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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狂风暴雨的清乡

  清乡以狂风暴雨的方式横扫顺德全县。
  由于行动隐秘,顺德县的交通要道基本被卡住,封锁、盘查得严密,稍有嫌疑便予以羁押,待清乡委员审讯;陈文强在县城的杀伐、狠辣令士绅为之胆寒,不管是劣绅还是正绅,还有各族绅,都害怕被盗匪牵连,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指攻、捆拿变得积极起来。
  先是封城清盗,收缴私藏枪械,通过劣绅、地痞这个突破口,警察光在县城便捕拿正法近百名盗匪。随后,陈文强带人马直扑匪情最严重的龙江乡,如法炮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下乡清剿与封城严捕又有所不同,不光是要通过劣绅、地痞缉拿盗匪,还要设乡、镇警察分局,整肃乡团,劝谕各乡绅董,筹款办团;还要绅耆和乡团清查户口,“取具十家互保,以后如有为匪之人,互保者不能举发,即予连坐”。
  在强大的攻势下,有不少盗匪自首归案,而逞凶顽抗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匪首陆领、邓江率众数百在顺德乐从与官兵接仗,接连冲破两道关卡,最终为左近赶来增援的武装警察击败,在轻机枪的扫射下,两匪首毙命,匪众伤亡惨重,溃散于野。
  这是顺德清乡最大的一场战斗,其余小规模的战斗更是不可计数。近一个月的时间,清乡在顺德反复进行,各乡、镇至少都经历了两次以上。
  所谓除恶务尽,陈文强就是要干得彻底,不给盗匪再起留下一点的机会。而坚强的决心和雷霆般的行动,也确实带来了人心的改变。
  一批批官府在案的盗匪被抓捕、正法,亲眷被强行迁走,家产被抄没入官;一批批地痞流氓被举家迁走,房屋、财产被禀封充公;一个个劣绅被从乡局剔出,依罪论处……犹豫、迟疑的士绅和百姓开始转变态度,指攻盗匪、捆拿归案的越来越多。陈文强也没令他们失望,所有以这种方式缉捕的盗匪一律就地正法,彻底消除士绅和百姓担心报复的顾虑。
  要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要做就希望官兵做得彻底,斩草除根。对一些士绅和百姓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心理。而以往的清乡,或有劣绅、地痞庇匪,或盗匪闻风先遁,难以做到铲除干净。待官军一走,匪势再猖,一些指攻盗匪的便惹来了杀之祸。
  这个积弊早有人洞悉,且登载于报端,“正绅悬红购缉,或侦悉匪踪,密报营汛,则劣绅反通消息,使匪得以衔恨报复。焚烧屋宇者有之,劫掳杀害者有之。士绅为顾身家性命,只好敷衍塞责,甚至匿迹家居,噤口不谈公事……”
  现在则完全不同,劣绅、地痞都在严厉打击之列,最轻的处罚也要强行迁走,可谓是绝了盗匪藏匿的根基,断了盗匪获得消息的渠道。而盗匪一经抓获,多是就地正法,少数罪行不彰者也被押到琼州服苦役,基本上失去了报复的机会。
  后顾之忧一除,为了以后的平安,士绅和百姓的积极性自然高涨起来。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此番清乡的焕然一新。年轻精干、认真负责的清乡委员,少有借捕匪而抢掠扰民的官兵,诬良为匪、滥杀无辜的事情也非常少见,使民众对清乡的反感和怨恨降到了最低。
  而陈文强的亲自参与,利用他的异能则使清乡工作的效率大为提升。是良是盗,是否私藏枪械,是否窝匪庇匪,经他审问的嫌疑人很快便有结果,且惊人的准确。
  巨盗区新、区和落网;著名匪首李福林被击毙、匪众或死或降……仅龙江一乡,清乡官兵便捕获官府列名的盗匪一百余名,迫使盗匪自首归案者数十名,另有庇匪劣绅、地痞百余名被锁拿问罪,收缴枪械上百,抄没充公匪产数万……
  清一乡、巩固一乡,警察分局设立,乡团整顿组建,扶持正绅入乡局办事,加强保甲,清查户口,外来人员登记备案……这一系列的规章制度,极大地保证了清乡的善后。
