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熊廷弼如今正在诏狱之中,用不了多久他的供词就会呈上来,赵大人不必如此心急。”魏忠贤冷冷一笑道。这次的事情他们可是费了不少的心力,连狱中王化贞都给找了来,自然不怕他们还有什么反驳的话了。
正当魏忠贤自信满满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杨涟开口了:“皇上,熊廷弼一事臣如今无话可说,但臣却另有本奏!”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本奏疏,“臣要弹劾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督魏忠贤!”这话一出,让朱由校也愣了一愣。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看向了魏忠贤,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下去将奏疏接过来。看出了他们的犹豫,杨涟继续道:“此本之中共参魏忠贤二十四条大罪!如今臣还要再参他一条,瞒蔽圣听,将外臣之奏疏私自扣押!”
如此一说,那些小太监可扛不住了,立刻下来接过了杨涟手上的奏本,放到了朱由校的案上。朱由校还记得当日自己登基之前就是这个人帮的自己,所以一直以来对他都很是信任。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便伸手取过奏本看了起来。才看了不过一小半,他的面色就有些难看了,他看着魏忠贤道:“此中之事你如何解释?”
看出了皇帝对自己的怀疑,魏忠贤也是心头狂跳,他立刻也跪了下来:“皇上,奴才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可表日月啊!臣万没有做他所说的事情,或是这些人看奴才得皇上信任才会因嫉恨而污蔑奴才的。”
“皇上,臣参他的奏疏在昨夜便已递了进来,但是他们却不将之示于皇上,其心可诛啊!”杨涟立刻说道。
魏忠贤也确是没想到杨涟在这个时候不求自保还弄出这事来,也是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了,只是一味地磕头。
这时一边的王体乾说话了:“皇上,这都怪奴才。杨大人的奏疏是在昨夜递进来的,但那时皇上正在偏殿,奴才看不是什么急奏,所以便不想打扰皇上的兴致,想着今日再行呈上来,这绝不是魏公公动了手脚。”
有王体乾为自己说项,魏忠贤心头便慢慢定了下来,他一面磕头一面道:“皇上,奴才一心服侍皇上却被人所忌,奴才……奴才请皇上将奴才的职位都削去吧。只要奴才不再是现在的身份了,那这些大人们就不会为难奴才了,奴才也能继续伺候皇上了……”
看着他从刚才的盛气凌人变成现在这样,东林一干人等都很是蔑视此人,但却也没话好说了。而朱由校也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好半晌后他才道:“你们都起来吧!朕……朕身体有些不适,这事稍侯再说。”
第68章 欲往辽东
唐枫在家中待了一天之后,晚上便被人请去了魏忠贤的府上,说是有事相商。自从唐枫在大理寺作证以及之后提出从熊廷弼为突破口参奏东林党后,魏忠贤对他也是愈发地信任了,即便他现在不过是个身份都得不到确定的县令,也毫不在意地将他请来商议。
唐枫也很想知道究竟结果如何了,所以虽然并不愿意与阉党一众人为伍,还是应请来到了魏忠贤的府上。众人看到这个现在连七品县令都保不住的年轻人时,有的上前示好,因为他们认为唐枫将来必会得魏忠贤的重用,前途不可限量;有的则是对他深怀戒心,这当然是因为他们怕这个人夺了自己的位置了。对这两种态度,唐枫都不放在心上,如果魏忠贤真给他一个官职,他也不会推辞,但却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从阉党的阵营中抽身出来。
在人都齐了之后,魏忠贤才怒气冲冲地从后面走了出来,与他一起走出的还有他倚为臂膀的崔呈秀、顾秉谦和魏广微三人,显然四人刚才就在后面商议着事情。“诸位显然已经知道今日咱家在皇上面前与东林党人所起的冲突了吧?事已至此,已没了转圜的余地,你们说说,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东林党那些自命清高的人?”魏忠贤问的虽然是所有人,但他的目光更多的却是落在了唐枫的身上。
别说现在唐枫根本就没有应对之法,即便是有,他也不会说出来,使得阉党就此将东林党击败的。看到唐枫只是在那默不作声,魏忠贤和其他几人都有些失望,同时也有几人也松了口气,若他不断地立功,那身份就会不断地提高了。
