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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提前避祸

  陈范曾任江西铅山县令,因为对地方教案“处理不当”而被免官。他亲眼目睹了清朝官场的黑暗、戊戌变法的失败,因此非常希望通过办报来呼吁国民救国图强。当时爱国学社刚刚成立,经费不足,遂与《苏报》相约,由学社教员蔡元培、吴稚晖、章太炎等七人轮流每日为报社写评论一篇,报社则每月给学社一百银元为报酬。
  而新版《苏报》一经推出,就以其“针砭时弊、力主改革”的办刊风格赢得了知识界的青睐。梁启超曾称赞说:“屹立于惊涛骇浪、恶毒迷雾之中。难矣,诚可贵矣!”
  1903年2月,已经成为爱国学社师生发表言论的园地的《苏报》特辟《学界风潮》一栏,将各地学堂中的腐败黑暗现象公之于众,赞扬进步师生的抗争。这样,《苏报》大为世人瞩目,不但稿源不成问题,销售量也是节节攀升。
  如果仅仅报道学界风潮,抨击权贵,那也最多只是态度偏激而已,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苏报》的革命色彩越来越浓厚,措词越发尖锐,矛头指向也更加明确了。
  到了1903年五月末,陈范正式聘请爱国学社学生章士钊为《苏报》主笔,使《苏报》迅速向辉煌的顶峰攀升”。
  六月初,年少气盛的章士钊以初生牛犊的猛劲,从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对《苏报》进行了大胆革,宣布“本报大改良”,将报道“学界风潮”的栏目移到头版头条,言论更加激进;随后,苏报在《革命军》发表后,发表了章太炎的评论文章,盛赞其为“国民教育第一教科书”;六月二十日,又发表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在该文中,章太炎直呼光绪皇帝的名字,号召“公理之未明,即以革命明之”;六月二十二日,更是刊出《杀人主义》一文,狂歌“杀尽胡儿才罢手”、“借君颈血,购我文明,不斩楼兰死不休,壮哉杀人”之类惊世骇俗的词句。
  如果说苏报将革命声浪发挥到极致的是大力推崇邹容的《革命军》一书,那将***革命声浪推进到顶点的便是章太炎批驳康有为的政论文的发表。而《苏报》的张扬和无所顾忌,早已引起了清廷统治者的震惊和仇视,最后的案发可以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所谓盛极而衰,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苏报》的发行量迅速飙升,仅发行点就增加了几十处,令上海滩老牌大报《申报》都黯然失色。而辉煌的顶点,恰恰也是它的终点。
  邹容刚从日本回国后,寄居在爱国学社,与章士钊、章太炎等人意气相投,是比较熟悉的。而陈文强恰恰是因此而有所担心。因为《革命军》是伪名发表,外人不知作者为邹容,但章太炎等人却是知之甚详的。
  而且,章太炎的疯是出了名的,癫是出了名的,狂也是出了名的,他的学问淹通博洽,造诣精深,是灵光岿然的国学大师,那些著作,绝非普通疯子所能结撰。但他更喜欢别人称他为革命家,只要前脚迈出书斋,说话行事,他就恣睢放纵,常常会做出些令“高级食肉动物”极端头痛和难以收场的事情。他有包天巨胆,不怕杀头,不怕坐牢,想鸣就鸣,想吼就吼,想骂就骂。
  正因如此,陈文强便担心“章神经”大嘴巴一张,把邹容给说出来。嗯,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毕竟思维模式不同,陈文强断不会自投罗网或坐以待毙,而很多人却乐于舍生取义,希望得到生命亲证与道德承当的机会。
  所以,陈文强不奢望在短短时间内便改变了邹容由来以久的思想,他要预先安排,使邹容暂时避开这场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而日本的来信,则使他有了相对合理的借口。
  “邹小弟,你不必过于担心。”为了使邹容能安心跟随自己去日本,陈文强开始半真半假地进行劝慰,“《苏报》报馆是在租界,满清想报复,哪有那么容易。工部局要维持他们国中之国的权威,不会完全听命于清廷。如果向满清政府妥协的话,就会破坏租界在中国享有的治外法权,导致中国本土审判权的复归,这在西方国家内部也会引起很大的争议。”
  邹容露出愤激的神情,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这确实是个非常矛盾的事情,也让人产生复杂的情感,既为列强粗暴践踏中国司法主权而愤慨,却也希望租界能成为革命者的避风港,更希望满清王朝的绝对威权无用武之地,使其不能再大逞淫威。
  “我要去日本走一趟,缺个翻译。”陈文强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邹容,“希望你能陪我,这将是一次很有意义的远行,一种能救千万人的新药可能就此便会诞生。”
  邹容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只是翻译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两个。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留在上海。”
  “在上海你帮不上什么,在日本则不同。”陈文强继续劝说,除了把苏报可能遭到打击的严重性大大降低外,还说出了另外的理由,“听说在东京,以梁启超为首的保皇派的气焰十分嚣张,极力夸大革命的危害。以邹小弟的学识和激情,我觉得更应该去东京,增加反击的力量。”
  明治维新后,日本埋头苦干,励精图治,在甲午战争中战胜中国,获得大量赔款,为国家发展输入了大量血液,可以说日本是吸中国人民的血发展起来的。到1902年,日本已然以发达国家自居,日本又与老牌强国英国订立了同盟条约,其主要内容是保护双方在中国和韩国的现有利益,其矛头直指俄国。
  由于日本的发展神速,日本代替了西方成了中国人学习的榜样,这也是国人急功近利的思想作怪,显然真正应该学的还是西方。由此掀开了中国人东渡日本的高峰年,黄兴,邹容,陶成章,廖仲恺,鲁迅等人,均于此年先后来到东京。
  这一年对于维新派和革命派都是关键的一年,他们的活动中心都在东京,他们的政治领袖都在东京,他们的争夺的重点无疑也是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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