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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283节

  “临安秋冬的风也很大,”霍以骁道,“江南的风吹在身上,还直往皮肉里钻,尤其是去西子湖上,水面上风大,又要观景,花船都是敞着窗户,或是只垂着薄薄的幔帐,点上多少炭盆都拢不住热气。”
  朱茂:“……”
  他这一碗羊骨头汤,也没见堵住了霍以骁的嘴。
  霍以骁继续道:“湖面上着实好风光,白日远山青黛,夜里丝竹阵阵,吃得还格外顺心。
  旧都的口味、吃食,和京城里差得挺多。
  原本都是老临安人了,迁都北上,御厨也都是从临安跟着来的,可太妃娘娘总说,御膳房的临安菜,总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我以前也不懂,自幼长在京里,吃的也是京城里的旧都菜。
  去年到了一回临安,亲自尝过了,才明白太妃娘娘说的话。
  温宴也说,厨艺再是相同,用着一样的菜谱,讲究同样的火候,出来的味儿还是无法一模一样。
  临安做醋鱼,用的是西子湖里的鱼;做龙井虾仁,宫里虽有御贡的龙井,却没有虎跑泉水。
  我当时回京前,温宴给了我一叠菜谱,说是将就将就,想尝最地道的味儿,还是得到临安城里。”
  朱钰听得牙发疼,连羊骨头都啃不下嘴了:“真有这么大的区别?说的我都想去临安走一趟了。”
  说的是想去,意思却是不信。
  霍以骁就像压根没有听出朱钰的阴阳怪气一般,顺着就往下说:“有机会,殿下还真应当去一趟。品味佳肴,除了选材与手艺,还讲究个氛围。
  那些江南名菜,就该泛舟西子湖上,一面看景一面品尝。
  四季景不同,春日细柳秋日月,待湖面上飘起了雪花……
  温宴提过’断桥残雪‘,看着桥,抿一口热酒,就像京城里吃锅子似的,就得是冷天,围坐一桌。”
  说到这儿,霍以骁伸手碰了碰酒盏,道:“说着说着,酒就凉了。”
  朱茂倒吸了一口气,让管事热酒去。
  可这酒吧,在霍以骁跟前,压根不是用来佐肉的,而是润嗓子。
  霍以骁根本就不吃了,嘴皮子上下一碰,一连串地往外蹦。
  去年从江南回京,霍以骁跟皇上憋气,所谓的心得、感悟,御书房里没说过,直接就奔着“看上了个姑娘”去了。
  这话题一出,皇上哪里还管他在江南走了什么名胜、看了什么古迹,全绕着温宴说去了。
  后又在雪地里跪了一阵,太妃娘娘那儿,自也是轻重缓急分开,只说“重点”。
  霍以骁的江南行,还真就没有出过什么游记、体会。
  今儿算是头一回。
  不是想听他说吗?
  不是想让朱桓听着糟心吗?
  那霍以骁就放开了说。
  朱茂做东,他不可能打断霍以骁,只能笑着继续听。
  偏又惯常做个“老好人”,边上朱钰沉着脸,朱桓只管吃,朱茂就不得不给霍以骁一些回应。
  “听着很有意思。”
  “张成吉写过’断桥荒藓涩,空院落花深。‘”
  “若有机会,一定去西子湖泛舟。”
  ……
  一面应,朱茂一面想,他们以前怎么会觉得霍以骁不会说话呢。
  霍以骁原就是话少,很多事情绷着,朱桓也不是个话多的,边上人有意无意地多说几句,就能有一番效果。
  现在看来,真就是他们看走了眼、失策了。
  能在御书房里把父皇气得脑壳疼的,怎么可能嘴皮子不利索?
  他说得不一定多,但定然是句句直中红心。
  霍以骁这一番话,吃了什么、游了什么、温宴又说了什么,听起来是再寻常不过的游记了,但愣是比朱钰那种阴阳怪气还戳人心肺。
  因为,朱桓无动于衷,大快朵颐。
  这和朱茂的原意相违背,他怎么可能会有胃口?
  朱钰更别说了,他跟来看热闹的。
  热闹没瞧见,羊骨头也没啃几口,却腻味得很。
  朱桓吃饱了肉,开始下菜了,豆腐细腻、萝卜爽口,配一盏小酒,真不错。
  霍以骁说得对,品味佳肴,得有个气氛。
  羊肉锅子喷香好吃,且这个气氛,很合他心意。
  以前,被憋得只能喝闷酒的是他,今儿个反过来了,看朱茂和朱钰喝闷酒,这滋味!
