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

  因着帝俊吩咐白泽,要将整座寝殿全都重新装修,所以他和伏羲也就不好留在殿内了,帝俊抱着他去了太一的寝殿,彼时日头正好,他们两个便在园中一角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伏羲把琴放置在石桌上,帝俊怕他无聊,于是便建议道,“太一说有点事,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不如我们来找些乐子吧,也好打发时光。”
  “也好,”伏羲笑着点了点头,他调试了几下琴弦,随后道,“那不如我来抚琴吧。”
  “抚琴虽好,却不免单调,我与你合奏一曲剑舞,你意下如何?”帝俊询问道。
  “自无不可。”如此风雅之事,伏羲自然不会拒绝。
  见他答应,帝俊便起身而立,走到园中,右手一翻,一道金红色流光过后,手中便握了三尺青锋。
  只见他左手两指并拢,右手握着宝剑,挽了几个剑花活动手腕,随后便对着伏羲微微点头,道,“请!”
  “好。”伏羲一听便知他已经准备好了,右手轻抚琴弦,阵阵清脆的琴声便从手下流出。
  与此同时,帝俊执剑开始舞动,刚开始,琴声稍缓,他舞剑也是软绵绵,过了片刻,琴声逐渐变得高昂急促起来,帝俊随之快速变换招式,将手中宝剑耍的虎虎生风!
  他左手两指并拢,轻轻拂过银白色的剑身,脚下轻点,稍一用力,一个后空翻后,右手反手一挥!
  数道白色剑气化为实体,从剑尖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要横扫园中一切!
  却不料此时琴声突然急转直下,逐渐和缓起来,帝俊连忙收住那阵势,将剑在身前划出一片扇形,硬生生的把那些飞出去的白色剑气尽数收回!
  ……
  一曲终了,剑舞也已近尾声。两人几乎同时停手,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好!好!好!”还未等他们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一人连声称赞。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却发现是太一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大日金乌的玄黄衣衫,头上带着玉冠,看起来正式许多。
  伏羲觉得,若是比起上次在凤栖山见他时,他所穿的那身青衣,这身衣服为他平添了几分霸气,不过却无盛气凌人之感,只有止不住的为他风姿倾倒罢了。
  “太一,你来了!”帝俊右手一翻,一道金红色流光过后,手中宝剑便已经消失不见,他笑着招呼了一声。
  “东皇!”伏羲也微微点头,算是见礼。
  “两位真是好雅兴啊,”太一走到他们身边,打趣了一句。“几日不见,伏羲道友的琴艺,是越发精湛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伏羲谦虚道。“东皇繆赞了。”
  “此言差矣,”太一抬手制止道,“若是别的,我倒不敢断言,不过若说琴艺,伏羲道友,只怕整个洪荒大地,无人能出其右啊。”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是极!是极!”伏羲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一旁的帝俊听到这儿,竟是一顿抢白,连连附和。
  他那副样子殷切无比,惹得伏羲怪不好意思的,他说不过他们,便抿了抿嘴唇,只笑不语。
  “太一,你刚才干嘛去了?还不让我等进屋,神神秘秘的。”帝俊见伏羲有些害羞了,便不在提及刚才之事,话头一转询问道。
  “也没什么,做了些小玩意儿。”太一右手一翻,一道金红色流光过后,手上便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盒子,他走到石桌前把它放下。
  伏羲和帝俊都在一旁看他打开,太一取下盖子,里面的东西便都露出了真容。
  这盒子里摆放着一些玉制的蜻蜓,蝴蝶,还有金镶玉的小铃铛,草编的蚂蚱,……诸如此类,都是些玩具。
  伏羲看着有趣,伸手拿起其中一只草编的蚂蚱,用手指点了点那翠绿的翅膀,这玩具竟然展开了小翅膀,自己动了起来,似要飞走一般。
  “倒是很有意思,东皇怎么想起来做这些了?看起来,像是给小孩儿玩的,”伏羲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太一。
  “伏羲道友好眼力,确实是给小孩儿玩的。”太一点了点头。
