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大儿和二儿对着她这当娘的拼命磕头,两面为难,她再没开口,心却冷了。
就这样,三儿不过二十露头就去了。之后大二和二儿倒是又接他两老去他们家过活,可她和老头子两人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这么冷冰冰地过了一辈子。
至死也没有叫村里瞧得起过!
今儿醒来,时母浑身都是僵的,这叫她又想起来先前为三儿求的那道签,她想,这是不是老天给自己的警示?
如果没有三儿媳,那么自己一家就是那样一个冰冷冷的结局?
所以,她得感谢三儿媳,得对她加倍的好,最好再怀个孙子,哪怕是孙女她也喜欢,得叫三儿媳欢欢喜喜地留在家中,一辈子舍不得离开。
***
时迁当然不知道他娘这些想法,但是他娘对岳家看重他就高兴,人都愁婆媳关系,他就没这烦恼,上天真是厚待他,真好!
他美滋滋地往岳父家报喜去。
这回,哪怕是向来看女婿不顺眼的魏三少见地没难为他,亲自拉着姑爷坐下,问他具体情况,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前面不必细说,后头知道时迁有继续往上考的打算,他拍了拍女婿的肩膀,难得这么郑重:
“想继续往上考你就努力,要是银钱不凑手咱家也会帮忙,只你好好努力,对我闺女好,旁的不消担心。”
魏三会有这话,也是怕时迁有了功名之后变心,怕闺女日子难过。
虽然他平日观女婿为人该不至于如此,但凡是考虑在前总不错。
时迁感动岳父一腔爱女之心,连番做了保证,这才算完。
才正经了没几句,魏三复又成了不靠谱模样,狠狠地又怼了女婿几句,打着压压他性子免得他浮躁,却被疼女婿的米氏又拎了耳朵。
时迁这回真是开怀大笑,在岳父“恶狠狠”的眼光中,畅快地回了家。
从岳父家回来第二日,时迁便又沉下心来念书。
他跟家里说了自己往后打算,是还要继续往上考的,但是同时他也说了,秀才只能算是刚刚迈入科举门槛,想往上考难度系数极高。
有些人甚至努力半生,却被后来者直接拍倒在沙滩上。
总之,就是运道与努力并重才可,想闯过去往上爬,殊为不易。
听他说了这么多,家里哪能不知轻重烦他?不能给儿子帮忙就算了,可也绝对不能给儿子添麻烦。
一时连大嗓门的时母也收了声,在家里说话开始细声细语起来。
不过,如今时母难得扬眉吐气,不好好嘚瑟一番怎么可能呢?
所以,经常在家里看不见她人,时不时就要出去找老姐妹唠唠嗑,听人羡慕嫉妒她她回来就能多吃两晚饭……
只时夏有些怏怏不乐,以及魏三那边得了女婿喜信,在外头疯狂吹他女婿,又不知碍了谁的眼?
第六十四章 ……
亲哥考上秀才, 时夏前头也高兴,可紧跟着就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说替她惋惜,说她早早订下亲事可惜了。
又说她要是在她三哥时迁中秀才之后再找, 准能寻到比胡家更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亲哥中了秀才, 原本在她眼里条件还算不错的未婚夫胡亮家里就有些不够看了,时夏挑剔胡家条件, 越想越觉得委屈。
姑娘家嫁人不啻于第二次投胎, 第一次没的选, 只能认命, 但是第二次既然有的选,亲哥中了秀才, 总不能一点儿光沾不上吧?
虽然她已经定亲,可并没成亲,定了亲之后又退的也不是没有嘛?
时夏憋了两晚, 坐不住了, 红着眼睛去找秀才三哥“求助”。
她小姑娘家年轻压不住心思, 脸上轻易带了出来, 没等时夏找上她哥哭诉, 她娘先盯上了闺女, 问她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啥?
时母能这么警觉, 也多亏了当初时迁跟她娘谈过,说姑娘家大了心思就多,一不注意容易左了心思,叫母亲多关注妹妹的心理健康。
想着无论怎么着都得过娘这一关,时夏没拦着, 说她不想嫁胡亮了,想退亲,想重新找个更好的!
“啥?你刚说啥?再给我说一遍?”时母恍惚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偏着头眯起双眼似是不确定般又问了闺女一句。
不知道怎么回事,时夏觉得她娘这样子有些可怕,她心下瑟缩,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退了两步,又顿住,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她不不能怂。
只见时夏她双手攥起拳头,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又跟她娘小声说了一遍。
时母望着闺女,静默片刻。
事实证明,不是她耳朵坏掉了,而是闺女脑子坏掉了。
她决定帮闺女洗洗脑子,于是面无表情道:“那你退吧!”
