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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怎么是你?!”祭牙吃惊纳罕的大吼一声。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了好几声大叫,连忙跑到岸边去查看,远远的就见到祭牙抱着一个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定眼一看,根本不是什么大白鱼,虽他们看的不真切,但可以确定,是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子!
  祁律吃了一惊,姬林反应极快,一把捂住祁律的眼目,祁律本想看看什么情况,瞬间便看不见了,赶紧扒着姬林的手,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姬林掩着祁律的眼目,不让他去看,抬起另外一只手,也遮住了自己的眼目。
  公孙子都则是皱着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看的真真切切,祭牙怀里抱着的,不就是之前被祁律狠狠教训了一通的鄫姒么?
  看来鄫姒是在河水中偷偷的洗澡,应该是在对岸,祭牙他游得太远,看到了白花花的东西,结果把鄫姒当成了一条大白鱼,抱了个满怀,成了登徒浪子。
  祭牙自己也很吃惊,还被无端端的打了好几巴掌。
  鄫姒好似被祭牙吓坏了,疯狂的奔上岸,抓了自己的衣裳裹起来,快速逃走了,一转眼不见了人影。
  祭牙则是感觉脸颊生疼,捂着自己的面颊,灰溜溜从水中上来,一面走,一面“嘶”的抽冷气,看来是被打的狠了。
  祭牙上了岸,姬林这才松开手,祁律担心的说:“弟亲,无事罢?”
  祭牙甩了甩身上的水,说:“当真晦气!怎么这般晦气!那鄫姒也是,为何正巧在那里,还平白打了我好几下!”
  姬林一看,祭牙脸上真的被扇红了,看来打得不轻,不是闹着顽的,不由笑了一声。祭牙被嘲笑了,也不敢去瞪天子,抬头一看,正巧看到了公孙子都,公孙子都的脸黑压压的,不知为何也瞪着自己,瞪得祭牙莫名其妙的。
  姬林顽笑着说:“祭牙,寡人见你与那鄫姒很是有缘,不若这般,寡人做主,成全了你们的好事儿,如何?”
  鄫姒可是姬林的“心头大患”,他以为祁律对鄫姒有点意思,那日祁律还给鄫姒“求情”,如果鄫姒能跟了祭牙,倒是了却了姬林一桩心事。
  他这么一说,祁律不知是不是错觉,公孙子都的脸色更黑了,黑压压的好像口大黑锅一样,仿佛随时都会电闪雷鸣。
  祁律心想,天子也真是够渣的,已经刷新了渣男的极限,自己的女人竟然要送给祭牙,这不是送了祭牙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吗?
  祭牙连忙摆手:“天子,饶了我罢!我还想多活一时!”
  祭牙拒绝了天子的赐婚,公孙子都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子,哪知道祭牙这个时候突然抬起手来,嗅了嗅自己的掌心,纳闷的说:“怎么一股子香味儿?好浓郁啊。”
  脸色刚刚好转一些的公孙子都,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冷笑一声,颇为嘲讽的说:“祭小君子方才温香软玉在怀,岂能不香?”
  他说着,对姬林和祁律拱手说:“天子,太傅,子都略感不适,先行退下了。”
  公孙子都身子骨一向硬朗,不适来得有如狂风暴雨,说完很爽快的甩袖子走人了,连看都不看祭牙一眼。
  祭牙奇怪的说:“他怎么了?莫名其妙,不食鱼了?”
  京城行宫之内。
  祭仲听完卿大夫的回禀,立刻走进殿中,恭敬的拱手说:“君上,天子已然到达了城门,只是……”
  郑伯寤生正在批看文书,听到祭仲停顿,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来,说:“只是?”
  祭仲恭敬的说:“只是天子因着没有见到君上迎驾,便在京城之外扎营,放话说,等君上有了空儿,再去迎驾,不着急。”
  “呵,”郑伯寤生冷冷笑了一声,“啪!”把简牍往地上一拍,说:“好啊,没成想这个姬林,比孤想象中要能个儿。”
  郑伯寤生已经算计好了,姬林要给自己下马威,削去自己的洛师卿士官衔,虽他郑伯的确站错了队,但郑国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些年的霸主不是白当的,姬林的大父在位的时候,都要听自己的,如今轮到了姬林这个毛头小儿,空有一身勇猛,还不是任由自己捏瘪了揉圆了?
  郑伯寤生便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给姬林一些好看,让他知道天子如何,还不是要看霸主眼色。
  只是没成想,竟落了空,姬林也是个狠角儿,并不进城,反而驻扎在了城外,这要是传出去,传到了各国诸侯耳朵里,还不是说郑伯寤生不恭敬么?
  祭仲轻声说:“君上不必动怒,天子刚刚即位,好的便是那层脸面儿,君上何必与天子的脸皮过不去呢?”
