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见她半晌没有动作,傅之曜回头:“大小姐?”
回忆终止,沈琉璃猛然回神,犹豫了片刻,最终咬牙伸出双手勾住了傅之曜的脖子。
傅之曜反手,握住她的腿往上一提。
沈琉璃便跃上了他的后背。
“你一个病秧子要是背不动本小姐,将本小姐摔了,本小姐就打得你哭爹喊娘的。”沈琉璃哼哼道。
“不会!即使我摔了,也不会让大小姐摔在地上。”傅之曜温声道。
沈琉璃一怔,忽然想到上次摔倒时,就是他接住她当了她的人/肉垫子,不过却害得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一想到那玩意儿,沈琉璃不禁羞红了脸。
别看傅之曜身板不怎样,可那物确实强大,至少梦中的自己深有体会。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自己估计会变成爆炒虾米,通身红透了。
沈琉璃用力地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纷乱扰人心绪的想法。
落日余晖下。
傅之曜背着沈琉璃,一步一步地踏在山间小道上,他走得很慢很稳,似是怕颠簸了背上的人儿。
而沈琉璃虽搂着他的脖子,却尽量保持一定间隙,让自己的前胸不要直接贴上男人的背,她的身子已在发育,不是一马平川,如果紧紧贴上去,傅之曜肯定有所感觉。
她并不想与他有过于亲密的触碰。
可保持这样紧绷的姿势挺累的,坚持了没一会儿,她便坚持不下去了。
“大小姐,如果你觉得困的话,就靠在我肩上睡吧,我保证不会将你摔了。”傅之曜扯了扯嘴角,适时地开口。
沈琉璃哼哼两声,面色纠结,却没再继续坚持,实打实地趴在傅之曜背上,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果然舒服多了。
感受到后背处的两团柔软,傅之曜身体蓦地一僵,分明同样是肉,可沈琉璃身上的二两肉似乎软的不可思议。
甚至发烫,烫得他背上的伤疤火烧火燎的,又难受又发痒。
瞬间涌出一股扔了背上人的冲动。
傅之曜漆黑的瞳仁越变越暗,没有丁点温度和人情味,反而溢出了狠戾的凶光。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的心,怎可能因这个虐待他的坏女人而起波澜,果然只是错觉。
他连她的碰触都这般厌恶。
他将自己放在沈琉璃丈夫这个壳子里做戏,假意对她示好,假装对她顺从,假装对她的虐待甘之如饴,可戏终究只是戏,成不了真。
傅之曜紧握沈琉璃小腿的手收了收,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
沈琉璃不高兴地晃了晃腿:“傅之曜,你弄疼我了。”
闻言,傅之曜立时收敛蓬勃而泄的心神,松了松手,忐忑不安地表达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沈琉璃报复性地勒住了傅之曜的脖子,手下不自觉使了力:“哼,你道歉我就会原谅你吗?想得美!”
面对常年习鞭的沈琉璃,傅之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就是个战五渣,毫无还手反抗之力。
傅之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只要沈琉璃想杀他,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咳咳。”
就在傅之曜感到窒息无法呼吸时,刹那间,沈琉璃蓦然松了手,冷冷道:“礼尚往来,你弄疼了我的腿,我差点勒断你的脖子,你的礼,我回了!”
傅之曜剧烈咳嗽了几声,身形晃了晃,潜意识想将沈琉璃从背上甩下来,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就那么继续背着她勉力维持住身形。
沈琉璃趴在傅之曜背上,毫不担心傅之曜因体力不支而将她摔下来,反正她的腿已好得七七八八,摔不到她。
可等了半天,傅之曜并没将她甩下来,即使难以维持身形站立,摇摇欲坠,可等傅之曜缓过那口气儿,又背着她继续前行。
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没有方才那般平稳,甚至着实吃力。
看起来随时都会将她颠簸下来,或是他随时都会倒下,可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他既没有真的倒下去,也没将她摔下去,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下了山。
这一段行走的山路,宛若傅之曜这个人一般,明明每次被人欺辱地爬不起来,或是要死了,可他偏偏都能再次爬起来,活过来,怎么都不会真正倒下,也不会真的死掉。
她想到了读过的一些话本,里面的主角不论遭遇任何绝境哪怕经脉寸断依旧会绝处逢生。
傅之曜,似乎就是话本中的这种主角,笑到最后的那种。
这般想着,沈琉璃眼波流转间,忽的将脑袋软软地靠在傅之曜的肩上,坏笑地往他耳朵吹了口气:
“傅之曜,你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可我对你一点儿都不好,你会恨我吗?”
傅之曜耳根泛红,咬牙控制住掀翻沈琉璃的冲动,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恨!”
哼,心口不一。
沈琉璃盯着傅之曜绯红的耳朵,伸手捏了捏,发现男人的耳朵愈发得红了,红得宛若充血,当真是有趣极了。
她凑近他耳边,故意以三分赌气三分俏皮的语气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会当真的,不许骗我,更不许恨我哦。还有,如果你以后敢对我不好,敢打我,敢骂我,敢用……我不喜欢的方式对待我,我一定会恨死你,恨到变成厉鬼也要拉你下地狱!”
少女淡香的气息丝丝缕缕萦绕耳际,酥酥麻麻的。
傅之曜薄唇紧紧抿着,身体僵硬如铁。
他能清晰地感到,沈琉璃那张饱满莹润却吐不出半句好话的红唇似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肌肤,无形中似带着暧/昧撩拨,他想偏头躲开,可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动弹不了。
这种感觉让他心悸,恐惧,头皮发麻,亦想逃。
看着傅之曜呆愣傻掉的模样,沈琉璃忍不住想笑。
看不出来,未来的大暴君竟有这般纯情的反应。
她又扯了扯他的耳朵,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你还没回答我?”
