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咱们区政府可以先给你挂着账,成衣厂呢,虽然县委没有明确的命令,但是,我可以跟你这么说,要么你把它盘活,要么,到时候政府把它征走,我拍着胸膛跟你保证,你绝对不会吃亏,好不好?”秦三多又说。
  五千块呐!
  陈月牙从去年做生意开始到现在,加上曾经家里攒的钱,总共也就5500块钱的存款,这要一抹子出去,买个烂厂子回来,她不又身无分文了?
  “要我不想买呢?”陈月牙再问。
  秦三多两手叉着腰想了会儿,说:“你要真不想买,我们也不能为难你,但是你尽量考虑一下吧,月牙,政府是真不会亏待你的,而现在,全区唯一一个家里有点存款的人估计也就你了,就当给咱们区政府救个急,争个光,好不好?”
  “我再考虑一下。”陈月牙还是说。
  是,从罐头厂上,陈月牙深深尝到了赚钱的甜头,而且,在城里有罐头厂那么大一块地皮,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毕竟你买一四合院都要三千块,一个厂子才五千块,简直跟白送一样。
  但是,掏光家底儿买个濒临破产的厂子,有必要吗?
  心里这样想着,刚从街道出来,陈月牙就碰见稀奇了。
  她看见程睡莲和何向阳俩一个扶着一个,正在往胡同里走。
  这俩人看起来面色发青,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一起共事了很长时间,陈月牙发现程睡莲人闷闷的,但其实品型不错,人也很踏实,在罐头厂也一直工作的很好,但她向来身体挺好,咋今天看起来这么虚弱的?
  “睡莲,你咋啦,要不跟你妈坐下歇会儿?”陈月牙说。
  程睡莲从兜里掏了个香喷喷的奶香小面包出来,先递给了何向阳,再给自己也掏了一枚,闭了会儿眼睛说:“没事儿,我们好着呢,吃点面包补一补自己就好啦!”
  何向阳也拍着自己的包说:“月牙,我俩没事儿,这里头有一罐奶粉呢,足够我俩补身体的。”
  谜之一笑,何向阳扶着程睡莲,俩人吃着面包,并肩走了。
  陈月牙依然很纳闷啊,这俩人到底咋啦,看起来这个样子?
  正好超生在巷口等妈妈,因为自家这小闺女总有点说不来处,还总说自己是颗小人参嘛,陈月牙就问闺女:“超生,你看,你程阿姨和何奶奶的脸色特别不好,你能不能看出来,她们那是咋啦?”
  超生现在有足够的小人参须须,而且她对于别人的感应能力是非常好的,只要灵力放出去,总能感受到别人身体上的不舒服,或者痛苦。
  小丫头回头看着慢悠悠的程春花和何向阳,盯了一会儿,低声说:“妈妈,程阿姨和何奶奶的身体里,血变的特别特别少啦,所以她们才会特别累,要是血再少一点,她们就会晕过去哟。”
  血?
  何向阳和程睡莲跑去卖血啦?
  是,其实从五几年开始,在清水县本地,卖血一直特别盛行,而且,卖血,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能来大钱的唯一途径。
  就比如说,农村的小伙子们想要盖房娶媳妇儿,筹不到钱,咋办?
  卖血啊。
  突然之间欠人钱了,或者孩子生病了,住不起院,咋办?
  卖血啊。
  但何向阳和程睡莲俩日子过的不算特别好吧,但也过得去,好端端儿的,这俩人卖的啥血?
  莫非,她们急缺钱用,而且还是笔大钱?
  正好这时候,邓翠莲鬼鬼祟祟的从公厕后面闪了出来,提着裤腰带问陈月牙:“二嫂,街道叫你干啥?”
  “想叫我把成衣厂买下来,咋啦?”陈月牙反问。
  邓翠莲裤带都没系紧,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邓翠莲:完蛋了完蛋了,撞坏几块瓦,现在要赔一个厂!
  第64章 64
  “要买厂子啊, 不就撞坏了几块瓦吗,至于赔一个厂子吗?二嫂, 我不想再在城里呆啦, 在城里呆着太难了!”邓翠莲哭都哭不出来, 拍着胸膛说。
  “翠莲,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 成衣厂其实挺不错的,你不是会做衣服?咱们主要是钱不多,要不然, 我其实很想把它买下来, 让你做衣服来卖!”陈月牙又说。
  自己做的衣服还能卖?
