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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辽东,宁远城。孙承宗的书信已经被袁崇焕下面的亲信将领们传阅了一遍,那些不识字的大老粗也在同袍的叙述下知道了信里的意思,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一个个的不知道都在想着些什么。在沉默了有近两刻钟之后,袁崇焕才问道:“各位以为我该怎么办?”
  下面的将领在相互看了几眼之后,终于有一人站出来说道:“大人,我以为此事断不可为。若是大人你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而折腰于阉党的话,只怕对我辽东上下将士们士气的打击很大,只怕到时会得不偿失啊。”
  “我却不这么看。孙大帅的信中写得很是详细,袁大人之所以会有功也为朝廷中官员弹劾,就是因为如今当政的魏忠贤深忌于他,若是现在能与之虚与委蛇的话,就能争取到他们的信任,眼下的难题也就迎仁而解了。不然的话,只怕朝廷方面很快就会下令将大人调走,甚至是革去了大人的所有官职,那对我辽东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袁崇焕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此时征询众将士的意见只是为了不让下面的人误会。因为他知道自孙承宗一事之后,辽东的将士们对阉党很好似敌视,而自己若是突然转变了态度而不被他们知道其中的原由的话,他只怕自己到时候不能服众。现在见大家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也就说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孙大人这么说也是为了我辽东着想。如今建奴虽然被打退了,但若是他们知道我辽东再换将领的话,说不定会卷土再来。当前的一切都该以守边为重,为了能守好这辽东,便是被人误会我是朝三暮四之人我也认了。不过我这么做却需要各位将军们的理解,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原来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将士们也就能接受这个变化了。开始他们所担心的正是怕因为袁崇焕示好阉党而使将士们心存他想,到时候弱了军心,但现在看来两者相比还是把袁崇焕留在辽东重要一些,所以便有不少人都倾向于依孙承宗的建议行事。当然这其中也有孙承宗个人威望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以孙大帅的为人是不可能欺骗他们的,所以便也就认可了这一点。
  见将领们终于被自己说服了,袁崇焕也算是舒了一口气,然后他便提出了自己一直难以下决断的问题:“既然要交好魏阉一党,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有些人是以钱财孝敬魏忠贤,有的人是靠逢迎拍马,这两样我身在辽东却是全无办法啊。”的确,在辽东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总写什么肉麻的话来讨好魏忠贤,更不可能有什么钱财。
  众人也都一个个皱起了眉来,要是问他们该如何带兵打仗,如何守城,他们一个个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可让他们想怎么阿谀奉承,却不是这些大老粗们能想出来的了。如果他们真的擅长这些本事的话,也不会被朝廷派到这个苦寒而危机重重的地方来了。袁崇焕等了半晌,依旧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也知道这事情的确有些为难了这些将领们。这时,他的心里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人,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为自己提出一个巧妙的方法的。当这个人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袁崇焕便是一愣,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一点什么:“莫非当日他们这么做也是被逼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啊。”
  正当袁崇焕有些走神的时候,祖大寿突然开口了:“三桂,看你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原来为人粗鲁的祖大寿在随便想了一下没有结果之后就不再费这个脑筋了,而是看起了周围人的表情。在看了一圈之后,他才发现在自己身边的外甥吴三桂几次要张嘴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所以便问道。
  吴三桂被自己的舅舅叫破了自己的心事,脸上不禁一红,随即才有些磕绊地道:“我……我的确是想到了有一个办法。不过……却怕各位大叔笑话,所以……”
  “哦?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袁崇焕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无论你说对说错,这些叔叔大伯是不会取笑你的。”
  受到袁崇焕的鼓励,吴三桂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是这样的,我记得在我过年时回家乡的时候,见到了县里正在造一座祠堂。后来我又听说周围的人都很不愿意造这个东西,可当地的县太爷却是硬逼着大家没日没夜地修建。原来这座祠堂是当朝九千岁魏公公的生祠,因为他不得民心,所以……虽然是这样,可是那县太爷还是勒令大家一定要赶在年前修筑好生祠,结果还真让他们给造成了。然后在过年的时候,那县太爷就写了一封贺表到了京城,说了此事。然后不久,朝廷就提拔了这个县太爷。
  “我想,既然一个县令能因为给魏忠贤修筑了一座生祠而受到封赏,那袁大人要是这么做的话也必会讨得魏公公的欢心。而且宁远有这么多的军士,比普通的百姓可强多了,或许没几日工夫就能修成一座生祠了。不知道我的想法可不可行?”
