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意识

朗基努斯吓到了苏菲。
他的愤怒让她不知所措，然而此处空旷得没地方可以躲，她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坨丸子般的物体，避免引起他注意。
此举造成反效果。
朗基努斯瞥见苏菲的模样，大步走向她，将之一把拎起。
苏菲双脚悬空但不敢挣扎，不晓得哪里惹到他，一脸可怜兮兮。
阿勒克托不会有这样的表情。朗基努斯对苏菲的反应感到新奇。
那本该疏淡冷漠的眼，凝着一汪水光，充满乞怜的意味……
她的出现极度可疑，这件事必须追查。『你从哪里过来的？』
「一个像实验室的地方。」
『走，带我过去瞧瞧。』男人率先提步离开。
苏菲颠颠跟上。
他决定先查看苏菲所说的实验室。
出了灰塔，苏菲依照之前足迹，领着朗基努斯进入机械坟场，直到她遇见地震的地方。
足迹被掩盖，苏菲没法提供指引了。
朗基努斯表示无碍。
他凭借嗅觉也能清楚辨识方向。
不费吹灰之力，准确找到了实验室的门，但他没有立即走下阶梯，而是兀自抱臂思考。
苏菲在一旁安静等待。
黑发男人在心中纠结着，他竟然不知道这里有间实验室，阿勒克托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那家伙果然可恨透顶……
朗基努斯散发着肃杀气息，女孩悄悄远离了两步。
他被她躲避的反应引发攻击性，瞬间一把抓住胆小鬼苏菲，低头咬了她脸颊一口。
充当泄愤。
苏菲无辜捂着左脸浅红牙印，完全不知哪里又惹他了。
自从遇见朗基努斯，就窝囊得不行。苏菲眼泪汪汪，觉得自己很可怜。
欺负完女孩，朗基努斯倒是感觉好多了，迈开长腿进入地下走廊。
实验室的安全识别自动扫描两人，在苏菲身上停留了几息后，大门自动开启。
男人释放五感搜寻所有细节，里面只有苏菲的气味与痕迹，再无其他。
故障的控制台萤幕闪烁着乱码，他使用指尖端子丝入侵系统，直接读取内部资料。
这里是阿勒克托的秘密实验室，只有本人能够进出，里面存放了各种不同用途的身体，以供阿勒克托置换。
当年战败撤离时，留下了几个没有带走，随着漫长时光流逝，大多自然崩解，而剩下的最后一具，成为苏菲醒来。
但是资料库里没有任何叫做苏菲的纪录。
『苏菲。』男人朝女孩招手。
苏菲犹疑地走向他。
男人大手一按，她被一把压制趴在控制台，下巴还磕到了，很疼。
「呜呜……」她委屈地呜咽。
『说，你到底是谁？』郎基努斯夹杂合弦感的低音，嗡嗡震荡着苏菲的耳膜。
「我、我是苏菲……」
『出生日期、几岁、做什么工作？』朗基努斯贴着她耳壳又问。『为什么来到这里？』
「星历2854年2月22日生、23岁、研究员……」苏菲忍不住流泪，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本来在做实验，一觉睡醒世界就全变了……」
朗基努斯听完半晌没再出声。
她的年代，竟然比他还早500年。
他笃定她没说谎。朗基努斯用上了精神胁迫，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特殊战斗人员，也得乖乖吐实，绝对没办法欺瞒他。
谜团越来越多。
无法掌握的情况使朗基努斯陷入焦躁，暴虐的一拳擦过女孩耳际，打坏了控制台。
苏菲吓得半死，弹起来紧紧抱住男人。那动作一气呵成，荒诞又愚蠢，却让朗基努斯恢复了冷静。
『如果我真要对你动粗，黏着我干嘛？』
「……也许拖延一下时间，你得把我扯掉才能揍？」苏菲呆呆回道。
『呵，』朗基努斯嘲讽道。『你是笨蛋吗？』
我才不是笨蛋。苏菲还嘴在心底。
瞧那小表情，朗基努斯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把她放到一旁，转去检查她的维生舱。
正确来说，是阿勒克托的维生舱。
打开的金属舱体内部完整，基座因为地震严重歪斜，除此之外并无异常，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解释苏菲来源的线索。
『苏菲，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朗基努斯果断放弃搜索维生舱，转身问女孩。
「什么意思？」
『你的身体，』男人的异色瞳透着锐利的异光，让苏菲感觉十分不安。『属于叫做阿勒克托的家伙，所以你才能够开启戒护塔，解锁我的密封舱。』
『听懂哪里不对劲了没？』
「朗基努斯……」苏菲怔怔望着黑发男人，总算发现了怪异之处。「有镜子吗？」
朗基努斯往手腕的装备环一按，黑色物质瞬间往上展开形成镜面，对准了苏菲。
她看见一张陌生面孔。
「这是谁？」女孩困惑呢喃。
她抬手触摸镜影。紫色短发、紫色眼眸，介于少年与少女间的长相，五官清冷又精致。虽然相当美丽，却不是她的脸……
朗基努斯初见时便叫她阿勒克托，是因为她使用着别人的身体。
她宛如电脑当机般，整个人凝固僵直。
『实验室资料库里找不到你的存在，你就这样凭空出现……在阿勒克托的身体里，』朗基努斯撤收黑镜，捏着苏菲下巴继续质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一眠醒来，时空变成两万年后，已经极度震惊，哪里晓得竟连身体都是别人的。
苏菲濒临崩溃。
朗基努斯异色瞳冷冽地看着女孩，毫无一点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