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最为残酷,最为考验
炮弹依旧不断在飞舞。却越过一线阵地,向着娘娘庙轰去。阵地里,刘方一边小跑着一边大声叫嚷,士兵们一个个钻出了防炮洞,趴在了战壕上,手中的步枪已经上好子弹,随时就能迎击冲上来的敌人。
这个时候,进攻的清军士兵也已经在遭受着迫击炮弹的洗礼了。
一颗颗炮弹在清军的队列里炸响。那落点立刻就是盛开了一多鲜艳的血花。攻防双方都在面临着对方的火力威胁,战争就是一个比谁更悲剧的游戏!
大家都在忍受着打击和伤亡,而谁死的人更多、谁先承受不住,那么谁就输了!
毫无疑问,在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里,作为防守方的秦军的伤亡比例是要远远少于进攻方的清军的。
当清军进攻部队的士兵冒着炮弹发起冲锋的时候,当他们迫近战线三百米左右的时候,秦军一线阵地上的四挺重机枪和四门迫击炮就开始成为防御的主力了。
重机枪持续不断的长点射,一旦命中就得倒下一片。不过清军的军官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贸然发起进攻必然会遭到密集的重机枪火力拦截。所以在进攻之中,倒地匍匐就是必须的动作了。在清军将这个‘猥琐’的动作一做出来,洋溢在他们身上的英式味道立刻变得荡然无存。
现在欧洲军队里的大体训练虽然还跟普法战争时候没大的变化。但是散兵突击,匍匐前进却是新兵训练中必不可少的科目了。
对于欧洲军界来讲,发生在遥远的东方的战争或许还不具备太多的参考价值,但是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的俄土战争,却一定是要重点关注的。
这场战争比原时空历史上晚起了半年多。同时土军也比原时空历史上多支撑了一年。是不算上战争晚爆发的那‘半年’后的一年!
这其中作为战争转折点的‘普列文战役’,就从原时空俄军四个月里四次会战土军,最终迫使该城弹尽援绝的三万土耳其守军投降,变成了为期一年有余的六次会战。其中三次战斗俄军都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
放眼到这整场战争,时间为什么会变得延长了,原因也就清晰可见了。
大部分时间里都处于防守态势的土军很好的利用了东方战场的‘经验’,战壕加堡垒加铁丝网加重机枪。这场战争简直是有了原时空一战时候的一点影子,或是说战斗残酷已经堪比日俄战争了。
俄军最终取得了一场接着一场战斗的胜利。却损失了更多的军队、军火,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和金钱,也用去了更长久的时间。俄罗斯帝国现今也真的要筋疲力竭了。
凄厉的惨叫声在爆炸声和重机枪的嗒嗒声中隐约回响着!
对面冲过来的清军士兵们陆续被击倒,然而剩下的人继续埋头冲锋!
冲锋的清军士兵也有在用步枪反击,但是他们的射术很糟糕。四挺重机枪的嗒嗒声,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清军士兵的生命。这时秦军的战壕上也是激起烟尘点点,那是清军的重机枪在还击。火炼一样的子弹风暴在战壕掩体上头来回扫射,一名秦军战士的头被击中,整个脑袋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样被子弹瞬间轰烂了一半……
多军的这次进攻很快就被前线秦军打下去了。只刘方一个中队,连后头的大队主力都没有用到。
“撤!快退到防炮洞里去!”
刘方大声吆喝着。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下层军官,在重火力不及的情况下,该有怎样得警惕心,刘方是一点也不缺的。另一边的王明义也在指挥手下人,将四门迫击炮全部搬会特定的防炮洞里。
没过半刻钟,轰轰的炮弹果然再度落到阵地上。
一枚炮弹落在一个用铁板、圆木加沙袋垒砌的重机枪工事附近,尽管爆炸的冲击波并不大,但还是一块碎弹片好死不死的从射击口飞了进来,连续收割了两个重机枪组士兵的生命。其中第一个被击中的射手,脖子都被划断了大半截,脑袋连着一层肉耷拉在平齐的脖颈上……
副射手伸手摸了摸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然后睁大了眼睛看旁边已经愣住的弹药手,他大声喝道:“混账,还愣着做什么,赶把尸体抬下去!你补位!”
焦文斌再一次从隐蔽的指挥部观察战壕上下来,一脸的深沉。
火炮,火炮!双方的火力差距太大了。
不过他并没让人去联络总指挥部,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把嘴唇子磨薄了,刘暹也不可能给自己变出大炮来。
再说了,海军陆战部队是干嘛的?不就是抢滩登陆,然后克服一切困难的牢牢钉死在滩头阵地上的么?如果有困难就伸手向后头要支援,刘暹还组建海军陆战队干嘛?
