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五十八． 动荡的意大利

  “贝特鲁尔总理，你认为我们真的能够在战争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吗？”
  意大利社会共和国的终身总统维托里奥.墨索里尼手里摆弄着一个水晶制成的酒杯，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领袖。”意大利总统贝特鲁尔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们一定能够在战争中获得巨大的利益，但这却不是建立在和美国人合作的基础上的。您大概也发现了，背信弃义的美国人从来也都没有兑现过他们的诺言。”
  这句话一下就戳中了维托里奥的痛点。当初他选择了背叛德国，加入到美国的同盟，为的就是想从战争中获得最大的好处。可是那些该死的美国人，从来都没有兑现过他们的诺言，非但如此，反而还要不断的指责意大利军队在战场上的无能。
  这对于一个意大利终身总统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侮辱了......
  贝特鲁尔悄悄的观察着意大利大独裁者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说辞起到作用了。
  自己的把柄抓在了皮蓬杜的手中，这在之前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皮蓬杜先生却利用他的巨大金钱，为自己稳定住了原本岌岌可危的地位。
  如果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被人威胁反倒是件不错的事情了......
  可是，皮蓬杜先生可不是什么慷慨的会到处挥舞支票的主，他每花出去的一分钱，都需要得到十倍以上的回报。
  现在，到了自己回报他的时候了......
  在这段日子里，他竭尽全力的说服维托里奥尽可能的疏远和盟军的关系，与德国重新修复关系，以获得所谓的巨大“利益”。
  和他的父亲墨索里尼相比，维托里奥除了更加贪婪之外，根本没有多大的才干，他能够登上这张位置，完全靠的就是父亲，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被人操纵的......
  “我已经秘密下令阿克莫得装甲师停止进攻......”墨索里尼清了一下嗓子：“这是在向德国人表示我们的友谊......我想，总理先生，德国应该给予我一定的回报了吧......”
  贪婪的人永远都是贪婪的......贝特鲁尔无限鄙夷的想到。只是略略做了一些事情，这个大独裁者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回报了。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张位置上？
  贝特鲁尔脸上露出了微笑：“是的，300万美元已经打到了您在纽约的秘密账户上，你可以验证一下。”
  维托里奥也笑了，他喜欢金钱，喜欢看到自己的财富不断的增加着。
  300万美元，这可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不过维托里奥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尊敬的领袖，您请来看。”贝特鲁尔完全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他将维托里奥带到了地图前：“这里的利益分配如下......”
  他仔细的讲解了和德国人的秘密协定，在战争结束后，意大利可以获得哪些利益，与美国的许诺相比，德国人可要慷慨的多了。
  维托里奥越听脸上越是露出了笑意，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钱正在自己的眼前飘舞。
  在这一刻，他彻底忘记了和美国人之间的协定......
  去他的美国人吧，在利益面前，什么盟友，什么约定都是假的。
  “总理先生，对于你的努力我感到非常满意。”维托里奥振作了下精神：“但是，我们还必须要注意的是，一旦我们和美国人决裂的话，盟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对我们宣战，并且登陆意大利，你认为我们可以打败美国人吗？”
  “领袖先生，为什么要决裂，为什么要和美国人作战呢？”贝特鲁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我们要做的只是脱离同盟，宣布中立而已。我们既不加入美国一方，也不加入德国一方，我们要做的只是隔岸观火，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美国人可以做什么呢？悍然向我们宣战吗？不，他们不会这么做的......而且，美国刚刚失去了第二次柏林攻防战的胜利，在北非和中东，他们也遭到了德军大规模的反击，我不认为他们还有力量向强大的意大利用兵。”
  强大的意大利，维托里奥喜欢听到这样的叫法......
  他也知道，在自己的父亲时代，意大利是被人所看不起的，然而在自己的手中，一个“强大的意大利”正在悄悄诞生着......
  自己创造出的一切必然能够超过自己的父亲......