众人在刚才魏忠贤到来之前就是在想着这个问题,现在他一问,唐枫虽然没有作答,却还是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公公,我以为皇上之所以不想再作深究是因为东林党人在朝中势力实在太大,所以我们应该从侧面着手,让我们的言官弹劾那些无足轻重的东林党人,将他们从朝中驱逐出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少了许多顾忌了。”
“不错,马大人说的是,下官以为我们还应该在朝中拉拢那些不是东林党中人的官员,虽然他们在人数上并不足以与我们两边抗衡,但是却也不能小看了这股势力,若是公公能争取到他们的投诚,朝中忠于公公的人便多过东林党人了。”另一个人也忙说道,生怕有人抢走了自己的功劳。他的话显然和刚才魏忠贤他们在内商议时的想法一致,所以几人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有了这两个人的主意之后,就有更多的人提出更多针对东林党的方针。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田尔耕更是直接:“公公,我们只要让皇上确信他们曾与熊廷弼相勾结,则他们的势力再大,皇上对他们再是信任也无法饶恕他们了。这一点,只管交给我们锦衣卫,那熊廷弼进来诏狱,我就不信他能抵死不招!”
魏忠贤满意地应了一声,现在他的心里对东林党的仇恨已经到了顶点,他们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对皇上上疏弹劾自己,这让他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如果不是宫里有那两个人替自己求情,只怕皇上真会在一怒之下将自己给打回原形了。想到自己将会变得一无所有,魏忠贤就更想将东林党人连根拔起了。
“这方法虽然不错,但是却还不能真正打击到东林党人。”崔呈秀却对田尔耕的这个办法别的看法,“虽然熊廷弼早晚会照着我们的意思认罪的,但是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手握重兵的辽东经略了,而不过是一个革职在家的革员罢了,即便皇上会追究也无法深究。”
“那依着崔大人你的意思,我们又该怎么办呢?”见对方居然对自己的办法不以为然,田尔耕心头也有些不忿,立刻就追问道。
“以我之见,若真要想让皇上对东林党产生怀疑,便需要让他知道东林党人直到如今还与守边的大将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现在镇守辽东的经略孙承宗。”崔呈秀其实早有了自己的见解,现在提出来时果然让众人为之一振。
但是他自以为得计的方法却并没有得到魏忠贤的认可,他呆了一呆后却摇头道:“你的想法是不错,奈何却是完全行不通的。早在孙承宗在去年任辽东经略后不久,咱家就已经有各种办法向皇上说了他的不是,可皇上对之却是毫不相信。而且曾还告戒过咱家,不得对孙承宗不利,不然就拿咱家是问。现在你们去说他的不是,只会让皇上对我们心存厌恶。”
“这……为何这孙老儿会得到如此圣眷?”崔呈秀见自以为得意的办法被魏忠贤给否了,心头也有些急了,顾不得尊卑地便问道。
“只因为他不但是当今天子的座师,还是先帝的座师,皇上对他很是敬重,称其为先生而不以名相呼。这还是咱家得了皇上的话后所留意到的。你说东林党人与他人相勾结皇上还会相信,但是与这孙承宗勾结,皇上是怎都不会信的。”魏忠贤叹了口气道。他之所以叹气是因为想到了有这么一个自己永远也对付不了的人的存在,因为知道若论皇帝的信任,这个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如此一来,在场的阉党众人便也就有些默然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时唐枫却已经计上心头。他在旁听着阉党之人如何想着对付东林党,只觉得心中厌烦,想到自己之后要一直与这些人为伍,便心有不甘。可是现在的自己在朝中已经只有这么一条路好走了,若不与之为伍便只能离开,那与自己一直以来的志向又是相背的。现在却让他从中想到了一个办法,既可以继续为大明朝廷效力,尝试着改变历史,又可以不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所以在见众人都无言以对的时候,唐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公公,在下有一个主意或许可行。”一听唐枫有别的办法,魏忠贤便立刻来了精神,现在他对唐枫可是很看重的:“你有什么应对之法,说来让咱家听听。”其他人也都凝神细听了起来。