  “哦?这倒是奇了,”伏羲转头看了一眼帝俊,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小玩意儿,有些好奇的问道,“敢问东皇,是哪家孩子有此福气,能劳东皇亲自动手啊。”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我与三清道人有些小摩擦,几天前曾去昆仑山拜访,不想去的不巧,他们都外出访友去了。”
  “我心里总想着有些欠妥当,这才准备了几份礼物,想送去以做赔礼之用。”太一避重就轻,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那这些?”伏羲听到这儿,反而有些糊涂了。
  “啊,是因为上清通天收了个小徒弟,才出生不久,我这也就给他备了一份。只是,不知三清愿不愿意接受啊。”太一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玩意儿们,叹了一口气,有些发愁。
  “依我看,东皇大可不必担心,我与三清道人关系还算不错,又以上清与我最为要好,若你实在放心不下,我可修书一封,替你从中周旋一二,想来他们不会不给面子的。”伏羲见他如此为难,低头思虑了一下,开口道。
  “既如此,那就多谢道友了!”太一闻言大喜,甚至拱手行了一礼。
  伏羲被他这一拜,可是惊到了,想站起来去扶他,却苦于右腿受伤,行动不便,只得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东皇,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没做什么,当不得你这一拜啊。”
  “你当的!”帝俊却把手搭在伏羲肩膀上,安抚道,“三清道人不好说话,这次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你当是首功,他这一拜,你当的!”帝俊坚定的拍了拍他肩膀。
  “确实当的!”太一行了一礼后便直起身子看着他们道,“而且,不仅现在当的,说不得以后也当的!”
  他一语双关,暗地里朝着帝俊挤眉弄眼,后者虽未说什么,但看他那神情,可是开心的很。
  伏羲没有听出来他们两个打的哑谜,不过隐约觉得太一这句话有些别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多想。
  而是右手一挥,一道浅蓝色流光过后,将桌上古琴收了起来,再反向一扫,同样的浅蓝色光华闪过后,笔墨纸砚便都呈现在桌上了。
  他与帝俊和太一微微点头示意后,便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写了起来。
  开头写道,‘上清道友亲启:自紫霄宫一别,伏羲甚为思念道友,今日修书一封,除去聊表心意,却有一事说与道友知道。……’
  他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又在其中为太一转圜了几句,最后诚邀通天,改日到凤栖山一叙。落款处是,‘伏羲’二字。
  写完之后,伏羲将这张纸拿起来轻轻吹了吹,小心的折好,又将它放进一个信封当中,做好这一切后,他把信递给了太一。
  太一接了过去,再度道谢,“多谢道友。”
  “无妨。”伏羲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一旁的帝俊看着太一把那些小玩意儿全都装好,放进盒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信和礼物,谁去送合适呢?”
  “三清道友大概现在并不乐意看到我等。”帝俊摊开手,有些无奈。
  “让白泽送去吧。”太一沉思了一瞬,提出了一个人选。
  “不行,”出乎意料,帝俊摇了摇头,反对道。“他现在正忙着整修我的寝殿,怕是没时间去。”
  “这些事,哪用他亲自动手,天庭里有的是宫娥侍卫,说是整修宫殿,也不过是个督导之责,还是我的事,更重要一些。”太一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暗示帝俊,这事关他的道侣。
  “……”,帝俊显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放白泽,万一其他人改得装饰,不合伏羲的喜好怎么办?但他也不想驳了太一的面子,只好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面有难色。
  太一看他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典型的有了心上人,就打算把弟弟抛之脑后的预兆啊。
  不过太一不跟他计较,他清楚的知道,哥哥如今只不过是初陷爱河,时时刻刻就想跟心上人一起罢了。
  “既然他那么忙,那我差别人去吧。”太一给了他个台阶下。
  “好,”帝俊痛快的答应着,“那就派……”他还没说要指派谁去,就听到两声呼喊!