“嗯。”傅之曜如梦初醒,眸光暗沉无光,只淡淡地应了声。
正好与他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人间太挤,一起下。
沈琉璃环了环傅之曜的脖子,笑声清脆:“本小姐当你答应了,你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哎,好幼稚的自欺欺人哦。
傅之曜亦是一笑:“不会,我说话算话。”
沈琉璃:“其实,其实,本小姐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孩,脾气大了点,没什么坏……坏心眼,佛祖尚且劝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觉得像你这种不记仇以德报怨的大善人说不定可以感化本小姐这个误入歧途的小孩。”
傅之曜从善如流:“大小姐,你这样的,就很好,不需任何人感化,人生短暂,韶华易逝,做自己便好。”不记仇,以德报怨,是什么鬼?没听说过!
“做自己啊?”沈琉璃垂了垂眸。
她倒是想哪,只怕是作死自己!
第22章 日常
回了府,都不用沈琉璃发话,傅之曜便自发去了地牢。
如此乖觉真是让人省心哪。
看着逐渐消失在眼帘的白衣身影,沈琉璃敏锐地感觉通过今日那番‘交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什么变了,又似什么都没改变。
不过,傅之曜没有像梦中那样被折腾的昏迷不醒,自己总算能松懈一段时日。一想到接下来的十天只需忽视傅之曜,而不需要按时到他跟前刷仇恨值,沈琉璃心情出奇的好,估计做梦都能笑出声。
她愉快地哼着小曲,让绿琦推着她回了花溪院。
累了一天,早早地用过晚膳,便熄灯歇息去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沈琉璃找出十套全新的头面首饰,一点都不心疼,便差人送到肃王府。
而后,开始做腿部复健。不再只局限于花溪院,直接弃了轮椅,在侯府内溜达了起来,碰到素日讨厌的云姨娘和沈珍珠两母女,沈琉璃都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姨娘,庶妹,早啊。”
“恭……恭喜大小姐的腿得以康复,如今健步如飞,怕是不需再依赖轮椅了吧?”云姨娘一副见鬼似的表情看着沈琉璃,心里却嘀咕,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琉璃对府上的妾室姨娘向来都是眼睛朝天鼻孔看人的,遑论主动同她们搭话,可真是稀罕事哪。
而沈珍珠不管曾经被沈琉璃如何呛声奚落,下次见到沈琉璃依旧能笑盈盈地凑上来,仿佛间歇性失忆了一般当那些不愉快不存在,遂心里再不满沈琉璃,面上也是随着云姨娘柔声道了一声喜:
“妹妹也恭贺大姐姐,姐姐终于不用每日被拘在府内,又能向往日打马过街,蹴鞠玩乐了。”
沈琉璃纯粹是因为心情好得不得了,才会主动跟她们打招呼,但要继续寒暄下去,她可就没什么耐性了。
“承二位吉言。”
沈琉璃轻飘飘地回了句,便转身走了。
饶是如此,云姨娘也有受宠若惊之感,侯爷这月宿在她房里可有半个月之久,除了外出办差的时间,可没几天宿在正妻柳氏房中,这沈琉璃竟然没有找她的茬,还真是怪事。
转头问沈珍珠:“你可觉得这大小姐变了?”
沈珍珠抿了抿唇,道:“姨娘,可能大姐姐长大了吧。”长大又如何,一样讨厌得很。
云姨娘蹙起眉头:“我是你亲娘,私下无人,你可以唤我娘。”被自己的女儿叫做姨娘,云姨娘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哪怕自己如何得侯爷的宠爱,自己在府中依旧只是个地位不高的姨娘,一双儿女只能顶着庶子庶女的身份,既要看柳氏的脸色,也要被沈琉璃欺压。
哪怕沈琉璃再不成器,名声再差,可嫡女的身份就狠狠地压了她的珍珠一头,明明她的珍珠这么温婉可人,才情也甩沈琉璃十条街,可就矮在了庶女的身份上。
当初,柳氏给落地的女儿取名琉璃,她便磨着侯爷为自己的女儿取名珍珠,可这么多年,珍珠倒底不及琉璃名贵,哪怕这颗琉璃污名在身,被嘲被笑,也依旧比色泽光鲜的珍珠贵重。
儿子是个没正形的纨绔子没甚可期待的,可她的珍珠样样好,在府中的地位既比不上受尽宠爱的沈琉璃,连一个孤苦的表小姐赵降雪都比不上。
尤其是看到沈琉璃脸上明艳的笑容,云姨娘心里越发愁了。
她的珍珠从没如此放肆的笑过,总是收着,敛着抿笑。
还好,患有心疾的人活不长。
沈琉璃哪管云姨娘心里的愁苦弯曲,在府内溜达了好几圈,直到出了一身汗,只觉得酣畅淋漓,方才回去洗漱换衣。
说起这心疾,沈琉璃发现只要不与傅之曜有关,其实与常人无异,她每日吃好睡好,并没觉得因患有心疾而身体虚弱,也没有喘不上气的憋闷感,只除了心疾发作时,那是真疼的死去活来,可发作完了,她似乎又屁事没有,如果不是腿不能跳的话,她早就活蹦乱生龙活虎了。
她琢磨了一下,这心疾是因傅之曜而生,既然治心疾的药物都无用,估计能让她心疾痊愈的也只能是傅之曜了。
既因他而生,那便只能因他而解。
可如何解,沈琉璃半点头绪都无。
多思无益,可不要因此毁了她的好心情。
眨眼便是五天过去,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这不用虐傅之曜的喜事持续了五天,做复健也是兴致高昂,除了已恢复基本的行走能力,兴起时,还能提剑练上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