唐枫道:“虽然皇上对那孙承宗很是信任,但那不过是师生之间的情谊罢了,若真与家国大事比起来,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会有一个轻重之分。现在若众位大人只是空口无凭地说孙承宗与东林党有勾结,皇上自然不会信了。但如果我们派了人去到辽东,真的从那找来了两者间有勾结的证据,我想皇上也不会再袒护此人了。如此一来,东林党因为使皇上失去了自己尊敬的先生,皇上必然会心怀愤怒,他们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错,在真正的证据之前,想要告他孙承宗还是可能的!”魏广微和顾秉谦二人也是连连点头。魏忠贤见他们都认为唐枫的主意可行,便也相信了。但随即又有一个问题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怎么才能掌握到孙承宗与东林党人之间有勾结的证据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身上,当然也有人想到了东厂,但是如今的东厂厂督是魏忠贤,自然没人敢这么看他了。田尔耕一声苦笑道:“不错,我锦衣卫确是有为数不少的探子在东北一带,但他们更多的是去女真那不秒年探听消息的。而且军中可不比其他地方,即便有什么消息探听了出来,想要传了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还事关孙承宗这个三军主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刚刚泛起的一点希望又有破灭的感觉了。这时唐枫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难。只要公公您让皇上派一个官员以监军或是犒劳大军的名义前去辽东,以他的身份便能探听到一些寻常士卒无法得知的事情了。而他有着自己的人手,想要将消息传回来也不是那么的困难,只要如此,则事情也不是不可为的。”
“说的也是。”魏忠贤说着看向了在场的一众人等,“咱家能信任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了,而且你们不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咱家向皇上进言的时候也方便一些,不知你们当中何人愿意去一趟辽东啊?”
场中众人立刻就象霜打的茄子一般地蔫了,他们这些人只敢在京城或是地方上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真让他们到了边疆,那是一点勇气都没有的。他们知道辽东可不是说着玩的,女真人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到时候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还难说呢,更别提完成什么任务了。
魏忠贤见众人的反应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刚想发火,就听那崔呈秀道:“公公,下官以为既然这个主意是唐枫出的,便由他去一趟辽东为好。公公也正好可以提拔一下他。”
第69章 欲往辽东(2)
崔呈秀这话一出口,堂上众人先是一呆,但随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全都颔首以为此法甚好,而唐枫也在心里暗喜。他早就知道这些阉党中人对自己的突然冒起是心怀戒备的,但是既然魏忠贤对自己很是看重,他们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显眼。如今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表面上看来是将又一个立功的机会放到了唐枫的面前,可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的。
先不说此去辽东时刻会遇到危险,若真的碰上女真人的侵入,丢掉性命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唐枫能安然地在那里想要探听到消息也不容易,那些戍守边疆的士卒可不会因为朝中的什么斗争而善待他的。而唐枫若是在辽东一无所获的话,在魏忠贤的面前他原来立下的那些功劳也就不再那么的显眼了,自然对他们的威胁也不会很大了。作为魏忠贤身边的一个智囊的崔呈秀在唐枫表现了之后虽然面上对他很是友善,可是心里还是在想着如何抑制他的。他的想法终究是没有逃过唐枫的判断,但唐枫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于是他便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说道:“倘若魏公公不以在下无能肯予以此重任的话,在下必会竭尽全力替公公将此事做好的。”