  而对盗匪和庇匪者最有震慑力的措施则非强行迁移、抄没家产莫属。这可以说是釜底抽薪的毒计,尽管有株连的诟病,但效果确实很好。不少盗匪便是顾及亲眷,不得不自首归案,寻求宽大处理。
  其实这项措施倒也不是陈文强的独创,之前广东在安置散兵游勇时便有过类似的政策,只不过缺乏安置资金,琼州官吏又不愿接纳,散兵游勇也吃不了垦荒拓殖的辛苦,最后不了了之。
  在两广总督张人骏看来,只是此项政策能够实施,清乡剿匪便已经显示出了成功的希望。更何况,清乡的费用不仅全由陈文强筹措负担,还给他送来了数万元,以解官府燃眉之急。投桃报李,张人骏很痛快地上奏朝廷,一面夸大在他领导下的清乡剿匪的成果,一面保举万福华为琼崖道,以奖其安置莠民之功。
  琼崖兵备道,琼崖道,这两个官职到手,全琼州的行政和军事大权便落到了复兴会的手中。而这种可能性,现在来看是非常大的。
  ……………
  “我之前便说过,清乡也是能赚钱的。”陈文强翻看着资料统计,意味深长地说道:“龙江乡、大良乡、容奇等地,盗匪众多,可咱们的收获也丰啊!若是治安稍好的地方,怕是就没这么多匪产可抄没充公啦!”
  “大人高明。”陈炯明点头赞同,“起初属下还担心清乡费用不敷,现在看来,以清乡养清乡,以剿匪助剿匪,大人的设想已变为现实。”
  “非如此,清乡不能持续啊!”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本官的声名在外面怕是会传得很不堪,可这也顾及不了了。”
  “大人绥靖地方,剿平盗匪,功在万民,些许非议不必介怀。”
  “你有这个心理准备?”陈文强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炯明。
  “是的,大人,属下不惧流言非议,只以剿匪利民为己任。”陈炯明迎着陈文强的目光,作了坚决的表示。
  “很好。”陈文强低下头继续翻看着资料,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本官保举你为清乡委员会副主任,兼清乡善后委员会主任,以后这清乡重任,便要你挑起来了。”
  陈炯明赶忙躬身施礼,保证道:“谢大人提拔,属下定竭心尽力,不负大人栽培之恩。”
  陈文强抬头笑了笑,说道:“清乡的模式基本建立起来了,只要能够坚决地贯彻实施,剿平盗匪是可以期待的,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警察要继续招募,民团要继续兴办。本官还从琼州又借了数百人马,都是精兵强将。这些加在一起,也差不多够你使用了。至于武器、弹药,本官亦会提供,只不过要分期付款。”
  “大人不亲自主持清乡工作了?”陈炯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若有时间,本官或者会亲自出马。”陈文强模棱两可地说道:“但清乡工作以后主要由你和清乡委员会负责,毕竟这是个长期持久的工作,本官事务太多,时间、精力都很有限。”
  “属下明白了。”
  陈文强轻轻摇了摇头,但也没再说什么。陈炯明明白什么,他所想的与陈文强所想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你要把精力暂时放到广州城周边,特别是珠江三角洲这盗匪猖獗之地。清乡要反复进行,民团、乡团要不断加强,治安要不断巩固。”陈文强谆谆教导道:“不要因为贪图速度而使清乡不彻底,留下隐患。只有清一地,稳固一地,把具体的规章制度贯彻实施下去,才能杜绝盗匪再起。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广东全省范围内逐渐压缩盗匪的生存之地,最后方竟全功。”
  “大人,这样的话,若盗匪之间联络集结,岂不……”陈炯明收住了话,因为陈文强笑得出声。
  “竞存啊,你还没洞悉这清乡剿匪的关键和困难之处。”陈文强收住笑声,耐心地解释道:“盗匪之所以是盗匪,人数虽众,却未有攻城掠地之事,便因其难以与军队正面抗衡。而剿匪之难不在其集中,却在其分散;不在其互通声气,而在于互不联系,各自成股。若是各盗匪联合集结,看似势大,却是乌合之众,动用军队可一鼓击败,岂不更加省事?化整为零,分散活动,倒是更令人头痛,剿灭起来更麻烦啊!”
