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战俘南下,未雨绸缪
晴空万里,暖暖的太阳照撒大地。
北国还是千里冰封,岭南却是气暖如春。
广西的山水间,一条铁路向南北延伸去,如同一条结实的纽带,将湖南和广西联系得更加紧密。
“呜呜--”
几声短促的汽笛响起,让这寂静的天空欢腾起来。
“咣咣咣……咣咣咣……”
一列满载‘战果’的火车喷着滚滚黑烟从北边驶向南边,那钢制的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犹如一曲铿锵有力的进行曲,让那本来已经欢腾的旷野更加沸腾起来。
这不是一列普通的火车,这是军列,满载军人,不过这些军人倒不是通常理解中的那种军人,而是一群战俘。
准确地讲,车上装载的都是秦军在两湖地区所俘虏的清军,里面的相当一批人就是湘淮军士兵。只因为跟随的将领的不同,与秦军作战的时间不同,就注定了这些湘淮军与曾李投降后的湘淮军那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列火车装载的战俘并不算多,不过五百多人,这是因为整列火车也只有八个车厢。现在的蒸汽火车可不比一战、二战时候的蒸汽火车,不仅车厢少,火车头动力小,速度也慢的很,眼下这一列,速度顶多是七八十里地一小时。
车上的战俘将被押送到钦州,目的干啥的,都是不知道。不过这五百多人倒都是在战俘营和劳动改造中表现突出的‘标兵’。而且家庭住址清晰!
作为这五百多湘淮军战俘中的一员,陈权坐在闷罐子车厢的角落里,抬起头来,仰望着那扇加了铁条的车窗。他可以看见那吊在车窗户外面的两条人腿,以及腿上的绑腿布,那是一名押车的秦军士兵的腿。显然,他此刻正坐在车顶的一侧,悠闲地欣赏着广西山水间的风景,说不定他本身就是一个广西人。
纵然冬季里广西气候只是温和,但七八十号人坐在闷罐子车厢里也是汗流浃背,远没有车顶上舒服。所以,包括陈权在内,几乎所有的战俘现在都是敞开着怀。
陈权望着车窗户外面的那两条腿出了一阵神儿,直到一名同伴递过去一根卷烟,陈权这才收敛了心神,向那名同伴望去。
“陈大哥,多谢你一路的照应,这是最后两根烟,咱俩分了!”那人笑着说道,右手递着烟。他身子下面的腿,看似没啥毛病,实际上却在上火车的时候被挤下了站台,摔的不轻。
不过这不是大伤。在火车上坐了快两天了,这人的腿已经好转了很多。
“谢了!”陈权眼睛一亮,笑的接过卷烟,自己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来。呲啦声中,一点火光引燃了两根烟。陈权深深的一口吸下,烟儿吐出来,他觉得好舒服啊。
作为一个有烟瘾的人,没有烟抽是很熬人的。也是陈权倒霉,来之前他本已经用劳改队发的劳动津贴特意买了两包烟,但上了火车以后一圈散下来,那第一盒烟他只抽了两根就没了。陈权眼下可不是当初做管带时候了,劳动津贴是很珍贵很值钱的,大衣里虽然还有另外一包烟,却怎么着也舍不得,且不敢再拿来抽。
而对于一个烟枪来说,兜里明明有烟,却不敢抽的滋味,那是太难熬了。
“兄弟,听你的口音,是安徽人吧?”那伤病员问道。
“是啊,安徽庐州人。”
“呵。那还是李中堂的老乡嫡系喽?”
“都这个地步了还说什么嫡系不嫡系的?”陈权摇头苦笑。他最初是在江西跟着刘秉章的,赣州一战打败了,他跑的不快,前路被秦军封了,就往西面跑,结果进了湘军里,然后跟着彭毓橘一块在衡州被俘。
“听兄弟你的口音,是湖南人吧?那里被抓的?!别看我是淮军,可人是在衡州进的战俘营。”陈权自我调侃着说。
“我在桂阳就被俘了。兄弟姓刘,刘二德。就是桂阳人。本来不准备此当兵的这碗饭的,但俺那军饷开得高啊,我这一琢磨就来当兵吃饷了。刚吃了不到俩月,就叫人给活捉了。”刘二德说话中透着一股悔不当初的意儿。他名字叫刘二德,可他哥大德在太平军北上路过湖南的时候就死了。家里头是还有个小弟叫三德子,但年龄还不到十五。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刘二德跟陈权都想起了自己的糟心事,刘二德悔不当初,陈权也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想着跑湖南了。各是一把心酸泪!