唐枫这话一出口,就看到了周围众人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不禁心中叹道“果然是物以类聚啊,这些人个个都是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突出的家伙。”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他却也不想这些人如此开心,所以就想故意都弄一下他们,便又带着几分难色地道:“但是……”说着他看了看周围,果然看到这些人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在下却有两件为难的事情,想要公公替在下做主。”
魏忠贤见唐枫在众人都退却的时候能站出来担当,心中也很是欢喜,现在听唐枫有什么为难之事,便道:“你有什么为难就与咱家说,咱家能办到的一定为你办到。”
“这第一件是在下的私事。在来京城之前,我才与娘子成亲,相守不到一月我就被召来京城作证了,我那娘子却还在歙县等着我回去。如今若是我再去了辽东的话,她……”
唐枫的话还没有说完,魏忠贤已经截断了道:“咱家还当是什么为难之事呢?咱家这就下令,让南京那边的人将你的娘子送来北京便是,只要你从辽东回来,便可与之相见了。你在北京也有了自己的宅子了,将她接来正好帮你打理打理。”
“多谢公公成全!”唐枫一拱手道,想到慧儿可以进京来与自己厮守,唐枫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柔情。但很快他就将这二女私情先放到了一边,提出了第二个为难:“这第二个才是在下所顾忌的难题了。公公该当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七品县令的出身罢了,恐怕还不够资格去到辽东啊。而且就连如今县令的身份都无法确认,还请公公……”
“唔,这倒确是一个问题。”魏忠贤经他一提醒才想到唐枫达到身份确是很卑微,即使去了辽东也难以达成任务。在思索了一阵之后,他就将目光落到了田尔耕的身上:“要不就让你加入锦衣卫,令一个千户的头衔吧?这样一来,在品阶上你便上去了,而且锦衣卫的身份特殊,在军中也有一定的权力了。”
“公公不可,”魏广微却突然反对道,“倘若唐枫他以一个锦衣卫的身份去辽东,只怕他们会有所防范,他再想探一些情报却是很难了。”
唐枫因为压根就没想着真的帮阉党做什么探子,所以也没想到这一层,在听了魏忠贤的话后刚想答应,却被魏广微给抢了先,随即便醒过神来,也点头道:“公公,魏大人所言甚是,我可以秘密地有一个锦衣卫的身份,却不能让他们知晓。”
“不错,若想将情报送回来,他还是得借助辽东的锦衣卫的情报网的,所以我们可以在暗地里给他一个锦衣千户的职位,但是表面上却还是要给他寻一个更好的官职的。”崔呈秀虽然不想看到唐枫升官如此之快,但为了大局考虑却也只能这样说了。
这时一直在旁思忖的顾秉谦说话道:“公公,若想要他去到辽东便要有个身份,下官以为监军之职便很合适。我朝除了各地的镇守太监能为监军之外,御史也可为之。而科道的御史言官在品阶上也不过六七品,即便是让他担任也不是什么破格提拔之举,皇上必允。而有了这身份之后,他便可前往辽东监军了。不知公公和诸位以为如何?”
原本众人还只当唐枫会因为此事而得以飞速提升到四五品的官职,心中还有些吃味,不想却也不过是个御史言官,倒让他们心里异常高兴了,所有人都纷纷点头道:“顾大人考虑得很是周详,如此安排,甚是合理。”见众人都以为这样很好,魏忠贤便也同意了顾秉谦的建议。
唐枫对自己成为什么官并不是太过看重,但想到这些人的心胸狭隘一至于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便也只能领命了:“下官多谢公公和各位大人的看重!此去辽东必不会辜负各位的厚望的。”说着连连拱手施礼。
如此一来,真可算是皆大欢喜了,唐枫有了离开京城,远离朝中纷争的借口,魏忠贤有了一个打击东林党人的机会,而其他人也将唐枫这个潜在的争权对手给打发了出去,每人都笑容满面。之后,魏忠贤又与众人商议该如何处置汪文言和熊廷弼,对这个话题,唐枫却是已经没了兴趣,反倒是有些被自己连累的熊廷弼感到委屈。
直到两更天的时候,众人才纷纷告辞回家,唐枫也起身想要回自己的那所宅子。才刚走到门口,他就被田尔耕给叫住了,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块玉制的腰牌。唐枫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特务头子,不知他想怎么样,田尔耕将腰牌放到了他的手上道:“此乃我锦衣卫千户的凭信,有了此物,辽东所有我锦衣卫的密谍均由你节制。”
这一说,唐枫才记起适才还提到自己有一个隐藏的锦衣卫的身份,看来这个田尔耕倒是没有忘记。于是忙接过腰牌道了谢,心里也有了一点平衡,毕竟自己这么做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捞了个锦衣卫的千户之职。在嘱咐了唐枫几句,又将锦衣卫的几个联络点和接头暗语和他说了之后,田尔耕便也离开了,而唐枫也在之后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什么?公子你要去辽东?”解惑很是惊讶地说道。这是唐枫回了家后在见了解惑说出自己要前往辽东时他所做出的第一反映,既有惊,又有担心。
