、你看成绩单都破了。
  话一说完,小嘴瘪着抖了抖,严庭看到他的眼眶马上红了起来。
  成、成绩单破了——
  没事的,没事的小旗,
  唐蒙很久没见到叶旗哭了,想到在幼儿园的时候,池叔去晚了一点他也会哭个不停,于是马上把他搂进怀里。
  破了哥哥给你用胶水粘一粘就好了,
  摸了摸叶旗的脑袋想安慰下他,可这一摸,就打开了叶旗的开关。他把脸死死埋到唐蒙怀里,哭声闷闷地在空地上回荡着:
  呜呜啊啊啊——我、我的、成绩单、破了——!
  严庭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他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愿意让他们觉得他是受了欺负才哭,所以装作是为一张他从来就是随便乱塞的成绩单难过得不行。唐蒙摸着叶旗的脑袋,眼睛也要红了。严庭见状,一把扯过扒在唐蒙怀里的叶旗,用手在他脸上胡乱一抹:
  唐蒙,把他架我背上来。
  唐蒙点点头,把那张成绩单从叶旗手里抽出来,折好放进了裤兜里。等叶旗勾住严庭的脖子坐好了,严庭又叫唐蒙走到后面扶着一点。
  行了,先去吃冰棍。汽水喝不喝啊?
  叶旗一边把鼻涕眼泪蹭到严庭的脖间,一边抽抽着鼻子:
  喝!还、还要吃那个干、干脆面,我、我还要奇多——
  严庭笑笑,又往上把他兜了兜,唐蒙连忙抬手护着。
  今天都给你买,玩玩了我们再回去。
  叶旗又喝了些咖啡之后打算换个位子,便拿着东西移到角落有个小圆桌的地方。
  坐下以后,往椅背上一靠。想起了什么,于是掏出钱包,钱包是二十岁时唐蒙送他的生日礼物,叶旗喜欢把照片都放到里面。
  唐蒙的生日快要到了。等他的生日过完了以后——叶旗眼神一黯。
  等他的生日过完了以后,爸爸的忌日也就到了。叶旗把放在透明口袋里的一叠照片都拿了出来,慢慢翻出最下面的两张。
  小学毕业,初中毕业。只要是他的事,爸爸都会特意要拍照留念。
  ——虽然叶旗以前不在爸爸这里,不过以后都会帮你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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