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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不一会工夫,两边人马就重新站好了阵形,这次京军的两营派出了六百人马,看上去声势比起对面的辽东军可要强得多了。“杀!”随着一阵激荡人心的鼓声传了出来,两路人马就再次向着对方冲了过去。这次京军可是已经存了小心了,而且他们的人马也远胜对方,所以他们在两侧也布下了重兵,以防辽东军故技重施。
  但是这次辽东军的举动却还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这次他们并没有在到了射程时突然分为两路,而是继续冲杀了过去。不过因为有之前的教训在,所以京军一心防着他们的变阵,倒也忘了射出箭来,这下很快地两军就杀到了身前了。
  虽然自己的布置落了空,但是这次京军在兵力上远胜过了辽东军,所以他们也全不当回事,想以绝对的兵力彻底将对方击溃。
  溃散了,辽东军就在与京军一接触后就彻底的溃散了,可是这情景却没让在旁观战的张文聪二人感到欣喜,因为他们看得很是分明在两军还未完全交锋的瞬间,辽东军就避过了京军的锋芒,散了开去。他们散去可不光光是逃跑,而是仗着自己的一身骑术,再加上数人之间默契的配合向京军发动着新一轮的进攻。
  因为这些辽东军都散了开来,所以他们的机动性就比身在阵中的京军将士要强得多,他们不断地在外围游动着,很快就以从四面射来的弓箭伤了好些人了。可京军的将士想要反击却是很难,他们在战阵中只能听从命令攻击少量的敌人,在他们将十多人打下马时,自己已经折损了近两百人马。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六百京军就要再次全军覆没了。指挥这次作战的将领陶滔可不想仗义,既然你们散了开来,我自然也能散开队来,我的兵力依旧在你之上,想要败你还是容易的。想到这一点,他就立刻下令各军分散,分头追击辽东军。
  唐枫在上面看到这一幕时,就笑了:“战斗就要结束了,他们已经掉进了圈套之中。”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正杰很是不解地问道。
  唐枫拿手一指下面道:“你仔细看看我的亲兵,你可看出他们散开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关正杰闻言仔细看去,果然让他看出了一些蹊跷,然后惊道:“他们之间还是有着某种联系的。”
  唐枫道:“不错,他们散开不不是彻底化整为零了,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手锏!”唐枫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得一阵呼哨声响起,一个个原来是单打独斗的辽东军就突然以五人为一组,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势。这个阵势一旦形成,那些杀上来的京军将士就难以抵挡了,虽然他们面对的敌人要远胜自己,但是仗着相互间的照应,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路来。
  这场面看得张、刘两人也是一愣一愣的,可是这还不是辽东军最厉害的本事,就在京军已经开始有些乱了的时候,那十多组五人阵形就开始结在了一起,然后在短时间里合在了一处,重新成了一支百来人的队伍,向着京军的中军冲杀了过去。
  此时的京军早就散作了一盘,中军处也只有五十人的队伍保护着,见到敌人突然杀来,所有将士都急忙回身来救,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在他们赶到中军前,辽东军已经攻破了那五十名京军的阻拦,杀到了他们的大旗之下,将那陶滔给活捉了。
  然后在京军将士大为惊慌的当口,他们再次返身而杀,依靠着自己的阵势攻击那些散在四处的京军,半晌而已就再次让这六百京军大败,他们自己则只损了不到三十人。
  “大人果然是善于用兵之人,末将是真的服了!”关正杰在看到这一切,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后才心悦诚服地说道。而这时候,刘猛、张文聪二人也满是羞愧地来到了唐枫面前道:“大人,我们服了!”