  堂上众人在听了吴三桂的这一席话后都是一阵愣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少年能提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见大家都不做声,吴三桂就显得更是紧张了,他全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究竟有没有用处。直到袁崇焕笑着对他一竖拇指,满脸是夸赞的笑容时,他才放下心来。
  祖大寿对着自己的外甥左看右看,看了好一阵后才一拍他的肩膀:“小子,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一手本事,舅舅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我想要是你从今离开军队而去官场的话,今后的前途一定更为广阔。”
  “是啊,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谄媚之道,若是长大了还得了?”一个人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后走进了堂来,正是吴三桂的父亲,吴襄。看到自己的父亲虎着一张脸突然出现在这里,少年的吴三桂顿时就露出了一丝胆怯之色。
  “两环兄,这次三桂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你怎么不称赞他,反倒是如此吓他?”袁崇焕呵呵一笑地劝道。吴襄朝袁崇焕行了礼后才道:“我不是怪他为袁大人出主意,而是担心他啊。哪一个后来奸邪之人都是从小养成的,如今三桂他就能懂得这些事情,要是长大了在朝堂上岂不成了一个祸害?所以我宁可让他在军中,学学军士们坦诚无欺的行事风格,也不会让他弃武从政的!”
  众人一听,都笑了出来,觉着这个吴襄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虽然受吴襄这么一说吴三桂有些害怕了,但是他为袁崇焕所想的这个方法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正如吴三桂所说的那样,要说其他的,辽东这里或许真比不得其他的州县,但论起人力来,这里却是有着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数万大军只抽调出一部分来,就能很快开始修建这生祠了。这些将士们个个都是精壮之人,抬抬扛扛的比之操练可就要简单得多了,而且他们向来修筑城墙都习惯了,所以不过几日工夫,在辽东的宁远城里就树立起了一座气势恢弘的祠堂。虽然从内部结构上来看,它还是略显粗糙的,但是在宁远这样的边城,如此一座生祠已经很是了得了。
  然而在一切都搞好之后,袁崇焕却有些茫然了,他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修筑生祠是为了买好魏忠贤,但是现在却无法将这事情让远在北京的魏忠贤知道。现在不年不节的,而且自己也从来不与之有什么往来,怎么通知他呢?
  其实根本不用袁崇焕伤这个脑筋,就在魏忠贤的生祠落成之后不久,锦衣卫在辽东的探子已经将此事报到了唐枫这里。一见这情况,唐枫便笑了:“元素兄终究不是一个刻板之人,他终于也找到了一个可以与阉党虚与委蛇的办法了,我也该再帮他一把了。”
  次日,唐枫就将在宁远的这件事情上报到了魏忠贤那里,当魏公公看到宁远城也如其他地方为自己修建了这么一座生祠的时候,脸上的肥肉都抖动了起来:“这个袁崇焕还是很识时务的,比孙承宗这个老匹夫可要好说话得多了。既然他做出了这个表示,咱家也不能不给他一点甜头。”
  因为袁崇焕的示好,以及那些言官们又被锦衣卫和东厂折腾得没了精神,所以之前弹劾袁崇焕的事情也就慢慢地淡了下来。魏忠贤更是以朝廷的名义对辽东的将士上下进行了慰问,在他看来,现在实在可以算是上下一体,内外一心了。就连最后可能有的那一点威胁都随着此事而烟消云散。
  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自鸣得意的时候,真正的威胁已经在他的身边爆发了……
  第406章  后顾无忧
  时已至七月,有十多日没有下一点雨的北京城显得更是炎热,就连那聒噪了整个夏天的知了们也已经叫得不再那么的大声了。唐枫满脸油汗地在房外徘徊着,耳边不时响起一声声的呼痛声,使得一直以来都不会惊慌失措的心也乱了。他脸上的汗并不是外面的日头所晒,而是心里急的,因为在一门之隔的房间里,他的妻子正在生产。