  酒足肉饱,朱桓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他笑着对朱茂道:“大嫂炖的羊肉锅子,真的很好吃,大哥福气真好。”
  朱茂:“……”
  霍以骁抿完了酒,道:“我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怎么吃。”
  朱茂看向管事,见对方颔首,他便客客气气道:“厨房里还有,我让人给你装一些。”
  霍以骁也不推辞,道:“那就谢过大殿下了。”
  朱茂这一个月是再也不想吃羊肉锅子了,恨不能把厨房里备着的都送出去,以免闻着羊肉味儿就腻。
  霍以骁提着满满当当的两食盒,回了霍家。
  火炉支起来,架上锅子,羊汤羊肉添进去,小火炖上。
  霍以呈让人去厨房里寻配菜,一会儿好往锅里下。
  霍以谙补充道:“再拿些面来,煮羊汤面。”
  兄弟四个,围着炉子,看汤面一点点冒热气,再到冒泡儿,最后滚滚开了。
  依旧是香气浓郁。
  霍以暄吸了吸,满面陶醉。
  霍以骁问他:“闻出来了吗?哪家的?”
  霍以暄胸有成竹:“南城丰华街口、诚家庄。”
  霍以骁大笑。
  第343章 意犹未尽
  霍以暄的人缘,在同龄人之中,很是不错。
  除了念书,他也时不时会与朋友们出去小聚、踏青。
  他性情如此,不爱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只好一口吃的,别人请他,自是投他所好。
  说起那诚家庄,霍以暄头头是道:“京城里做羊肉锅子的馆子,这家最出色。
  东家有做了几十年生意的牧场,就在北边的草原上,供货稳定。
  若要吃羊肉锅子,去诚家庄准错不了,但他家也有不足,就是除了这羊肉,别的菜都难吃!
  不过,去他家的客人就是奔着羊肉去的,别的难吃就难吃吧,反正也没人指望它们好吃。
  涮锅子里的配菜,只要新鲜,洗干净就行了……”
  霍以暄一边吃羊肉,一面跟弟弟们道:“年初时,我们去吃羊肉锅子,有人请了赵子昀,他应该是头一回去诚家庄,不知内情,另点了份芋头青菜羹,想吃腻了肉就解一解油,结果端上来,尝了一口,那张被称为京城第一俊的脸就垮了……”
  赵子昀,就是赵太保的孙儿。
  霍以呈笑道:“垮了也还是京城第一俊。”
  霍以暄对此深以为然。
  实事求是地说,赵子昀的这个名头,实至名归。
  就像是诚家庄的羊肉锅子,京城里谁也比不上它。
  霍以暄喝了一口汤,问霍以骁道:“你怎么想倒去丰华街买羊肉了?”
  “心血来潮看,”霍以骁撕了一块肉,慢条斯理地嚼了嚼,想了下来龙去脉,这个总结很是到位,他又重复了一遍,“心血来潮。”
  大皇子妃是不是擅长做羊肉锅子,霍以骁并不知道。
  反正先前去朱茂府里时,都是一桌子热菜,而不是就一锅子。
  可今儿御书房外,朱茂心血来潮,非要拿着“天冷吃锅子”做切入的那个点,来给朱桓添堵。
  而朱桓亦是心血来潮,没有像先前一样婉拒,而是直接应下了。
  朱茂一时不上不下。
  羊肉锅子讲究火候与时间,炖得不够久,味道就出不来。
  让大皇子妃再做准备,肯定来不及,朱茂为了圆自己的话,可不就得使人去外头买嘛!
  得亏是买得够多,不然,霍以骁心血来潮跟着去,朱钰亦是心血来潮要凑热闹,客人上桌了,羊肉怕是不够吃了。
  朱钰知不知道这羊肉锅子是外头买来的,霍以骁猜不准,但朱桓肯定知道。
  不过,谁的手艺都不要紧,关键是好吃。
  朱桓吃了不少,霍以骁也带回来两食盒。
  这么鲜美软烂的羊肉,浪费了就实在太可惜了。
  只是他们谁也比不了霍以暄,只尝了一口,就能说得明白。
  锅子持续加着温,火很小,刚刚够锅子边沿冒浅浅的泡,热腾腾的白气往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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