  这个数字真不好看~~~~~~~
  第251章  收服三将
  唐枫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将他们的话当作了一回事,他看了看下面已经重新列阵操练的两营军士,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你们口中虽然说是心服了,可我还是可以看出你们心里并没有彻底地服我。我想你们应该在想这不过是我麾下的人马精锐罢了,与我这个人并无干系,我说的可是啊?”说到这里,唐枫才猛地回头看向张、刘二人。
  被他拿话这么一问,刘猛二人的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了,好一会后他才嗫嚅地说道:“大人你果然洞察入微,连我们的心事都被你给看穿了。大人你的亲兵应该就是辽东大军中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中的精锐了吧?我们输在他们手上也不觉难堪,不过大人你与他们能战胜我们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所以末将心里依旧有些不能心服。”刘猛是个直肠的汉子,虽然有时很是粗鲁,但是却也不失本我,所以在微一犹豫之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来。
  唐枫嘴角一翘,心里倒有几分佩服这个人的胆量了,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质疑而感到恼火,没有直接回答刘猛的问题,只是问道:“那你们认为要有什么样的人才能做你们的主帅呢?难道你们要的是一个能够冲锋陷阵的猛将吗?”
  “这……”张文聪见唐枫并没有因刘猛的话而感到生气,便也大起了胆子来道:“要让将士们心服,其将领必然要有过人之处……”
  “荒谬,是哪个规定为帅者非要勇冠三军的?难道上不得阵就作不了统帅了吗?那我且问你们,如今的辽东的主帅是何人?”
  “是孙承宗孙大人!”
  “那你们认为他能与任何一名军士匹敌吗?你们要知道他已经年过六旬,而且还是一个位列三甲的进士,他真能上阵吗?”唐枫继续问道,这让其他三人立刻就哑口无言了,孙承宗是受所有军中将士们所敬重的人,但就因为仗义大家反而忽略了他的原来身份。唐枫见他们不说话了,便继续说道:“而且古往今来的许多杰出将领和统帅都非什么勇武过人之人,诸葛孔明、李靖、岳武穆,乃至于本朝的徐中山、戚继光,他们又有哪个是真正能上阵厮杀的勇将了?怎么本官却非要能有一身高强的武艺才能指挥你们呢?”
  刘、张二人面面相觑,一时回答不出来,不过他们的心里却还是在想着一个答案:谁叫你是阉党的人呢?若只是寻常的官员的话,我们即便心里不满也不敢如此放肆的。
  唐枫长叹了一口气后又说道:“至于你们适才所猜测的我的这些亲兵是关宁铁骑一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们不是。若是真正的关宁铁骑,他们根本不用这种变幻莫测的队形来与你们一战,只以他们强大的冲击力就能将你们彻底摧垮了,这些将士不过是比较精锐的寻常边军罢了。而他们能够胜过你们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他们是几年乃至于十来年一起出生入死而养成的默契,所以他们能够分合在一瞬间,这也是京军不如边军的一个原因了。”
  刘猛两人这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有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战法了,心里第一次开始产生了一种念头,那就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要去辽东看看。而唐枫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至于这种战法的由来,却是得自与金军的无数次的搏杀。金人在兵力上往往不如我们,他们所依仗的就是马快人灵活,他们往往就是以这种凿穿或是突兀的变阵来对我大明的将士造成杀伤,在折损了无数的将士之后,我们才学会了这招,不过与金人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可笑你们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以这两营的人马就能大胜那些金人了呢?我正是因为不想你们有这种认知,所以才会让人以这种战术与你们比试一番的。”
  三人这才知道唐枫的一片良苦用心,脸上的神情又有些不一样了,但是显然张刘二人对唐枫为帅这一点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他们只见到了唐枫的亲兵的厉害,却并没有亲眼见过唐枫带兵。唐枫立刻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笑道:“我知道你们还是有些不服气,认为我的本事还不足以统帅三营。那我告诉你们吧,为将者需要有练兵、统兵乃至于上阵的本事,但为帅者却并不需要这些,他所需要的只是知人善任,能让每个将领都发挥出自己的本事就足够了。”
  见刘、张二人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关正杰突然开口道:“两位将军你们刚才是不曾在此,就在适才唐大人就一眼看破了你们的军队的不足之处,而且还在战斗开始之后不久就看出了你们会怎么输阵。所以我看得出来,唐大人不是只会指挥将领而已,他在用兵之上也有其独到的地方。”
  虽然与关正杰有了一些嫌隙,但两人还是尊重他的看法的,见他都这么说了,两人才微微色变,脸上也显出了敬意。唐枫只是一笑道:“这不过是我对自己的亲兵有信心而已,他们都是在与金人的数次大战里活下来的,自然懂得以自己之长去攻敌之短了。”
  见刘、张二人已经开始接受了唐枫,关正杰的心里才稍稍安下心来,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之前唐枫所说的那番话,便不无担心地问道:“大人,你之前所说的话可是真的?那金人真的比你的这支亲兵更为厉害吗?”