  当辽东袁崇焕一事终于平息之后,唐枫原来是打算就此出手的,但是在看到柳慧那将个要生产而大腹便便的样子时,唐枫还是犹豫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唐枫完全不会有任何的担忧,无论何时只要有了机会就会与阉党开战。可现在他已经有了妻子,而且在她的腹中还有着自己的骨肉,这就让唐枫无法真正不顾他们而冒这个险了。
  在心里争斗了良久之后,唐枫在六月底时就想先将柳慧送离京城,使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却因为她已经临盆而放弃了这个决定。最后,唐枫不得不压后了发动的时间,等到柳慧生产之后,再将她和孩子送出京去,然后自己才全心与阉党一斗。
  就这样又拖了一段时日之后,在今天,七月初三的正午时分,柳慧终于要生产了。想起自己和柳慧真正有了感情是在那一年的七月,如今自己的孩子也将在七月里出世,唐枫就觉着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浪漫的想法一起,就被里面不断传出的呼痛之声给打断了,它在提醒着唐枫,自己的妻子尚在里面受着痛。
  第一次遇到如此大事的唐枫已经全没了在对敌时的从容自若,跟每一个初为人父的人一样,他也是满心的焦急。若不是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的话,他都要不理会那些稳婆的阻拦,也冲进去看着柳慧生产了。
  看到唐枫心绪难安的模样,田镜笑了起来,他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一拍唐枫的肩膀道:“大人你放心吧,虽然夫人她叫得如此大声,但这并不影响胎儿的出生。当年老朽的几个儿子出生时,我那老婆子叫得可比夫人大声多了。而且这里面的稳婆都是京里这一门里的好手,有她们在旁,夫人一定能够顺利诞下小公子的。”
  唐枫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我知道了,多谢田老的关心。”说到这里,他又不无担心地道:“只是这都好些时候了,怎么还不见好呢?”
  “快了,快了!”田镜毕竟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得随口安慰着说道。而那解惑的脸上也是一付紧张,他也在为唐枫的孩子的出生而着着急,只是为了怕公子太担心而没有作声,但他紧握的双手却还是表露出了他的心思。
  终于在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等待之后,房中传出了一声洪亮的啼哭,这声音一传进唐枫的耳中,他原来还在不断打着转的身子就是一顿,然后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奔到了房前,推门就走了进去。
  先入唐枫之眼的是柳慧那张苍白但却喜悦的脸,他也顾不得其他了,一下就来到了柳慧的面前:“慧儿,辛苦你了。”
  虚弱地一笑之后,柳慧才轻声道:“不辛苦,这是慧儿该为相公做的事情。孩子,是男是女?”以前她就曾问过唐枫若是自己生了女孩怎么样,而唐枫作为一个有着现代思维的人当然是说男女都一样了。可到了这关键时刻,她还是不禁问出了这个问题。
  “恭喜老爷,夫人,是个千金!”这时新生的婴儿已经被剪去脐带,被稳婆包好送过来了。小小的身子被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个头露在了外面,显得是那么的细小。唐枫很是小心地接过了小家伙,眼中已经满是疼爱之色,而一边柳慧在见到唐枫知道这是个女儿时依旧满是宠爱的神情时,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柳慧依旧是有些自责地道:“相公,都是慧儿无能,贝宁为唐家添丁。”
  听了她这话后,唐枫才将目光转回到了柳慧的身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你我爱情的结晶,怎么能说你无能呢?你为我添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我唐枫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疲惫的柳慧一听唐枫这话,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见这两夫妻有着私密的话要说,那些稳婆和丫鬟们就在收拾好一切之后道了声安就退了出去。见没了外人,唐枫便把孩子轻轻放在柳慧的怀里,然后才拉着她的手道:“我一直都跟你说,无论是男孩女孩,我都会一心的疼爱他们,不会让他们受苦,你怎么就忘了呢?”