唐枫却是一笑道:“不错,这还是由我自己所想出来的。”说着,唐枫将自己所考虑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这个自己最是信任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远离这朝中的争斗。而且我既不想帮那阉党,又得罪了东林党,想要自保只能先离开京城了。”
解惑这才有些明白唐枫的用心,但他还是有些不忿地道:“看来公子说的果然没有错,那些所谓的朝廷官员没有一个真正有担当的,却让公子去辽东冒险。只是我听说那里比起京城更为寒冷,而且战事也时不时地会爆发,只怕公子你……”说着很是担心地看着唐枫。
浑不在意地一笑之后,唐枫道:“我此去又不是参军,不过是去监军罢了,即便有敌来犯也轮不到我去御敌的。而且我大明在辽东有着十多万的大军,岂是女真人如此容易便能突进来的?至于你担心的寒冷,我想这段时日来随着你一同修习武艺,我的身体已经比过去好上了许多,这点苦还是受得了的。”唐枫在心里又加了一点:“我去辽东更是为了大明朝,若不去那里看看,如何在到时候想对策来对付侵入的后金大军呢?”当然这话却不能宣之于口的。
见唐枫的心意已决,解惑便不再劝了,但他却还是道:“公子,你去辽东可得带上我啊,我在那里也好保护公子你。”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唐枫点头道:“那是当然了,你我两人是从歙县一起来的,我怎么会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呢?不过待到慧儿来京城后,我却要你先赶回来照顾她的。”
“这……”解惑虽然不是太情愿,但也知道这是很无奈的事情,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至于到时候的事情,便到了那时再看吧。
几日之后,便有人将官服和一些印信送到了唐枫的住处来了,显然魏忠贤很快就已经为他求得了御史的官职,唐枫终于在京城之中站稳了脚跟。但是才刚站稳脚跟的他,却连年都没有在京城过,便接到了一道命令,让他前往辽东监军。
第70章 离京
十二月二十七了。还有三天便是除夕,但是唐枫却已经一切都准备就绪,带着朝廷的证明以及百余名士卒押着一些用来犒赏辽东戍边的明军的食物和银钱准备离开京城往东北而去。这一日,天上飘着雪花,除了唐枫、解惑和那些军士之外,就只有几个兵部的主事前来相送,场面显得很是清冷。
唐枫才刚升任御史之职,所以在朝廷中自然没有什么有交情的朋友,这几个来送他的人也只是为了叮嘱他几句,毕竟这些银钱和食物可是他们费了不少气力才从户部那要来的。而那些之前看上去对唐枫还算不错的阉党众官员,则都借口不想让他看起来和自己等人走得太近而没有来送他,对此唐枫倒也觉得很好,因为他对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他唯一想见上一面的或许只有那个现在尚在翰林院中作编修的同年徐沧,但显然因为之前他的劝告自己都没有听从,所以两人之间的友谊已经所剩无几了。
看了看天色,又回头看看空荡荡的长街,想来是不会再有人来送自己了,唐枫终于在叹了口气后弯腰钻进了马车之中,道:“起程吧!”他的心里也是有些失落的,想不到自己这次升了官离开京城还比不了上次在歙县祸福难料地来京城,他不禁有些想念那小县城中的人了。但是同时,唐枫的心也随着马车渐渐地离开北京城而重新活泛了起来,在京城里他总觉得很是压抑,无论做什么都很少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但到了辽东之后,少了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和羁绊,想来自己便能为实现心中所想而尽全力了。
唐枫在车里正为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做着设想,突然就听到左边传来了一声招呼:“那边赶路的可是前去辽东的新任御史唐大人吗?我家公子在此等候多时了,还请下车一晤。”
唐枫心中纳闷,不知是什么居然会在城外等着自己,但随即有满是希望地想那会不会就是徐沧呢?于是便立刻让人停下车来,然后探身而出,循声往左看去。他立刻就看到了那个和自己见过一面的那个叫徐应元的宦官。一见是他,唐枫心中就是一愣,因为他立刻就猜到这人口中的公子是什么了,想不到身为王爷的朱由检会来送自己这个小小的御史。
唐枫下了马车,在徐应元在前引路之下来到了一座亭子之前,他就看到了一个身着锦服的少年正在亭中的桌前而坐,而桌上摆着数道菜肴和一只小碳炉,上面放着一小壶的酒。“下官唐枫见过信王爷!”唐枫一见那少年,立刻就上前欲要行礼,“能得王爷你出城相送,下官真是诚惶诚恐!”