  唐枫见自己的一番将帅之别的话将这几个人都给说服了,心里暗喜,也没有多想便点头道:“不错,金人在马上不逊于蒙人,而他们生在穷山恶水之间体格也好,所以比之我们的辽东守军来说更为精锐。”
  “那我大明有凭的什么来对付他们呢?连如此精锐的辽东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关正杰不无丧气地说道。他的话刚说完,其他两将也开始替边关的将士们担起了心来。
  唐枫哈哈一笑:“你们这也是过于杞人忧天了,我辽东的守军若是正面冲突的话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我们却有坚墙为凭,还有火器为恃。”唐枫说着拿眼看了下去,只见下面三千、五军两营的操练已经结束,现在是神机营的几千人正在列队。
  “火器?光以火器我们就能和金人一战吗?”刘、张二人对火器的了解并不多,所以对它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而关正杰虽然是神机营的总兵对唐枫的话却也不敢同意,只是拿着一双眼看向他:“大人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了?凭坚城自守我还能了解,但这火器……”
  唐枫看着下面的军士将火枪拿了起来,然后点燃了火绳后发出了一阵的砰砰声,脸带笑容地说道:“我没有说大话,这火器确是骑兵的克星。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宁远一战的具体情况,我可以告诉你除了将士用心,三军用命之外,我们能够以两万大军守住宁远,最终将十余万金军打退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火炮的威力惊人了。我知道在神机营中尚有数门红夷火炮,我们靠的就是这些火炮才败的金人。”
  “红夷火炮?”关正杰一怔,然后才道:“此炮末将也是见过的,不过它体型过于巨大,而且很是沉重,实在不适合作战哪。还不如我们大明自己的大将军炮呢。”
  “你错了,这红夷火炮虽然又其体大身沉的缺陷,但是它的射程和威力却很是惊人,金人就是因为没有防到这个才会吃了大亏的。当然我们的大将军炮也有其厉害的地方,甚至是那些火枪也不能小看了它们。”说到这里,唐枫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强大大明火器的心愿,这神机营不就是专门使用和发明火器的吗?
  “火枪虽然携带方便,但是它却威力很小,而且射出一枪后要重新填充火药很不方便,对敌骑兵只能放出一枪,如何能济得什么事啊?除非是那三眼神铳,还有一定的威力,但那神铳的造价却太过高昂,所以就是神机营的我们也从来没想过用它来对付金人。”关正杰到底是神机营的人,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唐枫笑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要知道兵器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们目前无法改变了火枪的弱点,怎么就不想想从我们自身上去改变呢?”唐枫说着就将自己在辽东极力推崇的三段式的射击之术给说了出来。
  关正杰可是个识货的人,一听唐枫的话后,眼中顿时生出了一片喜色,连连点头道:“大人果然好办法,这样一来我们的火枪发射的密集度就高了许多,在骑兵突上来时足够对他们造成更大的杀伤了。”说完这话,他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就往山下跑去,他要让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试着用这方法发枪看看。
  刘、张二人见唐枫竟连火器都懂得,再加上刚才败得这么难看,以及唐枫之前的一番话,心里顿时就不再对他有轻视之心,已经有了愿意跟从于他的心思了。
  第252章  对面不相识
  一开始的军杖立威,到后来在城外演兵时的能力体现,唐枫终于开始被三大营的将士们接受,这也算是达成了他向魏忠贤进言的目的,在北京城的守军中树立了自己的地位。同时他也打铁趁热,趁着关正杰对自己大为敬佩的当口,将三段式的射击之法传了出去,从而大大地增加了神机营兵卒的战力。
  在演兵后几日,唐枫依旧是往神机营里走,因为他渐渐发现了这里有着许多出乎自己预料之外的火器,这也是关正杰相信了他的话后带着他来一看究竟的。这就让唐枫大大地开了眼界了,虽然从辽东的一些将领的口中他知道明朝有着不少的火器,而边关守军手中的只是极少的部分,但却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五花八门的火器在神机营的掌握之中。