  “只是……做人的妻子就要为人开枝散叶,慧儿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啊。”
  “那是我的责任,怎么能怪你呢?这地里种的庄稼都是看播的是什么种子,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撒的是高粱种子而长不出小麦就怪那地吧?”唐枫想到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言论,就索性拿出来劝说自己妻子。
  谁想柳慧在听到他这话后,却是一阵害羞:“相公,你怎么说出这些话来?”直到这个时候,唐枫才察觉到这话里是带有一些隐喻的,便是呵呵一笑。
  “对了,你为女儿起个名字吧。”在静了一段时间后,柳慧突然想起了事情来。
  唐枫闻言一愣,他还真把这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曾想过给自己的儿女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但现在这些儿时想出来的字眼都不合他的心意了。在想了良久之后,唐枫才说道:“就叫她绰儿吧。这绰字有柔美和端正之意思,我想我们的女儿美是肯定的,也希望她能做一个端正的人。”
  “嗯,这个名字很好,就叫唐绰儿!”柳慧答应了一声道。
  之后几日里,唐枫便一直陪在了柳慧身边,照顾着她和两人的女儿,好在现在的锦衣卫有着吕岸和骆养性二人在倒也不用他经常赶去处理事务。这样一家人就在宅子里过了十多天的开心日子,直到柳慧的身子已经恢复了过来。
  在到了七月二十这一日时,唐枫终于决定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柳慧知道。在这日用过饭,让女儿睡下之后,柳慧靠在了唐枫的胸前正说着一些事情的时候,唐枫突然道:“慧儿,后天你带了绰儿先去歙县住上一段时间吧。”
  “嗯?”在稍一愣后,柳慧原来恬淡满足的脸色就是一变:“你要做那件大事了吗?”对自己的枕边人,唐枫并没有任何的隐瞒,所以她是知道唐枫想做什么的。
  “是啊,如今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和绰儿离开之后,就动手。”
  柳慧心里虽然很是担心和不舍,但却知道唐枫的性格,以及明白他这么做是正义的,便在过了好一阵之后才道:“那慧儿就带着绰儿回娘家,我在那里等着你来接我们。”
  “嗯。我想在半年之内,我就能来歙县接你们母女了。想来我这个做丈夫和父亲的也真是不象话,你刚生完孩子,绰儿才刚出世,我就要将你们送离自己的身边了。”
  “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一定要保住自己,我和孩子都不能没有你。”柳慧的话说到最后,眼里已经闪出了泪花。
  唐枫紧紧地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才用尽全身的气力道:“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一出世就失去父亲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向来是谋定而后动,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我,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七月二十三的一早,唐枫便将柳慧母女二人送离了京城,由运河往南而去。这事情唐枫并没有做任何的隐瞒,因为他知道以东厂的耳目,自己这里的事情是瞒不过魏忠贤的。而现在自己还没有暴露出将要与阉党为敌的心迹,他们也不会对自己的这个举动感到太过奇怪。当然,也曾有知道此事的人询问过唐枫,被他借口妻子想念在娘家的父母,而岳父岳母也想看看小外孙女的话给搪塞了过去。
  送走了妻女的家里,让唐枫感到很是冷清,想想前段时间温馨的场面,唐枫更感孤独。不过当他看到身边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解惑时,却有豪气顿生:“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就告诉自己要为大明和汉人的天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现在该是我履行自己之前的志愿,来对为祸天下的那些奸党以一击的时候了。如今我已经没了后顾之忧,时间也已经不多了!”想到这里,他立刻回头对解惑道:“你去一趟镇抚司衙门,让吕岸他们来这里见我。”
  解惑一看到唐枫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要有所行动了,便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半个时辰后,锦衣卫里唐枫的亲信就都出现在了唐家的大宅之中,这一夜,唐家的灯火彻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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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7章  蓄势
  待到天色大亮之后,吕岸等人方才离开唐家。唐枫走到院中,看着已经升到头顶的日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从今日开始,就是我真正与阉党一战的时候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田镜的声音,因为和唐枫他们一同熬了整夜,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嘶哑:“大人,老朽尚有一点要提醒您,只因怕弱了大家的士气所以刚才一直没说。”