  郑伯寤生淡淡的“嗯”了一声,说:“夏狩队伍中的细作已然回话,天子果然偏爱理膳之人,看来这天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这倒是也好。吃,总比不吃要强得多。”
  祭仲走过去,把郑伯寤生丢在地上的简牍捡起来,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边,顺着郑伯的话说:“正是如此,君上明鉴。”
  说话间,寺人走了进来,低眉顺眼的递上来一样东西,郑伯寤生看了一眼,笑着说:“祭卿,孤安排的细作回来了,今日也叫你见上一面儿。”
  他说着,对寺人说:“叫她进来。”
  很快,便有一纤细的身影走进殿中,盈盈下拜,祭仲打眼一看,竟然是个女子,姿容不算出众,甚至并不好看,身材也不婀娜,看起来并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也正是这样不起眼的人,作为细作才算称职。
  那女子盈盈下摆,说:“鄫姒拜见君上。”
  郑伯寤生安排在洛师队伍里,会理膳之人,便是鄫姒无疑!
  郑伯寤生只知道鄫姒“受宠”,鄫姒为了面子,只是报喜不报忧,所以便是连郑伯寤生也以为鄫姒已然得到了天子的宠幸,成为了天子的女人。
  郑伯寤生笑着说:“鄫姒,如今的洛师队伍如何?”
  昏暗的大殿内透不进一丝月光,鄫姒的面容稍微有些尴尬,但一闪即逝,笑着说:“天子是个极好糊弄的,只是有一点子……”
  鄫姒脸上划过愤恨,说:“那太傅祁律,倒是个难缠的主儿,甚是碍事儿。”
  郑伯寤生记得祁律,还是祭仲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侧头看了一眼祭仲。祭仲立刻跪下来,说:“仲死罪,养虎为患,还请君上责罚。”
  郑伯寤生没说话,祭仲便跪在地上也没有起来,鄫姒嫣然一笑,说:“不过,婢子心中倒是有一计策,可除掉祁律。”
  “哦?”郑伯寤生轻笑说:“你有计策?”
  他说着,对鄫姒招了招手,鄫姒立刻走上前来,跪在郑伯寤生的席子之侧,轻柔的为郑伯寤生按揉着额角。
  祭仲仍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十分平静的听着鄫姒与郑伯寤生说话。
  鄫姒笑着说:“君上对婢子有恩,婢子怎会忘记君上恩德,当誓死以报。”
  郑伯寤生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由鄫姒给他按揉着额角,幽幽的说:“你倒是懂事儿。”
  鄫姒又说:“君上,这天子要来咱们郑国夏狩,无非便是立威,婢子虽只是女酒出身,但也明白,绝不能让那毛头小儿,在咱们郑国撒野,因此这个夏狩,是绝对不能成功的。只要……只要君上能舍得一些代价,婢子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定然助君上将祁律剁成肉泥,少了祁律,天子便像是断了手脚,不过是个废人尔尔。”
  祭仲还是没说话,跪在地上,低着头,目光却突然抬起来,瞥向跪坐在郑伯寤生身边的鄫姒。
  “代价?”郑伯寤生轻笑一声,慢慢睁开眼目,一双狼一样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森然的光芒,说:“自从孤坐上这国君的席位,为了郑国,没有甚么是舍不得的。代价?”
  说罢,顿了顿,声音变得沙哑,缓缓的说:“戮杀祁律,不惜……一切代价。”
  第37章 强吻
  因为祭牙抓了一条“大白鱼”的误会,众人便不打算在那边烤鱼了,将抓来的鱼带回去,祁律自行进搭建的膳房内烤鱼。
  祁律走进膳房,没成想便看到了郑姬,郑姬趁着膳房无人,正在偷偷的理膳,祁律走进来,吓了郑姬一跳,眼看是祁律,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祁律笑着说:“郑姬又来了?”
  郑姬一笑,和祁律也熟悉了,说:“姬思忖着,过几日进了京城,遇到了家兄,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理膳,因此来过过手瘾。”
  郑姬见祁律抱着一个小水缸,里面装着几条活鱼,说:“姬听闻太傅要做……酸菜鱼,可是这个名儿?不知是个怎么做法,能否教姬一教?”
  祁律很是大方,说:“这有何不可?”
  祁律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有人想学,祁律都会教,而且不论高低贵贱,和膳房里的膳夫们经常打成一片,也没什么官架子。
  祁律将小水缸放在一边,拿出之前腌制好的酸菜,说:“这便是酸菜了,做酸菜鱼,这个可是精髓。”
  一股子冲天的酸味呛鼻而来,郑姬被呛得立刻用袖袍捂住口鼻,轻轻的咳嗽着,郑姬天生便是个大小姐,一向不怎么走动,也是斯文柔弱,被呛得眼睛有点发红,几乎咳出泪花来。
  祁律也不好碰她,便递来一张帕子,说:“是律偏颇了,郑姬快擦擦。”
  郑姬赶紧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目周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叫太傅看笑话了。”
  哪知道这个时候,天子姬林便来了,姬林听说祁律要做酸菜鱼这种美味,他没见识过,也想来看看究竟,便自顾自来了膳房。
  刚到膳房门口,正巧看到祁律与郑姬站在一处,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郑姬竟然又哭又笑的,在姬林眼中看来,那两个人好不亲热!