直等到一根烟变成了烟灰了,两个人才再聊了起来。彼此间还感觉都亲近了一些。
“你说,他们用这火轮车,是要把咱们押到哪啊?”刘二德知道陈权是管带以后,对陈权就刮目相看。管带啊,官啊,这是有见识有本事的。
“这个谁能知道。当想来不会给杀了。要杀咱们不用费这么大的劲。”
这是实话。作为一个管带,清军当中的中级军官,陈权的头脑想到这一点十分正常。但刘二德呢?他可没意识到这一点。被陈权这么一点,只感觉这管带果然有水平。两人接下去是越说越投机,时间一点点流去,直到这列火车进了车站,停了下来。
闷罐子车厢的车门被人从外头拉开。光线突然变得刺眼,让陈权和刘二德等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的喊:
“到站了,到站了!都出来!列队!站好!衣服都穿好了!”
陈权扣好了扣子,扶着刘二德站起身来,他的腿还有些疼。五百多俘虏很快就在站台赞成了七列纵队。
“现在全体都有,立正!我来点名,念到你的名字,就喊一声‘到’!听到没有?”
一名秦军军官大步走到战俘队列的前面,月台的整个四周,至少二百名荷枪实弹的秦军战士在虎视眈眈。所有的战俘都极其乖觉,老老实实的站着,一丝儿杂音都没。
军官手里拿着一个册子,清了下嗓子,遂即就在火车的汽笛声里开始点名。
“张威,郑大勇、曹立然……”点名的秦军军官先点了十余人,命令他们出列,陈权也在其中。
“刘俊修!”
“到!”一名少尉军官应声出列。然后那点名的秦军军官把手一挥:“你们几个,都跟着他去运行李,不许偷懒耍滑!表现得好,就给你们加分,分数越高,将来恢复自由就越快!这点你们都该知道。”
就在这群五百多人的战俘被指挥的圈圈转的时候,火车站一栋两层小楼的楼顶。一名秦军少将军官对着旁边一个身着平民汉服的束发男子小声的在说着什么。
这束发男子年纪在四十岁以上,一身便服,但气度、做派丝毫不让身旁的秦军将军占主导了。顶上戴着一幞头,透着一股儒雅。
幞头,宋明乌纱帽最初演变的雏形。隋唐时候开始流行的一种汉人帽饰。比之朱元璋搞出来的六合一统帽,也就是瓜皮帽要好看的多了。
秦军灭清,满清的长袍马褂当机就被扫进了垃圾堆里。汉服重新成了主流,加之以军装为版本演变来的短装,就成了当今中国的两大便装服饰。
其中短装不甚流行,就跟短发一样,多是底层机关公务员和退伍军人或是军人。而汉服的演变当中,虽然刘暹没做什么规定,但社会阶层的自我划分能力却是很强大的。底层百姓、平民,一个头巾足以,再上一层,那就是瓜皮帽了,而后是幞头、四方平定巾等。
秦军少将旁边的这中年男子身份肯定不一般。
“现在是暹罗,将来就是缅甸吧?尔军步步紧逼,那我等日后又有何去处?”
自从法国彻底退出中南半岛以后,英国人就开始加紧在缅甸和暹罗的活动。他们在缅甸一步步逼压,当去年敏东王最终在悲哀中去世之后,缅甸的未来似乎已经可以预料了。现在的缅甸王锡袍连贡榜王朝现有的上缅甸都无法完全同治。
当初加囊亲王的遇害给缅甸带来的危险,现在显露无疑。锡袍的王位十分不牢固。
敏东临终前提出由良渊亲王、宋砌亲王、密克耶亲王共同摄政,结果遭到王后和大臣们的反对。敏东一死,他们就拥立锡袍为王。而锡袍为了巩固王位大肆逮捕和杀害王室人员。良渊和良宇亲王躲进英国驻扎官的官邸,被英国人送到加尔各答。现在英国利用这些亲王来干涉缅甸内政,对锡袍施加种种压力。
所以,缅甸如果只靠自身的力量来应对英国人的话,它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而暹罗呢?这个原时空历史上作为英法两国缓冲国存在的国家,又会有什么样不同的命运呢?扼制着暹罗南大门的英国海峡殖民地,早已经蠢蠢欲动了。
如果不是阿富汗和缅甸牵扯住了英国在远东力量的一部分精力,而中国和日本又牵扯住了英国在远东的另外一部分精力,暹罗就不是1877年的一次割地那么简单了。
1877年,在中南半岛失去了法国人制约的英国人,强迫暹罗曼谷王朝的所谓朱拉隆功大帝割让了马来省,即吉打、吉兰丹、丁加奴、玻璃市四个土邦的主权。
刘暹并不清楚阿富汗的局势发展成什么样了。他所得到的情报是英国人在阿富汗局势大好。刘暹并不知道第二次英阿战争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转折,所以他不能放任英国人在暹罗肆无忌惮的下手。他要逼着曼谷做自己祖先曾经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