  “哦?却不知是什么事?”唐枫动了动因为坐了一夜而已经有些酸疼的手脚回身问道。
  “大人想借那些言官的弹劾为您开路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当今的朝局您也是知道的,魏阉已经一手遮天,那通政司也在他亲信的控制中,即便那些言官们真上了弹劾他的奏疏,只怕也必会被人扣下,难以呈到皇帝的面前啊。”田镜锁眉说道。
  唐枫脸上并没有田镜所想的吃惊和担忧的神情,而是淡淡地一笑:“我知道。现在别说是直接弹劾他魏忠贤的奏章了,便是一般的国事,在没有魏公公允可的情况下,也是不可能送进宫去让皇上看到的。”
  “大人莫非还有后手不成?”田镜微有些错愕地问道,他只当这个问题是被唐枫给忽略的呢,原来并不是这样。唐枫说道:“这不过是我为魏阉设下的另一个陷阱!他在见到这些弹章之后,必然会知会人将之扣下或是毁去,这样他就多了一条瞒报的罪过了。而他们欺瞒的对象正是皇上,往重里说那也是欺君之罪。我其实根本就不曾想过靠着正规的途径对付魏阉,以他和同党在朝中的势力,无论是上书还是请奏都是无用的,只有直接将一切都告诉了皇上,一切才能有所建树。”
  “大人想进宫直奏,这恐怕也很是困难啊。以魏忠贤在宫里的耳目,此事必然瞒不了他,而且皇上若是无意宣你进宫的话,你也根本进不去啊。”
  “我有一个办法能见到皇上,不过却需要一个人的信任和帮助。我想,以他的性格和对阉党的愤恨,只要知道了我的心意,他是一定会帮我达成心愿的。而且我手里还有一件皇上很感兴趣的事情,到时候提到了它,皇上必会肯接见我的!”唐枫的声音透出了一片自信。
  田镜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越保密越好,即便是自己也还是不知道的好。既然唐枫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有什么遗漏的话,他也就放心了。唐枫在活动了一下手脚后才道:“田老你醒了一夜,也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吧。”
  唐枫自己也回了后宅,在还残留着柳慧和女儿的气味的房间里养足了精神之后,到了下午便叫来了解惑,让他随自己一起外出。和唐枫相比,也是一夜未睡的解惑却是精神奕奕,这让唐枫又一次觉着有一身精湛的内力真是好事,至少在熬夜一事上,对方就占了极大的便宜,可惜自己练时年纪已大,而且最近事忙更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来了。
  直到离家好一段距离,并让解惑查看明白周围没有人盯梢之后,唐枫才对解惑道:“走,我们去信王府。”解惑闻言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他知道唐枫说的是哪里,但是这段时日里唐枫已经久不与那信王联系了,怎么今日却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不过他一向只知听从唐枫的命令行事,所以虽然心里不解,还是不作犹豫地跟了去。
  一路之上,唐枫几次让解惑观察周围的情况,以防有人在暗中跟随着自己二人。这样一来,两人就花了近两倍的时间才来到信王的府邸之前,不过这也保障了他们的隐秘性。在阉党执政的初期,信王差点因为他们的进言而被朝廷下旨就藩,但是随后,他却在唐枫的帮助下使得皇帝流露出了兄弟之情,从而能够暂时留驻在京。不过信王在朝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势力,只是一个身份尊崇的亲王而已,这使得他的府门前永远是清清静静的。
  唐枫看到这里的情况后,心里便是一阵叹息,同时也是一阵欣喜,以这里开阔的视野来看,即便真有什么擅长跟踪的人在旁,也是不可能不被自己二人发现了。所以在那停留了盏茶时间,确认没有人跟随之后,他才命唐枫上前去敲那紧闭的王府大门。
  “当当”几声响罢,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就开了一道缝,一个满脸是疑惑的人就探出了身来:“两位找的是谁?”的确,这信王府除了宫里的一些人外,基本没人上门来,今天来的这两人明显不是宫里的人,所以那门子当然很是奇怪了。
  唐枫在那微微一笑之后才拱手道:“还请管家入内通传一声,锦衣卫同知唐枫有要事想见信王殿下,还请他拨冗接见。”
  “锦衣卫……”听到唐枫的身份后,那门子的脸色都变了,原来他还为对方称自己为管家而感到得意呢,现在已经有了惊怕之意。不过看唐枫彬彬有礼的笑脸,他猜想应该不是上门来为难的,所以便答应了一声,便重新关上了门。
  府中的朱由检正在看着手中的一卷书,他在这王府之中整日里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只有读读这书了。而今天他读的正是《三国志》,在读到了十常侍之乱这一段的时候,他不禁又一次想到了如今的朝局:“莫非我大明的江山也会如那东汉末年时的情况一般,因几个阉宦而变得民不聊生吗?那三国时尚有几许忠义之士与这些奸贼为难,想我大明上下无数官员,却没一个有此担当的。就连孙先生他也已经为阉党赶出了朝廷,我们还有救国之人吗?”他越想越是悲愤,一下就将手中的书卷拍在了桌面之上。
  这时,就见徐应元走了进来,满是恭敬地道:“殿下,门外有个叫唐枫的求见。”
  “唐枫?”一提起这个人来,朱由检心里就是一阵窝火,若不是他手下的那些人的话,孙承宗就不会被阉党攻讦得要辞去官职了。不见两字刚刚要出口,他却突然心里一动:“这个时候他突然来见我,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有,就我所认识的唐枫,他不是那种会助纣为虐的人啊,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吗?”想到这里,他便问道:“他可是带了大量的人马来见本王的?”