  神机营中不但有寻常的火枪和三眼神铳,而且还有十眼铳和拐子铳等更为犀利的武器,不过它们的普及面就远没有三眼铳和普通的火绳枪那么广了,这与它们的制造工艺的复杂也是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的。除了这些火枪之外,还有许多的火炮,诸如虎蹲炮、迅雷铳、五雷神机等等,都是与寻常火炮大不一样的火炮了。只是要论起威力和射程来却远比不过那沉重的红夷火炮了,不过这些看上去很是轻巧的火炮大有后世的迫击炮的神韵,若是能运用得当的话,在野外与敌作战时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当看到这些多种多样的火器时,唐枫才真心地服了明朝的这些匠人们的想象力,他们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开发出这么多的新品种来,确是很难得的。而更让唐枫另眼相看的还是那些并不是很大的佛郎机炮,那可是后膛炮的先驱啊,虽然对枪炮的知识所知很少,可唐枫却也知道从前膛到后膛对火器的发展意味着什么,所以他立刻就命人对那些佛郎机炮细加研究,最好是能掌握它的知识,从而使大明也会制造这些火炮。
  见到唐枫对这些火炮如此看重,军器局中的匠人们也是与有荣焉,他们为终于有一个人真正懂得自己的重要性而感到欢欣鼓舞,不过对唐枫时而提出的一些不同见解却有些难以接受。对此唐枫所知也是有限,只得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知识说出来,希望能够启发他们,但显然这些工匠的知识层面还是不足够的,未能按着唐枫所说的造成东西来,这让唐枫也觉得不无遗憾。
  在几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后,终于有个老匠人向唐枫说出了一番话来:“大人,你所说的一些道理虽然也能让我们理解,但是在造这些火器时却很是为难。不过大人既然能提出此法,想必总四有的,或是我们的本领还不到家的缘故。不过我却可以向大人你推荐一人,此人或能帮着大人解决一些问题。”
  唐枫一听就来了兴趣,忙问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人?朝廷中真有如此的人才吗?”
  那老匠人似乎是想起了以前,过了好半晌后才道:“当年是有这样的人的,他就曾提起过一些和大人你所说的差不多的想法,不过却并没有被我们所认可,所以后来这人便也不再提及了。而后不久他就离开了军器局,回乡为民去了。”
  “什么?这么一个人才就给埋没了?”唐枫心急地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的名字吗?还有他是哪里人氏,我想找了他来问个究竟。”
  “这个……老朽只记得他姓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对了,他离开军器局是在二十年前,对是二十年前,大人若想查的话,或许还能查出来的。”
  唐枫一听那人离开都二十年了,登时就有些心冷,毕竟这时候的人寿命普遍不是太长,二十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不过有了这么一个线索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在离开了军器局后他就去找关正杰,让他帮忙查查这个姓徐之人的资料。
  这下可就有些为难关正杰了,不过他如今对唐枫大为敬佩,当然不会推托了,便从那些军中士卒的资料里开始帮着唐枫找起了这么一个人来。在这期间,唐枫也让那些辽东来的骑兵开始对五军和三千两营的将士进行训练,让这些向来眼高于顶的军士也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这也让刘猛和张文聪二人对他更为服膺。
  当来到七月末的时候,三大营的战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三千、五军两营的人马就骑术和战术上有了不小的进步,与那辽东的守军一比所差的不过是临敌的经验和杀气而已。但这却不是唐枫和其他的人所能教授他们的了,这得在沙场上一刀一枪地去练出来。当然能在短短的一月里能有如此进步,也不光是唐枫他们的功劳,这些京中军士毕竟是全国各处卫所的人马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自然能够有着远超常人的领悟力的。
  至于神机营则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光是将那三段式的射击领会贯通,已经使得原来杀伤力并不惊人的火枪队伍得到了质的提升了,何况还有在唐枫倡议下的将一些轻型的火炮安排在军队后阵的想法,现在即便是在野外碰上来去如风的等量的金军骑兵,他们也不一定会落于下风了。