  邓翠莲一听, 顿时又高兴了:“二嫂你等着,看我手艺, 我现在就去给孩子们做几条裤子去!”
  说着,邓翠莲转身就跑。
  陈月牙看着大杂院, 心里就在想, 程睡莲和何向阳卖血筹钱,到底是想干嘛?
  “走,闺女,咱俩得去趟医院了。”拽起闺女的手, 陈月牙说。
  县医院,正是可以卖血的地方,不过,来这儿卖血的, 前些年一次35块,后来慢慢的价钱上涨了,现在一次能有200块呢。
  县医院看大门的王大爷,就住在石头胡同,都是熟人,所以,陈月牙去了以后,直接找王大爷:“大爷,今儿您当班”
  “可不,你咋带着孩子来啦,娃不舒服”
  “没有,我问您个事儿,咱们胡同的何向阳和程睡莲,是不是跑这儿卖过血?”陈月牙再问这王大爷。
  说起这事儿,王大爷的兴致立马来了,竖起手指头说:“不止呐,程大宝,程睡莲,那一家子是不是惹上啥债了,不但全家一起来卖血,听说把钢厂的房子都押出去了,正在筹笔钱。”
  “你知不知道,他们筹钱准备干啥?”陈月牙又问。
  事实上,这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比如说,这事儿的真相是。
  恰好这时候,钢厂也在改革,而宋思思因为作风问题辞职,去北京了,厂里缺一个销售经理,正好福妞的干妈就是宋思思,于是,福妞求了一下宋思思,宋思思再上下跑了一趟的关系,那个销售经理就归张虎了。
  给爸爸升了官,这可是福妞第一次凭靠梦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于此,她一下子就自信息起来了,就连程春花,也对她另眼相看了。
  而这时,她又做了个新的梦,梦见陈月牙被区政府强势压着,买了一个成衣厂。
  刚开始大家都觉得陈月牙傻,买个没用的厂子,但是过了一年多,那个厂子的地皮突然被政府征走,当时就补贴了陈月牙四万块钱。
  五千变四万啊,只是一年的时间,卖血都不及它赚钱啊!
  福妞现在可被程春花重视着呢,跟程春花把这事儿详细的讲了一下,当时就建议程春花把那个厂子给买下来。
  一下就能赚三四万?
  这事儿当然不能让张虎知道,程春花和程大宝俩商量了一下,由程大宝出面,又哄着何向阳和程睡莲俩去给自己卖血筹钱,就是想把原本陈月牙要买走的厂子给买回来。
  程春花一家子当然瞒的好着呢,不让别人知道一丝一毫,但是,架不住何向阳的嘴巴大啊。
  毕竟老太太们的嘴上,你不上把锁,啥事儿她都能给你卖出去。
  所以,王大爷隐约知道一点:“据说程春花要买个成衣厂,要五千块,所以她们全家卖血筹钱呢。”
  卖血?
  在陈月牙想来,那都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干的事儿。
  让自己的老娘和妹妹卖血换钱,然后去买一个厂子。
  这事儿,程春花干的也忒不地道了吧?
  难道程春花就不知道,有好些人,就因为卖血传染上了丙肝?