  “没有,就门子说就他和一个书童。”徐应元回答道。朱由检点头道:“那就让他到正堂见我吧。”
  唐枫在来到王府的正堂等了没多久后,朱由检就漫步走了出来。如今的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添了几分皇家的贵气,但是他的眼眉处也多了几分忧郁之色,唐枫知道他是因为如今的朝局而在担着心事,也不禁有些为这个闲散王爷感到惆怅。“下官见过信王千岁!”唐枫在一呆之后,才上前行礼道。
  “唐大人请起!”朱由检淡淡地说道,然后坐到了上位,又让唐枫坐下之后他才问道:“唐同知如今深受魏忠贤的信任,执掌了整个锦衣卫的一切事务,可说是日理万机,怎么会得空来见我这个闲人呢?”语气里带着几许的戏谑。
  唐枫看着至少现在还不能算是有很深城府的朱由检笑了起来:“王爷依旧是如此快人快语,实在是让下官汗颜哪。我想京中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与我的关系王爷也应该都是了然于心的吧?”
  “不错,唐同知最近实可谓春风得意啊,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已经掌握了我大明最有权势的衙门,同时又得到魏忠贤的信任,我想历数我大明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能和唐同知你媲美的了。却不知唐大人你此来可是为了向本王炫耀这一切吗?”
  “当然不是!王爷,你忘了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我大明,无论是在辽东带兵,还是在京城做着锦衣卫的同知。”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或许当年刚进京,以及在辽东拼死抗敌的唐枫是有着一份拳拳的报国之心的,但是到了如今他恐怕早就将这理想都抛到了脑后了吧。现在的唐枫只知道攫取无边的权力,只知道讨好魏忠贤,为此他甚至可以将我大明的柱石孙承宗大人也给用计给除去了。你敢说,这么做也是为了振兴我大明吗?”
  “不错,我为了得到更大的权力对付了不少的人,可那些人个个都是阉党的骨干,我问心无愧!”
  “那孙大人一事呢?他可不是阉党的人了,反而是阉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切都是我与老师商量之后的结果,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老师是为了能助我成为锦衣卫的统领,从而在暗处对阉党发起攻击而牺牲自己的前程的。”
  “什么?”朱由检不由得失声道,他不禁全神盯住了唐枫,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破绽来,但是他看到的却是一片诚恳和坦然。
  第408章  蓄势(2)
  “你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朝廷,为了铲除如今已经一手遮天的魏阉一党?”在听了唐枫将前面的真相都说出来后,朱由检依旧是满脸的不信:“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甚有道理,但是想要我信你你总要拿出一些实质的证据出来才行!”
  “一切所为我都是从本心出发,我并没有欺骗王爷。至于说证据……”唐枫微微一呆后才苦笑了一声:“除了天地知道我的心意,就只有老师了。不过他已经离开了京城,恐怕也难以再为我做这个证了。”
  “那你让本王怎么信你?如今的你乃是锦衣卫的首领,魏忠贤驾前的红人,若说你想要与阉党为敌,恐怕整个朝廷都无人敢信啊。”朱由检虽然在心里是愿意信唐枫的话的,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心思。
  “其实我今天来见王爷的用意就足以表明我要对付阉党的决心了!”唐枫看出了朱由检的犹豫和不信任,便解释道:“我此次前来见王爷除了想让您知道我的心意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寻求王爷你的帮助。我想请王爷助我一起对付魏忠贤!”
  “你现在就想要对付魏忠贤了?”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的阉党可以说是如日方中,举朝皆是他们的人,皇帝也不理政,在这个时候唐枫居然想到与之为敌,那简直就不能用以卵击石来形容了,他甚至觉得唐枫是疯了。
  “正因为天下人都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与阉党为敌,所以我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手,这样才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正是我从战场上学来的。”
  朱由检再一次仔细地端详了唐枫半天,才点头道:“你说说看,本王可以帮上什么忙。”这话一出,已经表明他相信了唐枫的话,这让唐枫心里一阵欢喜。其实在朱由检的内心里,也不相信这个和自己极其投缘,不但帮过自己也是朝廷未来希望的年轻官员会是阉党一路人,所以在听完了唐枫的话后,他就更肯定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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