  军中战力的提升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原来还对他颇有微词,认为他只是靠着阉党之势而来的将士们终于开始真心地服膺他的指挥,唐枫在京军中的地位也随之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当然这其中也有孙承宗的帮助,在知道唐枫现在所担负的重任之后,虽然忙于守边之事,他还是私下里写信和那些原来的部下替他说了话,这点唐枫是不知道了。
  目前唐枫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他在军中得到了将士们的尊敬,阉党的一些人也因为他的地位而开始看重他,魏忠贤更是对他极为信任,若不是他的资历还不足的话,只怕兵部的官职都有他的份了。而在同一时间,唐枫还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关正杰终于从数十万的人名中找到了这么一个姓徐的人了,说他名叫徐舟行,籍贯在江苏的苏州。
  在知道了这人的底细之后,唐枫就去向田尔耕求助了,若论查人行止的本事,天下间又有什么人能比得过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呢?田尔耕正自发愁无法与唐枫这个炙手可热的阉党红人套近乎呢,一听他要找人之后,立刻拍着胸膛将此事给应承了下来,并说即便是这个徐舟行死了,他也能将他的坟墓给挖了出来。
  到了八月上旬的时候,田尔耕果然没有让自己的话落空,他真的找到了这个在苏州养老的徐舟行,不过也如他所说的一般,此人已经在几年前死去了。这让唐枫大为丧气:“想不到我费尽了心力,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看来老天并不打算帮我大明哪。”
  见到唐枫满是丧气的模样,田尔耕便在旁劝道:“大人不必如此,虽然那姓徐的老头子是死了,但我们的人却查到他有着一个独子,若是大人想要找他报仇的话,父债子偿,找他的麻烦也不是什么难事。”一直以来田尔耕都以为唐枫寻这个徐舟行是什么私人的恩怨。
  唐枫闻言唯有苦笑了两声,但却也没有解释,只是问道:“那田大人你可是找到这个徐舟行的儿子了?他现在以何为业,身在哪里啊?”
  “唐大人,说来还真是巧了,你要找的人就在这北京城中,你要寻他的麻烦今天就能做成。而且此人的身份的确有些不对,不查我倒还是不知道呢。”田尔耕照旧依着自己的理解向着唐枫讨好似地笑道。
  这让唐枫先是一呆,然后才道:“你还是将此人的身份说出来吧,就别卖关子了。”
  田尔耕笑着道:“看来唐大人确是很急于知道此人的身份啊,我查了一下,此人与大人你都有着关系。此人姓徐名沧,乃是翰林院里的一个编修,多么不起眼的一个人物啊。不过他却还有着一个让人吃惊的身份,这就不是我们能想象得到的了,他居然是早已经被罢免了官职,成了一介庶民的赵(南星的弟子,而且大人你与他还是同科的进士。没想到啊没想到,东林党居然还有余孽在朝为官,这次大人你可是立下了大功了。”
  “什么!”唐枫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想找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同年,曾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徐沧,登时他就楞住了,连田尔耕后面所说的话是什么都听不到了。过了好一阵子之后,唐枫才说道:“田大人,此事还望你代为保密,不要让人知道了这徐沧的身份,我找他还有些事相谈。”
  田尔耕看着唐枫的模样,似乎感觉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在愣了一下后才道:“既然唐大人你吩咐了,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了。”
  第253章  旧友反目
  虽然田镜在听了唐枫的说明之后曾劝过他不要现在就去与徐沧相见,这样既会害了他也会使自己陷于困境,但是唐枫却并没有接受他的提议。这倒不是唐枫已经很是自大,不怕此事会引来别人的怀疑,而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使大明的军事更盛从而能在与金人的战斗中占着上风要远胜过一切。其实这也是受知道历史走向的影响之故,在唐枫看来对大明王朝来说最大的祸患依旧还是东北的女真人。为了这个理由,唐枫在知道徐沧的身份不久之后就亲自来到了他的府上拜望。
  听门房的人说有自己的旧时好友来登门造访,虽然徐沧想不到来的是谁,却还是急急地迎了出来,但当他看到来人竟是唐枫时,脸上的笑容便随即隐去了:“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唐大人你来看我,不知大人你亲自来见我这么一个翰林所为何事啊?”
