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289节
礼部与霍太妃定下的章程,霍以骁一清二楚,也清楚皇上知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要是不生气,就不是皇上了。
“不是气着这么简单,”吴公公想形容,又觉得什么词汇用在这儿,都大不敬,只好道,“四公子一会儿就明白了,哎……”
三人进了御书房。
其余伺候的人手,都被吴公公屏退了。
皇上看着杜泓,冷声道:“成亲当日怎么个议程,你给朕背一遍。”
杜泓一条、一条地背。
皇上靠着椅背、一手撑着太阳穴,阖着眸子,吴公公站在他身后,恭谨垂着手,悄悄又迅速地看霍以骁。
霍以骁坐在一旁,跟个没事人一样。
整个御书房里,除了杜泓那咬字清晰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等到杜泓背完了,皇上才缓缓睁开眼皮,问道:“以为如何?”
杜泓不吭气。
他以为什么都没有用。
反正没有点名道姓地问他,他就当皇上在问四公子。
霍以骁倒是应声了:“杜大人能把这么份章程都背得抑扬顿挫,寒窗苦读的功力可见一斑。”
杜泓:“……”
皇上气得瞪了霍以骁一眼。
吴公公深吸了一口气。
四公子这么另辟蹊径的答案,想让人不发笑,真难。
但不得不说,有用。
再是疲惫的人,被糟心儿子当面气一气,立刻能精神起来。
皇上的颓然面貌去了大半了。
他隔空点了点杜泓,也知道跟杜泓说不出个结果来,干脆换了手势,示意他退出去。
杜泓一点不拖泥带水,麻溜地滚出去了。
吴公公送他离开,再回来时,也没有到近前,隔着帘子站在外头,又竖着耳朵听里头动静。
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他也好赶紧去劝。
里头,霍以骁依旧坐着。
皇上清了清嗓子,道:“按理,你成亲那天,得进宫来。”
当然,这个理不理的,在霍以骁不上不下的身份面前,也站不住。
霍以骁沉默。
皇上叹了声:“如今状况,你除了跟朕发发脾气之外,你也做不来什么,这处境,也不是你选的。朕知道你委屈……”
“我不委屈,”霍以骁淡淡道,“委屈的是我娘。”
皇上的眉头皱了皱,当即想说什么,又忍下去了。
良久,才又叹息了一声,他道:“是,你娘受了委屈,是朕的错。
以骁,你很快就要成亲了,妻子是你自己挑的,是你心悦之人。
你喜欢她,你要娶她,你想跟她恩爱长久,你也能够明白一点儿朕的心意……”
霍以骁抿唇。
皇上又道:“朕和你娘,哪怕算不上青梅竹马,也是自幼相识。朕由太妃娘娘抚养,她又时常来与娘娘问安,后来,她来得少了,朕又忙于学业,也就忘了。再之后……”
“再之后,您见到了她,她已经不是您记忆里的样子了。”霍以骁把话接了过去。
记忆里不过六七岁的小女童,再出现时,已经亭亭玉立。
“还是,”霍以骁顿了顿,“还是先帝爷的后妃。”
皇上的脸色阴沉着。
名义上的后妃,却没有伺候过先帝爷。
她被选到后宫之中,又被偌大的后宫所遗忘,就这么待在小小的宫室里。
明明是最好的年华,却只能独坐天明。
于是,在一次相遇之后,感情出现了偏差。
“她糊涂,您也糊涂,”霍以骁道,“所以您想我也糊涂吗?”
她是糊涂,但皇上不糊涂。
他当时已经成亲,又有侧妃,甚至,也有了朱茂。
可这笔糊涂账就这么发生了。
又因为顾忌沈皇后,霍以骁出生在宫外,他姓了霍。
皇上按着眉心:“朕……”
霍以骁道:“您不用与我解释那么多,这是您和她的事情,我也和您不同。”
虽是父子,但他们不同。
温宴的那个梦里,那整整五年光景,他的喜欢,他的心悦,他全部压在了心底。
第350章 一捅一个准
御书房里,彻底静默了。
吴公公几乎把耳朵贴在了帘子上,都听不见里头再有任何的说话声。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很重、很快,也很无序。
沉默,比吵起来,还让人慌。
就在吴公公进退两难之时,里头总算有了些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吴公公刚来得及退开两步,帘子就被撩了起来。
是四公子。
没有蹙眉,亦没有抿唇,四公子的神情很淡,看不出任何悲喜情绪。
霍以骁看了眼退开的吴公公,没有说话,继续往外头走。
吴公公匆忙往里头看了一眼,见皇上扶额坐着,他又缩回了脑袋,快步跟上了霍以骁。
直到将人送出了小广场,吴公公才开口:“四公子……”
霍以骁顿了顿脚步。
吴公公想说什么,却又十分顾忌,左右好一阵张望,才压低了声音,道:“您……皇上……唉,不是小的替皇上说话,皇上有他的难处……”
霍以骁看着心急又无可奈何的吴公公,轻笑了声:“是,他有他的难处。”
吴公公倏地一愣。
这个反应,太过平缓。
甚至是,这短短的笑声里,也没有透出一丝一毫的怨怼之气,更没有嘲弄之意。
四公子仿佛真的就是在陈述一般。
可吴公公一口气还是憋在了嗓子眼里。
说的是人话了。
可还不如不说人话呢!
淡然得像是个旁观者,比杜尚书还懂什么是超脱尘世之外。
明明,四公子是真正的局内人。
“吴公公不用这么纠结,”霍以骁道,“皇上是皇上,我是我。还是你想我现在再回去跟他吵一架?”
吴公公:“……”
不想,也不敢。
皇上刚那颓然无力的状况,四公子一桶火油再浇上去,霍太妃亲自来都不定拦得住。
到底是两父子,又是有过不去的心结的两父子,四公子太知道怎么往皇上的心窝里捅刀子了。
一捅一个准。
父子两人,都是满手血。
霍以骁又道:“我回礼部去了,吴公公不用再送。”
话已至此,吴公公亦不好多言。
霍以骁往前行。
他知道皇上的难处。
当年之事,霍太妃和皇上都没有对他提及过。
或者说,皇上今儿吐出来的几句话,也是他第一次向霍以骁讲述。
毕竟不是什么风光事情,当父亲的脸上没有一点光,尤其是在面对儿子的时候,更是难以启齿。
但结合他母亲的身份,他出生的时间,霍以骁大致能明白当时状况。
那是,先帝爷在位时、丰平四十四年的事情了。
皇上还是八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