  “总理先生，我赞成你所说的。”维托里奥微笑着道：“但我们还需要谨慎行事，和德国方面的联系不能够中断，具体的事情交给你来负责。”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维托里奥接起了电话，听了一会，冲着电话里大叫大嚷起来：“该死的，警察在做什么？军队在做什么？镇压，为什么不进行镇压！”
  然后，他怒气冲冲的放下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领袖先生？”贝特鲁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都灵发生了大规模的游行抗议政府，那些该死的无政府主义者......”维托里奥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是今日之意大利最真实的写照。
  低迷的经济，加上不断增加的税收，让意大利的平民阶层的生活日益恶化。一个工人一周的收入根本不足以养活一家人。
  而特权阶层却过着奢靡腐烂的生活，这严重激化了意大利国内的矛盾。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政府的抗议此起彼伏的进行着。
  尤其是国内开始不断的出现了反对大独裁者的呼声，要求维托里奥下台，重新组建更加有能力的政府来管理意大利。
  而这点却是让维托里奥.墨索里尼最难以忍受的。
  他无法想象组建一旦失去了权力，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镇压，坚决的镇压！”维托里奥几乎在那里咆哮着：“该死的无政府主义者，该全部被关进监狱的穷鬼！他们不配生活在意大利，不配当一个意大利人！都灵市的市长卡塔多纳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不展开雷霆万钧的手段，尽快的把这些无耻的暴动镇压下去？”
  只是一起抗议游行而已，但在维托里奥的嘴里却成为了“暴动”......贝特鲁尔心里叹息了声，一旦展开镇压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可是，没有人能够动摇这个大独裁者的想法......
  “总理先生，我需要你亲自去一趟都灵。”维托里奥忽然说道：“都灵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这也正是维托里奥所担心的地方。
  都灵是意大利第三大城市，大工业中心之一，皮埃蒙特区首府，意大利的汽车城，也是欧洲最大的汽车产地。
  甚至，都灵市意大利最主要的经济命脉。
  它是欧洲的电力炼钢和电子加工中心之一。在阿尔卑斯山脉廉价水电基础上，都灵重点发展技术密集型产业，有发动机、机床、电子、电器、化学、轴承、飞机、精密仪器、仪表以及军火工业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就成为意、德重要的军火制造中心。
  一旦那里的局势无法得到稳定，对于意大利的经济来说将会是摧毁性的。
  贝特鲁尔吃了一惊，见鬼的大独裁者。自己亲自去都灵指挥镇压，会让自己成为意大利的罪人的。
  可是，他有什么借口来反对意大利终身领袖的命令呢？
  “要给卡塔多纳下达最强硬的命令！”维托里奥恶狠狠地说道：“要让那些无政府主义者和无耻的穷鬼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宰！只有最残酷的镇压，才能让他们老实下来！”
  看到贝特鲁尔还想争辩，维托里奥很快说道：“不要再说什么了，总理先生，国家目前需要你挺身而出。”
  贝特鲁尔无法争辩什么，他的心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旦出现什么不可阻止的状况，那么自己毫无疑问的将成为替罪羊......
  ......
  在意大利的大独裁者维托里奥下决心进行残酷镇压的同时，都灵的市长卡塔多纳也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他是抗议者的同情者，他知道哪些抗议的民众，如果不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是不会那么做的。
  此前，在博洛尼亚曾经爆发过大游行，但军警很快出现在了街头，然后悍然开枪射击，造成了21死47伤，这就是有名的“博洛尼亚大屠杀”。
  大屠杀引来了国际社会的一片抗议，甚至引起了美国的严重警告。最后，维托里奥.墨索里尼不得不逮捕了几个替罪羊草草了事。
  如果不是当时的美国还需要维托里奥这样的盟友，也许这个意大利的大独裁者已经下台了。
  现在，在都灵又发生了类似的事情，维托里奥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呢？
  卡塔多纳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在于终身总统直接通话的电话里，维托里奥毫不犹豫的下达了镇压的命令，并且告诉他，总理贝特鲁尔将很快到达都灵。
  镇压？除了镇压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那些抗议的民众无非是在为了他们的生存争取权利而已。
  他的高级幕僚迪纳卡莱，都灵警察局长乔治奥，和驻扎在都灵的伊塔古步兵师师长孔杰奥就坐在市长的办公室里。
  迪纳卡莱和乔治奥，对游行抗议的态度和市长是完全一样的，他们同样抗议者，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