  而且,福妞那丫头吧,跟超生一样,有点说不来处,这就又让程春花想买厂子这件事儿,变的有点儿诡异了。
  带着超生回家,刚进胡同,就碰见何向阳端着碗奶粉,坐在胡同里,慢悠悠的喝着,今天是个风天儿,这老太太前阵子给程春花接到钢厂染了个头发,旧的是黑的,新的是白的,渭泾分明的一截子白头发盖在头皮上,正在喝碗牛奶。
  “哎呀,这奶粉就是好喝,过阵子我们家有钱了,我天天喝奶粉。”何向阳端着碗,咂巴着说。
  “喝吧,我看您身体不大好啊。”陈月牙说。
  何向阳现在对陈月牙,倒是没有原来那么大的敌意了,毕竟,她想让老炮儿娶程睡莲,而老炮儿呢,又跟陈月牙俩口子关系好,搞好关系,不就很有必要了嘛。
  “现在是不好,但等我有钱了,慢慢的补身体。”何向阳笑着说。
  回到家,正好贺译民昨天晚上连夜出去办了案子,今天在家换休,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睡觉呢。
  一把,就把妻子给拉床上了,眼看超生要进来,贺译民扬着脖子就喊了一声:“超生,你的兔子饿了,刚才一直在喊好饿好饿,快去喂它。”
  超生个小傻蛋儿,一听兔子饿了,门都不进,转身就跑。
  俩口子在床上歪缠,贺译民怕闺女进来,提心吊胆要干点流氓事儿,陈月牙抽着空儿,就把程春花和程大宝的所作所为,给贺译民讲了一下。
  “卖血买厂子?”贺译民听了,咋感觉这事儿听着渗人。
  “可不嘛,你没看这几天何向阳和程睡莲的脸色,都跟那苦瓜瓤子似的,她俩出去卖血了。”陈月牙又说。
  对于程春花那帮人的发财梦,陈月牙不理解,但贺译民能理解:“改革开放了,时代不一样了,大家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没看最近卖血的人又多了,有很在一部分,就是想自己出来单干个体户没本钱,想要卖血筹本钱的。”
  卖血,能让人染上很多病,而且一滴精十滴血,血可是人的元气,把元气都伤了,身体不就亏损了嘛。
  尤其何向阳那么精神的老太太,一回血卖的,眼见得元气大伤。
  “咋办,那个成衣厂我要不要买?”陈月牙再问丈夫。
  贺译民盯着妻子看了很久,突然一笑:“买,不能给程春花惯那个毛病,今天她为了想买厂子让她妈去卖血,明天呢,再为了赚钱,她难道让何向阳去卖命?”
  得呐,有丈夫这句话,陈月牙原本想犹豫几天的,反倒是下了个决心,把存折拿出来,就去找秦三多交钱,买厂子去了。
  秦三多的意思是,可以先付2000,剩下的欠着,慢慢付。
  但陈月牙没有欠债的习惯,索性把五千块钱,一股脑儿给了秦三多:“我没有欠人钱的习惯,这钱啊,我一总子给你。”
  “行,我明天就到区政府给你办手续去。”秦三多说。
  这不,陈月牙刚一走,程春花和程大宝带着福妞,三个人就那么捏着一大把的大团结,风风火火进街道办了。
  “秦主任,我是大宝啊,咱们的成衣厂不是要卖嘛,我听说你到处找不到个买主,你看看,买主来啦!”程大宝笑咧咧的,进门就说。
  秦三多手里也正数着5000块:“昨天我还找不到买主,今天这是怎么啦,一个二个捧着钱的来买厂子?”
  “厂子你卖给谁啦?”程大宝一看那钱,就知道大事不好。
  秦三多手捏着5000元巨款,这得赶紧上缴区政府,拿起自个儿的衣服说:“陈月牙啊,咱们区政府的模范市民,就是能为区政府排忧解难!”
  “啥?”程大宝和程春花,就跟给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福妞砸了程大宝一拳头:“这可全怪你啊舅舅,咱们要多卖点血,筹钱快一点,厂子不就是咱们的?”
  程春花看看闺女,再看看程大宝,也是直跺脚:“这就晚了一步,那厂子就归陈月牙啦?”
  她本来想打福妞的,可是这跟福妞没关系啊,钱是她在筹,也是她没筹够钱,厂子才给陈月牙卖走的。
  “妈,你再等等嘛,我保证贺译民家马上会倒霉的,真的!”福妞一看她妈咬牙切齿的,连忙又说。
  程春花卖血攒钱,抢厂子晚了一步,特别生气,手捣着福妞的额头说:“那我可等着,要是陈月牙不倒霉,你就倒霉了,到时候,我把你送农村老家去!”
  福妞的梦不是只做一个,而是,经常连绵不断的做,就在前阵子,她又做了个梦,梦里,就是这段时间,陈月牙不但要倒霉,还会入监狱坐牢,而且,她的罐头厂也会经营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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