  见徐沧既没有称呼自己的字,也没有邀了自己进去说话,唐枫却也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只是笑道:“茂林兄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我今日可是来见自己的旧时好友的,你总不能就仗义与我在府外说话吧?”徐沧虽然心下对唐枫投靠阉党的行为大为鄙夷,但是却也不想丢了自己作为读书人的礼节,在微一哼后才道:“那就请唐大人进寒舍一叙吧。”说着也不等唐枫表示,就抢先进了府去。
  唐枫见他的模样和举动,只是好笑地摇了下头,然后就不以为意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边往里走着,一边打量着这里府邸的情状。看来徐沧虽然在朝中不曾得志,但在钱财上却也如他之前所言的一般并不缺,这宅邸虽然比不过唐枫那由魏忠贤所送的住处,但是却也颇有看头,到处都栽种着花木,几进的院落也是错落有致的,让人一见就知道此宅乃是富贵人家所住之处。
  两人一路行来,直到了一处很是简单的书房前时,徐沧才板着脸道:“你要谈什么就在这里面谈吧。”说着一步就跨了进去,唐枫忙跟了进去,然后也不客气就坐在了客位之上。徐沧一落座就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赶紧说吧,没的让我在同僚中成为笑柄。”
  唐枫却很是悠闲地一笑道:“怎么,茂林兄你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了吗?那我来教教你,这客人进门来了,你好歹也要奉上茶水点心款待一番,然后才好问事嘛。怎么你却是如此性急呢?”徐沧被他说得都没了脾气,只得吩咐下人送上茶水来,然后才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等下我还有朋友来有事相商呢,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谈就直说吧。”
  唐枫也不急着说话,而是好整以暇地端过了茶碗轻吹去了上面的热气,又用碗盖把茶面的茶沫给划去了,这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咂摸了一下点头道:“好茶,当是今年的雨前吧?看来茂林兄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啊。”
  看着唐枫这一份悠闲的模样,徐沧的心里就有怒,好不容易才强自将怒气压了下去之后,他才说道:“你要进来我已经让你进了。你要茶我也给你上了,你究竟有什么事要说就说吧,不要再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显然身为翰林的他已经有些忍受不了了。
  唐枫见消遣这个直肠子的同年也已经够了,才将手里的茶碗放回了桌上,然后问道:“这我却要问你了,我记得你两年前来歙县见我时我可是好生相待的,怎么到了今日我登门造访时你却如此生分呢?难道作为多年朋友的我要你以礼相待也不能吗?”
  “这可不同,当年……”徐沧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在哼了一声之后才道,“我说当年你怎么就不肯听我的劝说呢,原来全在此了。唐逸之啊唐逸之,想不到你的用心如此险恶,在当年就已经知道会有今日之事了,所以便借口汪家一事而投靠了魏阉一党。可笑我当年还被你的话给打动了,以为你只是心忧一地民政而已,你真是好心计,好手段啊!”
  唐枫听了他这番推论之后心里不禁有些发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老兄会突然将前事与现在的情况给联系了起来,不过要是现在回头看看的话,好象他所说的也有着一定的道理。唐枫只有苦笑了一声道:“茂林兄你的想法也太过偏激了吧,我当日何来如此眼光能知道如今的朝局呢,怎么会在那时就想着与魏阉为伍呢?”
  徐沧因为心里有怒,所以并没有听清楚唐枫对魏忠贤的称呼,只是自顾地说道:“你现在无论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了,可笑当年我还在恩师面前替你说了不少的好话呢,要知道你今日是如此的祸国殃民的话,我是断不会说那番话的。”
  唐枫听到“祸国殃民”四字时,双眉就是一挑道:“你说我祸国殃民?我且问你,我做了什么错事了?我身犯何错你要用此话来说我?”
  唐枫久在军中,经历过了数次的生死关头,身上无形中已经多了几分的肃杀之气,如今心中有怒立刻就对徐沧有了压力,让他很不适应,而且一时之间他还真说不出唐枫做了什么恶事,在踌躇了一会之后他才说道:“你还想抵赖吗?就凭如今你在朝中的地位和官职,你敢说自己与阉党没有瓜葛吗?”