  而孔杰奥中将，则是一个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同样不愿意因为镇压而让自己背负上“屠夫”的骂名。
  “先生们，沉默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卡塔多纳终于说道：“领袖的命令已经下达，我需要你们找出解决的办法来。迪纳卡莱先生，我信任您，也愿意和您商量最重要的事情，那么，您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吗？”
  市长先生亲自点名了，迪纳卡莱按灭了烟斗：“市长先生，镇压真的能够起到效果吗？在意大利的历史上，曾经爆发过多次的起义，比如在西班牙人统治意大利的时候。西班牙殖民统治者在意大利征收深重的军费，用繁琐的工业法规限制商品输出，致使意大利的工商业一落千丈。商业资产阶级无利可图，开始收购没落贵族的土地，采用对分制剥削佃农。农民在对分制地租、高利贷和捐税的压榨之下，生活极端贫困，其实际地位等于农奴。他们大批逃出山林，组织武装队伍，举行起义。”
  迪纳卡莱话里有话地说道：“在那不勒斯，人民在西班牙强征水果蔬菜税时，于1647年7月7日爆发了起义。领导者是渔夫马萨尼洛，其队伍由手工业者、小商人和工人组成。起义这一天，他们捣毁税局，驱逐税吏和西班牙总督。他们还夺取城市政权，着手组织民主管理机构。一星期后，西班牙总督利用那不勒斯大主教从中调停，佯作妥协，承认马萨尼洛为司令，并允许取消几种捐税。西班牙总督获得喘息后，用诡计把马萨尼落刺死。这种阴险毒辣的行为激起了人民更大的愤怒，他们为马萨尼洛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然后在兵器工场场主安尼斯领导下成立了那不勒斯共和国。西班牙总督调集军舰炮轰那不勒斯城，起义者很快就被西班牙军队击败。1648年春，西班牙重新占领那不勒斯，安尼斯和其他领袖都被处绞刑。起义失败了，但它为未来的斗争埋下了火种......市长先生，请注意，是未来的斗争！”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最终，起义的浪潮遍及了整个意大利，西班牙人狼狈逃出了不属于他们的地方。这和目前的情况何其相似？是的，我们可以镇压，我们也完全有能力镇压，但镇压带来的后果是怎样的？这会引起人民极大的愤怒，引起国际社会的声讨，博洛尼亚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镇压能够让人民的愤怒平息吗？我想不能，这只会激起民众更大的怒火！”
  “还有，我们将成为替罪羊。”乔治奥接口说道：“既然说到了博洛尼亚，就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在博洛尼亚发生了什么吧。大量的死伤让意大利蒙受了最沉重的压力，最后博洛尼亚的市长和警察局长走上了法庭。他们忠实的执行了政府的命令，但他们得到了什么吗？不，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而且还失去了自由！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坚决的不充当这样的替罪羊......”
  这一下就说到了几个人的心声。
  卡塔多纳将目光落到了握有军权的孔杰奥将军的身上：“将军，您的意思呢？”
  “我是一名军人，我可不懂什么政治......”孔杰奥狡猾的回答道，但是他随即话锋一转：“如果非要我表明个人的态度，那么我认为军队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而不是自己的同胞。历史上有很多的屠夫将军，但愿我不会成为其中一员......”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态度已经非常的明了了......
  “先生们，那么就等到贝特鲁尔总理到来吧。”卡塔多纳下定了决心，自己决不当那样的罪人，哪怕因此而失去了市长的位置。
  起码，这可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是的，等贝特鲁尔总理的到来。”迪纳卡莱开口说道：“让我奇怪的是，之前领袖还和总理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甚至有传言说总理的地位可能不保，但短短的一段时间，总理先生却重新得到了领袖的信任。我想贝特鲁尔会有能力来解决这一切的。”
  卡塔多纳点了点头，他和贝特鲁尔是老朋友了，但在老朋友身上发生的一切让他也有一些疑惑：贝特鲁尔到底是如何做到重获领袖信任的？
  “市长先生，抗议代表要求和您谈判。”这时候他的秘书长走进来说道。
  卡塔多纳苦笑了一下：“先生们，你们认为我该走出去谈判吗？”
  “我想有些事情是无法躲避的。”迪纳卡莱坦诚地说道：“如果您避免和他们见面，这只会让他们觉得被抛弃了，事态很快就会失控。在总理先生到来之前，我想稳住他们是必须的。”
  卡塔多纳站了起来：“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安排我和他们的见面。上帝保佑，希望我不会被他们的怒火撕裂成碎片。”
  他担心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那些抗议者如果真的失控的话，那么他将不得不面临更加困难的选择了。
  冷静，这个时候冷静是最重要的，无论对于市长先生本人，还是那些抗议者来说都是如此。
  “市长先生，需要我出动军队保护您吗？”孔杰奥将军忽然问道。
  “不，我想不必了，出动军队将在抗议者中引起更大的恐慌的。”
  起码，卡塔多纳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