“今日我不是以王爷的身份来送的你,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所以这礼数便不要讲了,唐枫,你就在这里坐下吧。”朱由检抬起头来说道,并用手指了下面前的一个座位道。
唐枫其实也不习惯这样毕恭毕敬地与人讲话,见朱由检这么说了便也不推辞,走进亭子里就坐了下来。徐应元立刻麻利地将那已经温好的酒取了下来,给两人满上了一杯,然后就站在那伺候着。朱由检端起酒杯了道:“今日你就要离京赴辽东了,本王先在这里敬你一杯,愿你一路顺风!”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唐枫忙谢过了后将杯中酒也喝了个干净。
两人闲话了几句,又喝了两杯之后,唐枫终于有些忍不住问道:“不知王爷你为何会如此看重我这个小小的官员,居然冒雪到北京城外来送我?”他可好似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即便自己不是朱由检所厌恶的阉党中人,身为天潢贵胄的信王也没有理由来送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
朱由检呵呵一笑,夹了筷菜细细咀嚼了之后才道:“因为本王很是看好你。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虽然现在身份尚还卑微,但是今后必会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而且你此去辽东为的是国事,身为大明的王爷,本王来送你也不是什么逾礼的事吧?”
唐枫看他说话的模样和所说的话,感觉这个人根本就不象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倒更象一个已经有数十年阅历的老人,心汇总不由得大为感慨。突然他心中一动,问道:“王爷不以为下官去辽东是因为受了那魏忠贤的指使吗?”
“本来本王对此还有些许的怀疑,但现在对此却是不作丝毫地怀疑了,你此去辽东虽然是魏忠贤他们在后出了大力,但你却一定不是奉了他们之命而去的。你跟本王说说吧,你究竟是为何会想到去辽东的?”朱由检说道。
唐枫看着对方诚挚的神情,知道他所说的都是出自肺腑,心里也很是激动。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都在怕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过上几年朱由检登基后,看上去是阉党成员的自己该如何自处,可现在看来对方是没有将自己当作是阉党之人啊。心中有些感激的他也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的话:“王爷你所说很对,下官此去辽东是为了我大明,也是为了我自己。”
“哦?你且说来听听?”朱由检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一边让徐应元为两人满上酒,一边问道。唐枫斟酌了一下后才道:“其实在下官尚在寒窗苦读之时,就已经知道了东北有女真人不断扰我边境之事,而且我还认为他们将来必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所以那时我就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效仿古之班超,投笔从戎。但是后来因叔父的殷切希望,我才考的科举。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下官自然应该前去辽东看看了,若女真人当真来犯,我也好为我大明做点事情。所以我才会说这既是为了大明也是为了自己。”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志向,真是让人肃然起敬哪!”朱由检说着忙端起酒来敬了唐枫一杯,但随即又带着笑意地看向他道:“但本王却认为你还有其他的原由。”
唐枫有些惊讶地看着朱由检,不知他还猜到了什么。朱由检盯着唐枫好一会儿后才道:“恐怕你离开北京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你不想参与到朝廷中的争斗里来吧?从你当日与本王在府里谈了一席话后,本王便可看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以你的为人,是不会甘心为阉党所用的。不知本王的猜测可对了吗?”