  “陛下!”
  “陛下!”
  虽为两个不同的声音,但都同样急切,他们三个被吸引了,朝着大门外望去。
  定睛一看,原是白泽和商羊一同进门来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两个现在的打扮,相当亮眼!
  白泽本来穿了一身白衣,广袖飘飘看起来很潇洒,但他现在身上缠着五颜六色的各种绸缎,还有一些个流苏,香囊之类的东西挂在身上,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而商羊呢,勉强能看出他穿的是一身紫衣,不过此时他浑身都沾着泥土,走起路来,尘土飞扬!
  他们两个同时找到了太一寝殿来,又冤家路窄的在门口碰上了!两人对视一眼后,果断的往园中冲了进来!
  两人你推我搡,到了他们三个跟前。
  “何事如此吵闹?”帝俊见他们这幅样子,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又在伏羲面前这般行径,当真是让他觉得有些丢脸,于是他板起脸来,询问道。
  “我先来的,我先说!”白泽先声夺人!
  “我要说的事十万火急,我先说!”商羊也不甘示弱!
  “我先!”
  “我先!”
  ……
  他们两个争个不休,帝俊脸上越发的挂不住。袖子一甩,怒道,“够了!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当着本皇的面就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陛下教训的是!”他们两个瞬间老老实实的站成一排,等候发落。
  “商羊!你先说!”帝俊首先发话了!
  “哼,”商羊得意的瞥了一眼白泽,定了定神,拱手行了一礼,开口道,“启禀陛下,属下幸不辱命,已将那九天息壤尽数找来!”
  “此言当真?”帝俊还未说话,太一听到此处已经眼前一亮,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确认道。
  “回东皇,千真万确!”商羊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
  “好!”太一听到这儿,大喜过望,“商羊,你立了大功!本皇要好好奖赏你!”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帝俊也点了点头,“此事办的漂亮!本皇也要赏你!”他很满意,因为可以圆了伏羲的心愿。
  “属下多谢两位陛下!”商羊欣喜不已,立刻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哼,小人得志。’白泽见他这幅样子,心里酸的不行。
  “好了,商羊,你且去换身衣服,等下来书房,本皇有事交代你。”太一微微收了收脸上的喜色,对他吩咐了一句。
  “是,”商羊点头应下。
  这时候,帝俊也想起白泽来了,开口问道,“你又有何事啊?”
  “陛下,是有关您的寝殿,属下想问,这几种颜色的配饰,您喜欢……”白泽拽着身上的锦缎,正打算询问,不料他还没说完,帝俊就开口打断了他。
  “这么点小事儿也要来问本皇吗?若是事事都要本皇亲力亲为,那还要你有什么用?!”帝俊皱着眉头斥责了一句。
  “是。”白泽不敢还嘴,低头受着。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帝俊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属下告退!”白泽垂头丧气,转身出去了。
  “属下也告退了。”商羊却是强压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转身出去了。
  等他们两个都出了门,拐过一条宫道,商羊不由自主的凑过去,嘲笑道,“该!叫你什么事都去问陛下,这下好了吧,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你,给,我,滚!”白泽一字一句的骂了一句,随后就快步向前。
  “呦,这是说不过我,恼羞成怒啦?”商羊快步追上他,继续撩拨。
  白泽被他气的浑身发抖,猛的停住了脚步,往右迈了一步,把左腿伸出来,正好这时候,商羊一时刹不住脚,被他绊了个正正好!
  ‘砰!’
  商羊重重的跌倒在宫道上,乳白色的云气都被扑的四散开来。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白泽,你……”
  他刚要爬起来,白泽目不斜视,一脚就踩在了他背上,若无其事的走了上去,还感叹一番,“啊,今天的天气真好!这地也是软绵绵的。”说着,他还重重的踩了几脚。
  直踩的他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白泽才哼着小曲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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