  “属下愚钝,多谢大人教诲。”陈炯明脸有些红,为自己的见识浅薄而羞愧。
  “不必妄自菲薄。”陈文强摆了摆手,说道:“这清乡剿匪的工作,对你和那些清乡委员来说,都是要逐渐熟悉适应的。本官暂时选了四个地区派驻清乡委员,江门、肇庆、惠州、清远,皆是广州周边,匪患又比较严重的地方。以后呢,再视情况继续派驻,大致的方针便是以广州为中心,逐步向外扩展。”
  陈炯明认真听着,知道陈文强的布置肯定不止这些。
  “先清劣绅、地痞等庇匪嫌犯,勒缴枪械;再整肃民团、乡团,用咱们的人加以掌握;依靠些正绅,把诸项政策制度贯彻下去。这样也就差不多稳固了根基,然后才是反复的清乡行动。”陈文强继续面授机宜,“清乡之初,先灭股匪,再清剿分散的盗匪。剿匪的人马可以根据盗匪的情况集中或分散,先是以中队为单位,后可以小队为单位,划区包干,分兵驻剿……”
  “本官还要组建一支全便衣的强悍部队,以奔袭战术对全省的大股盗匪进行重点清剿,助你一臂之力。”陈文强最后交代完毕,把身体向椅子上一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人谋划周全,可谓是面面俱到,属下钦服万分。”陈炯明这回是心服口服了,按照这样细致的布置,剿平盗匪真的是大有希望。
  “再好的谋划,再好的政策,也要看实施的人。”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对你的最大考验其实不是清乡,而是知人善任。因为你是领导,是关键。”
  “属下明白。”
  ……………
  随着西南革命军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最后一次的物资补给便成为了工作的重中之重。陈文强因此不得不暂时放下清乡剿匪,进行筹划和布置。
  按照革命军秘密调集的兵力,重新夺回防城、打通出海口,是很有把握的军事行动。陈文强所担心的是广东水师的舰船,如果与运输船在海上遭遇,可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因此,他要调开广东水师的那两三条能够远海航行的破军舰,伏波号、琛航号、振威号。
  要说这三艘广东水师目前最大的军舰,不仅舰龄差不多已有三十年,材质、装备也实在是寒碜得很。伏波号,木壳炮舰,排水量1258吨,航速10节,装炮7门;振威号为武装运兵船,木质船身,排水量572.5吨,航速9节,装备6门炮;琛航号为木壳运输舰,排水量1358吨,航速10节,装炮8门。
  若以排水量和坚固程度比,联合航运公司可是有排水量三千吨以上的铁壳轮船数艘。且舰龄不过十几年,轮机比较新,航速也超过伏波、振威、琛航三舰。可到底一个是商用运输船,一个是军用舰只,临时安装火炮、架设机枪,也未必能够占据上风。
  况且,陈文强现在也不想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海战。对李准的判断,使陈文强一直没断了争取、劝降的念头。
  或许陈文强有些多虑,因为清廷及广东官府还根本有封锁海面的意图,西南的战事还是依靠着部分新军和巡防营的陆上兵力。而广东清军以钦州、南宁(革命军主动放弃)构筑了新防线,以防革命军杀入广东省(当时广东行政区划包括现在广西的钦州地区)。其中南宁更驻有重兵,由李准亲自坐镇,作为整个防线的中间据点和指挥中枢。
  也就是说,清军并没有意识到出海口对革命军的重要性,又被革命军在南宁西北方向的佯动所迷惑,防范重点还处在内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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