唐枫心里更为惊奇,但还是点了点头:“王爷你果然目光如炬,确是如此。这次魏忠贤等人派人去到辽东搜集东林党人与守边大将相勾结的证据,下官就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差事,为的就是不想助纣为虐。”
“很好,你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啊。”朱由检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唐枫的身后拍了拍他,意在对他的嘉许,“如今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也好,若本王有这个机会也会离开的。”
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话没有怀疑,唐枫的心里很是欣慰,只要有这个今后的皇帝相信自己的心意,那今后的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了。正当唐枫暗自窃喜的时候,朱由检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为之一跳:“听说熊廷弼熊经略就是因为你的提议而被阉党关进的诏狱,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这……”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唐枫还是决定坦然面对,“不错,这是魏忠贤问计于下官,所以我才提出的这个方法。”
“看来在谋略上你也很是擅长啊,但你可不要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熊廷弼在辽东可还是有不少老部下的,若让他们得知了是你害得他,只怕你自身就会有危险哪。”
唐枫这才知道朱由检并不是想要责怪自己为阉党出力,而是想提醒自己在到了辽东之后要小心,所以忙道:“是,下官一定记在心上。”
朱由检看着亭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唐御史你这就启程吧,本王也不耽搁你赶路了。但还是请你记住自己之前对本王所说的话,能真的做到为国效力!”
“下官一定不会让王爷和朝廷失望的!”唐枫说着朝朱由检恭敬地行了一礼,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唐枫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帝王的气息向自己迫了过来。在得到了朱由检的示意之后,他才退出了亭子,回到了队伍之中,上了马车离开了。
直到众人离开之后,那徐硬元才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物件,终于他还是有些迷惑地看了眼一直呆看着亭外雪景的朱由检,心里很是纳闷为什么王爷在见了唐枫后会如此沉默。
朱由检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道:“你一定也在奇怪本王为什么要来见他吧?因为本王想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忠还是奸。如今看来,他应该不是真的阉党之人,不然在回答本王的一些问题时也不会如此的坦然了。若他真是如此,对我大明朝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了。”
ps:第二卷到此结束,这一卷俺明显感觉到写的不那么好,但是因为知识和笔力有限,只能这样了。希望大家能够谅解一二。
第三卷我会写得更用心些,不使大家失望,希望大家继续能够支持俺路人~~~~
第三卷 立足辽东
第71章 山海关
出了京城一路往东北而去,刚开始的时候一路上都还算是人口稠密并没有让唐枫有远离京师去到边疆的感觉,但是等到他来到了当年为抵御蒙古人而设的四大镇之一的蓟州之时,便明显感觉到了情势有些凝重了起来,这里已经算是真正的边境地区了。
蓟州城中虽然也有百姓,但和北京或是更南边的那些城池里的百姓比起来,他们的脸上就明显多了几分风霜之色,人们的脸上也不象之前所看到的各地百姓一样因已到了年关而很是兴奋。显然在在这些人的眼里,只有生存下去这一条路。
但是唐枫此去辽东的目的地却并不是这蓟州,而是更北边的所在。直到这个时候,唐枫才明白为什么那些阉党官员会想着将自己踢来这里了,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从百姓和士卒的眼神中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来了。但是既然已经到了此地,唐枫当然不可能再打退堂鼓了,而且他的心里还有着一个愿望,那就是去辽东做一个守土之人。
在唐枫的想象之中,如今的辽东一定尚有许多的堡垒要塞,里面也屯着十多万的人马,所以自己前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时候的辽东泰半已经落在了建虏,也就是女真人的手中。在万历四十七年的那场萨尔浒大战失败之后,原来在明军控制之下的大片领土都被女真人所侵占,其后又有王化贞、熊廷弼丢掉的广宁。如此一来辽东的全境基本已经尽入女真人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