  唐枫嘿然一笑道:“你怎么就肯定我这官位是巴结阉党而来呢?你不要忘了,在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都在辽东守边,我立下了许多的战功,这才使得朝廷破格提拔,做了这指挥佥事。至于你说在朝为官就是与阉党为伍的话,那么请问茂林兄你自己又怎么说呢?你现在还不是翰林院中的编修吗?难道你也是与阉党有什么过从不成?”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徐沧怒斥道,但是他也没有理由说唐枫的升官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功劳,只能气呼呼地盯着他。过了好半晌后,他才恢复了过来,重新板起了脸来:“唐逸之,你今日前来总不会是为了跟我争辩的吧,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若再不肯说的话,我就不再招待你了。”说着伸手去取那只放在手边的茶碗,意思要端茶送客了。
  经他这么一说之后,唐枫才想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心里不禁好笑,自己怎么就与他争论了起来,误会自己的人还少吗,怎么今天自己会如此失态呢?想到这里,唐枫才重新露出了微笑道:“不错,此来找你是为了一桩大事。”
  “难道他想让我也与他一般为阉党做事?那是想也不用想的!”徐沧一面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面说道:“你与我还会有什么重要之事能说的?”
  唐枫轻咳了一声之后才肃容道:“就我所知,令尊当年乃是神机营军器局中的一个匠师,此事可是真的?”说着他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徐沧的面庞。徐沧的脸上先是一阵惊讶,显然是没想到唐枫会说出此话来,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显然是想到了唐枫现在的身份,明白他想知道这一点并不困难,所以才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先父的确曾在军器局中任职,只是这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受了伤不得以才回了家。你突然提到他老人家所为何事啊?”既然唐枫提及了他死去的父亲,徐沧也不好再有不敬的话了。
  唐枫见他并没有否认此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可知道他老人家当年在军器局中的一些言论吗?诸如如何改造眼下的火枪和火炮的?”当唐枫说起此事时,心里又开始紧张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对方,生怕他摇头。
  徐沧倒是没有摇头,但在他皱眉想了半天之后才说道:“这个我却是记不得了,当时我只是一心攻读圣贤书,先父有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怎么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些许小事吗?”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枫。
  “些许小事?你父亲所做的事情在你眼里看来居然是小事?”唐枫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同时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在这些受着圣贤思想所主导的读书人眼中,火器当然是小事了,甚至算得是是奇技淫巧,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在愣了好半天之后,唐枫才站起了身来,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叨扰了,这就告辞。若是有什么事情你想了起来的话,还请看在大明江山的份上派人来找我吧。”唐枫说完话也不等徐沧起身相送,就走了出去,这下倒让徐沧有些纳闷了,怎么这人上门来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吗?
  当唐枫带着几名亲兵离开徐府之后不久,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悻悻地想道:“想不到这个家伙无论去哪里都扈从如云,看来我想报仇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唐枫,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偿还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一次看了一眼那徐府的牌匾,记住了这个地方。阳光照下来,正好照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他赫然是崔家的三子崔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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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  计已生
  崔府门前已经足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了,自从唐枫在酒席上不将崔呈秀放在眼中,明着与他为难,而后崔家一案又以崔呈广被杀而了结之后,往日里总想着巴结他的人是一个也不上门了,因为大家都明白崔某人在魏忠贤眼中的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了。如果崔呈秀是以前东林党或是更早时候的朝臣,那么即便他失了势,也或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来安慰他,但是他现在既是阉党的人,那么对这些只重利的人来说他一旦失势就没了任何的价值。
  崔呈秀很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但是他却万难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虽然明面上的他已经偃旗息鼓,不敢再与唐枫起什么冲突,但他的心里却已经将这个害得自己无人问津的家伙恨到了骨子里面,只愁自己现在没有办法能够对付他罢了。每日里,崔呈秀除了到有司衙门办公之外,就是把自己关在家中寻思着如何改变眼下的局面,但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他却依旧没有一点办法,现在他连见魏忠贤一面都很是困难了,就别说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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