  姬林登时像是白嘴吃了酸菜一样,还是那种直接从坛子里拿出来,没有洗过,发酵很成功的酸菜,一股子又酸又苦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之中,一直顺着嗓子烧到胃里,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烧心。
  姬林忍着一肚子的酸意,朗声说:“没想到郑姬也在?”
  郑姬突听姬林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作礼说:“姬拜见天子。”
  姬林十分大度的摆手说:“起罢。”
  随即便对祁律说:“太傅,寡人听说你在做酸菜鱼,不知有甚么是寡人能帮忙的么?”
  他说着,抬步便往膳房里面走,祁律眼疾手快,声音急促的说:“停!别进来!”
  姬林:“……”
  姬林一瞬间都懵了,因为太傅他……他吼寡人。
  为何郑姬进得膳房,寡人进不得膳房?祁太傅与郑姬说说笑笑,寡人一进来便疾言厉色。
  姬林登时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那眼神大有看“负心汉”的感觉,死死盯着祁律。
  祁律“吼完”,也有点后悔,因为他吼了天子,不过这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因着天子每次进膳房,都没什么好事儿。虽然的确是好心来帮忙的,但是天子和膳房犯冲,每次进入膳房,都会变成偶像总裁剧里那种“笨笨的女孩子”,祁律实在是头疼,所以才不想让姬林进入膳房。
  方才全是下意识,这会子祁律赶紧干笑一声,一瞬变得恭敬无比,拱手说:“天子,膳房如此肮脏油烟之地,当真不适合天子这等万乘之躯,还请天子移步,酸菜鱼须臾便好,律自当奉上。”
  姬林还是有点委屈,自己不能进膳房,但是祁律便没有把郑姬赶出来,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撇了撇嘴巴,松口说:“好罢,那寡人在外面等好了。”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膳房,祁律狠狠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天子被自己吼了会动怒,哪知道竟然露出委屈的小可怜儿表情,这倒是让祁律有一点点负罪感。
  就在祁律和郑姬统统松口气的时候,“唰!”天子又晃了回来,好像在外面没有走,突然转身进来,说:“太傅,可要快一点子。”
  祁律擦了擦额头上滚下来的冷汗,干笑说:“是,律不敢让天子久等,请天子放心。”
  姬林又嘱咐,说:“一定要快点子。”
  祁律还以为他想吃酸菜鱼,仿佛害了口,所以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快,其实姬林心里不是这般想的,姬林只是想着,如果祁律做酸菜鱼做的快一点子,就能和郑姬少相处一会子,那自己心里,也就舒坦一点子……
  祁律可不知天子心里的九曲十八弯,恭迎的目送天子之后,松了口气,挽起袖袍来净手,准备开始做酸菜鱼。
  做酸菜鱼最重要的是酸菜,虽然鱼才是主体,但是最主要的调味料便是酸菜,有了酸菜才有了精髓。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些画龙点睛的辅菜,祁律觉得,放在酸菜鱼里最搭配的要数冻豆腐了,将豆腐放在冰块之中冻起来,一同下锅在酸菜鱼中,等待吃的时候,豆腐已经被冻成了蜂窝煤的模样,吸足了酸菜鱼的汤汁,鱼的鲜美,酸菜的清爽,满满的注入在冻豆腐中,一口咬下去,汁水肆意,一改豆腐不容易入味的缺点。
  祁律动作很快,准备先杀鱼,作为一个厨子来说,杀鱼可是基本功,因为谁都知道,活鱼新鲜好吃。
  祁律让郑姬在旁边稍待,毕竟郑姬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有点柔弱。别说是女孩子了,祁律见过很多大男人也不敢杀鱼,杀鱼的时候鸡飞狗跳,恨不能比鱼跳的还高。
  郑姬走到一边,与祁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姬见太傅与天子的相处,一点子也不像是师傅与学生。”
  祁律已经把鱼从水里捞出来,心说当然不是老师和学生,分明是天子和臣子的关系。虽太傅的确是天子的老师,但是说到底天子还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而太傅只不过是臣子罢了。
  哪知道郑姬笑着说:“简直像是对待心上之人呢!”
  心上……之人?
  “啪叽!”祁律一个愣神,似乎是被郑姬的话给吓到了,手中的活鱼突然挣脱了桎梏,直接飞了出去,“噼啪噼啪!啪叽啪叽”的在砧板上弹跳着,弹了两下还飞出了砧板,开始越狱。
  “呀!”郑姬一声尖叫,随即膳房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快追!”
  “鱼!鱼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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