眼下之阵地可比松软的沙滩好多了!
前线上,多军终于冲到前沿了。他们在优势炮火的掩护下,在军官的严令督促下,直接在炮声当中冲到了距离阵地二百米远的位置,清军炮击才告一段落。
刘方一个中队自然是撑不住了,大队的主力已经沿着交通壕向着一线进发。
明朝时期建立来的老姆庙,占地一亩有余的古庙,已经在炮火当中被抹平。
作为秦军防御的最前沿,作为多军反击的第一目标,海军陆战部队承受着很大压力。这里时战线的最前端,争夺的最激烈处,战斗打的是很惨烈的。
刘方此时手臂上已经缠上了白色的绷带,脸上沾着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战友的鲜血,他的视线里,数十米外的清兵已经再一次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己方冲来。
“手榴弹准备!”
数秒后,三四十颗手榴弹就被扔了出去,然后对面的清兵虽然倒下了众多,但是还有数百人继续坚决的向着战线冲来。王明义指挥着只剩两门的迫击炮,以最小射程全力轰击着。他面色已经狰狞,人也不顾安全,踩在弹药箱上,挺直身子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敌情,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战壕。
“刺刀准备!”
一小队的少尉小队长大吼着。
中队副队长已经重伤被抬下了阵地,教习更是已经阵亡,有这个少尉小队长来担当刘方的副手。
一柄柄明亮的刺刀被装进了卡槽。对面清兵更近了。再是一通手榴弹丢下,刘方操着一把砍刀第一个从战壕上跃起,“弟兄们,跟我杀啊!”
两边的重机枪都已经停火。清军怕误伤己军,秦军的是坏掉了,也没子弹了。
所以白刃肉搏不可避免。
陆战队士兵组成秦军特有的三角阵对着清军冲了下去。手枪的声音也响脆耳边。
呐喊和惨叫,一道道血迹顺着伤口流出,浸染着这片让无数人为之死亡的大地。
四周似乎都是一片死寂,刘方对面的清兵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全部的意志都在怒视着当面的刘方。双手抓着捅穿了自己胸口的大刀,感受着刀刃一点点从自己体内抽出时的痛苦。清兵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无法阻挡鲜血涌出,他甚至没有力气站住脚跟,脚步一个踉跄就是半跪了下来,但头依旧抬起看着面前的刘方,眼神中露出的是不可置信。
前一刻他还期望着自己能杀掉一个秦军的军官,下一刻自己的步枪就断成了两节,然后被对手一刀捅穿了身子。
力量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逝去,待他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时,他甚至都无法保持这种半跪的姿态,眼皮重的已经很难再睁开,此时他眼中的刘方已经转过了身去,大声叫嚷着,挥舞着砍刀向着另外一个清兵杀过去。
接下来的情况他却是再也看不见了,他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趴伏在地上,原本冰冷的土地彷佛变的温暖了起来,那是他鲜血的温度。
另一边的王明义也在一声大吼中朝着自己的对手杀过去,他的手枪已经打光了子弹,而王明义来不及从新装填。
勇气的对决中,王明义笑到了最后,所以这次刺刀拼杀,他也笑到了最后。
他刚把枪口的刺刀从清兵的胸膛上拔了出来,就看见一个清兵从刘方的背后挺起了刺刀,王明义急的大叫:“小心!”
被这么一提醒,刘方身子略微一侧,刺刀就直接在他的腹部边缘穿透而过,尽管没被刺中要害,但依旧疼得让刘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声。只是惨叫归惨叫,他受伤之下还是用尽全力,挥起手中的长刀就是向后一扫,回头看时,那从身后偷袭他的清兵已经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刘方的军服已经沾满了血迹,有清军的,也有他自己的。
方才的拼杀已经耗去了他太多的力气,现在被捅了一刀,纵然不是要害,鲜血流逝,也让他没有继续战斗的力气了。他喘着粗气努力站住,但脚步一个踉跄却让他差点跌倒,刀插在地上,依靠着刀身支撑的力量,刘方单脚半跪着。他想要站起来,但是真的站不起来了,只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前方。就在他的周边,二三百名敌我士兵在拼力搏杀,每一息间都有人被击中倒下。不管秦军手枪配备了多少,也一样有士兵倒在地上。
步兵之间用刺刀进行的肉搏战,是当代战争里最为残酷,也是最为考验部队战斗力的战争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