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痛不欲生
顾淮南抬起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衣袖擦拭掉嘴角渗出的暗红，抬起眼皮淡然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天的顾沣翼，周身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杀气。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林枳言，这里并不适合动手，她睡得这么安稳，这么美好，怎么能打扰她。
目光中看她的迷离依恋在转向顾沣翼时又恢复了怒不可竭，他嘴角缓缓勾起一道不屑的轻蔑弧度，眼中也满是挑衅。
顾沣翼看着他邪肆得不可一世的模样，心头忽然吹来一阵冷意，他有些后悔，招惹这个魔鬼了，这是他的小叔，让顾家上下害怕的男人。
“出来说，我们不要打扰她睡觉。”语气平缓柔和，声音就好像是一道温暖和煦的春风，但这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压抑的怒火，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一阵狂风骤雨，他能预料到，他跟随顾淮南走了出去。
刚关上身后的房门，一个充斥着怒气的狂暴拳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能感觉到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
顾淮南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那一拳并不是出自他的手，他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轻蔑的淡淡笑容。
此时他笑着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笑里藏刀的冷面修罗，看得顾沣翼打了一阵冷颤。
“我该死？你现在是站在什么位置跟我说话，她的前夫？呵，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她让给我呢，是吧，侄子？”
顾沣翼被这一番话讲得背部直冒冷汗，他怎么当时就没有控制住情绪呢？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这个男人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却总是用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他，总是看得他很害怕，家里的人只看得起他，看不起自己。
他还记得初中时，一个同班的同学翻了他的书包，他当着全班人的面用话语讽刺得那个不知好歹的同学当场崩溃。
这样还不够，他放学便将他打得鼻青脸肿住进了医院，弄得那个人手差一点残废，惹得爷爷大怒，可他仍然我行我素，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在中学，他一度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没有人敢去招惹他，打过的架不计其数，学习成绩却依然很好，而自己呢？
备受欺负，谁都看不起他，只自从知道他是顾家的孙子，顾淮南的侄子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对他露出嘲讽的目光。
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顾淮南，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他，有着令人发悚的眼神，散发出可怖的气息。
他在这样的质问中找回了理智，连忙对顾淮南道歉，他只是可惜林枳言变成了这番模样，来看看她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随后便落荒而逃，他屈服于顾淮南对人的狠绝手段，跟他硬碰硬，自己绝对占不到上风，还很有可能将他赶出顾家，不，他不要。
这天赐的一切怎么能够就这样失去，他不甘心，他要更加强大，夺回属于他的女人，你等着瞧吧，顾淮南，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踩在了脚下的滋味。
顾淮南冷冷的看着顾沣翼匆忙离去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冷却下来，眼中愤怒的火焰消逝，留下的只是暗淡无光。
是啊，连他的侄子也认为他应该去死，他承诺过要保护好林枳言，却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怪他。
他轻轻走进病房内，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吞噬，让他无所适从，在看到林枳言的一刹那，他漆黑的双眸中又涌上了一阵酸涩。
淡淡的水意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林枳言的面容也看不真切起来，他轻柔的牵起她的手，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一样，动作柔和。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如同一串珠子源源不断的砸在地板上，在寂静黑暗的病房内，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眼泪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起来打我啊，我愿意代替你承受这些痛苦，我求求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顾淮南哀求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不断的响起，然而病床上安然躺着的林枳言完全没有丝毫反应，她就像真的已经死去了一样安静。
此时的她听不见顾淮南说话，对外界也毫不知情，如果她知道顾淮南曾这样失声痛哭，哀求她醒过来，那么她一定会早一点醒来。
他泪眼模糊的看着林枳言的面容，她的脸上也有两道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因为脑部手术已经剃光了头发，只有那张象牙白的脸在黑暗里带着一丝光泽。
那双笑起来比阳光还耀眼的杏眸紧紧的闭着，平日里柔软粉嫩的唇瓣也变得干燥发白，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完全是病态中的样子。
他多希望她睁开眼睛啊，她的一颦一笑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像是电影一样不停的回放着，她这么的美好，如今怎么会躺在病床上，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不，不行，没有她的日子他要怎么活下去，无论怎么样，她也一定要醒过来，如果没有她，生活也只有生没有活了，他无法接受。
她怎么能够丢下他不管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勾勒着她恬淡的眉眼，心中是万分的悲切，手上动作不自觉的略微加重了一些。
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试图用这样让她疼痛的方式醒过来，她真的没有任何的反应了，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等到她醒来。
是否往后的日子他都要面对着病床上无知无觉的她，她只会静静的睡着，不会再笑，不会再哭，不会再生气，不会再对他撒娇。
他没有办法想象这样的生活，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都能得到，现如今，他只想要她醒过来，只想听她清脆的声音叫他‘淮南’。
可是，此刻平静的躺在那里的她，能否感觉到他的难受，能否听到他的呼唤，能否恢复意识，能否在沉睡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