时夏惊了,这么容易?
“你当退了你就能找到好亲事?”
“你哥不过就中了个秀才,立马就翻脸不认人退亲,在旁人眼里咱家还有好名声?之后你再说亲,好人家谁肯要你?不怕往后你哥更进一步时,再被你退一回?”
时夏:“……”
“所以,你能看得上的又肯要你的那都是唯利是图、奔着你哥往后的前程来的,到时候你哥要是能往上爬还好,要是不能,那种只扒拉利益的人家,谁能给你好脸色看?
“你就沁等着受罪吧!”
时夏:“……”
“到时候,受苦受罪那都是你自找的,千万别回来娘家哭,打你退婚起,那就是把我和你爹你哥的脸皮往地底下扔——”
“摊上你这样的闺女,是我们倒霉,但是往后你受再多委屈都是活该,家里没人愿意替你这样没长心的人出头。”
时夏叫她娘都要说哭了,脸上火辣辣的,偏又不知道说啥,手足无措的站她娘面前。
时母硬着心肠没管她,叫她在屋里反思,过了两日,瞧着时夏认识到自己想法有偏差,时母这才搂着闺女安慰:
“你瞧乡下人家有几家能盖得上青砖瓦房的?按说胡家这条件在乡下里头可以随便挑,咱家原先也就一般,人凭啥就选中你?能不是看你哥的面子?”
“如今你哥考上秀才,他家再没旁的话可说,若是往后你哥能更好,他家得哄着你不敢给你委屈受,这还不好?”
时夏沉默,但能看得出她心思该消了,三五日过去,时夏果然不再提退亲这话。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时母成功将闺女好的歪心思解决掉。
锦欢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回头就跟时迁提了一嘴,说往后还是生儿子的好。
时迁躺床上,单手支着头,问她怎么说?
锦欢就说起打她过门后时夏的表现,得出结论养闺女太不容易,女儿家心思细腻,不仔细些很容易就偏了心思。
不单是时夏,锦欢还想到了早年的荷花,那姑娘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恶毒,跟时夏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但是,若是闺女养成了大堂姐那样唯唯诺诺,自卑自怜的她还是愁。
思来想去,她很是认真地跟时迁讲她还是觉得养儿子好,儿子身体结实,长大娶媳妇也是往家里添人。
哪怕儿子脾性或者做事有什么不好不当的,做父母的能一直在身边看顾提点,比起闺女日夜悬心的要好过多了。
说完她偏头等时迁回她。
桌上油灯晃悠悠的闪着光,时迁就着这明明灭灭的灯光看她眉眼,半晌无言。
锦欢道:“相公你什么想法?”
时迁:“……”
想法啊,甭管男女得先有个孩子啊,咱先努力生个孩子出来吧!
时迁忽地一把伸出手去搂住媳妇,抱着她翻了个身,而后把被子往身上一扯,生孩子去。
时迁这一努力就是一个多月,孩子有没有还不肖多说,时夏她未婚夫那边送年礼过来了。
***
鸡、鱼、肉、糕点、糖果送了不老少,还有几块颜色鲜艳的布料,显得很重视时家这边。
见男方家年礼送的丰厚,时夏自觉有面子,一时倒忘记了早前的那许多不甘心,真正兴奋高兴起来。
年前闺女给娘家送年礼也是风俗,成亲后送不送,送多少全看闺女心意,但是闺女成亲前定亲后比较讲究。
成亲前男方送的年礼若是送的不好没诚意,那么男方那边去女方那边开生庚,女方父母就可以难为男方不给开。
现在大家皆大欢喜,时母也担心叫闺女在娘家待久了,又生出退亲的心思,便也不难为女婿。
年前腊月二十六,时家把生庚开给了男方,胡家拿两人生辰去合日子,婚期便定在来年仲夏。
小姑子订下亲事,锦欢也算松了一口气,二十七跟时迁去镇上买东西,二十八也回娘家送年礼去。
时母经过了那个梦,如今只差把儿媳供上了,自然不会有意见,反而还吩咐时迁年礼准备地多一些,不要太小家子气。
时迁:“……”他还是他娘亲儿子嘛?
***
好在,当娘的不稀罕他,岳母稀罕他,进门后对着他各种嘘寒问暖关心爱护,这才稍稍弥补了下时迁那颗“脆弱”的心灵!
不单单是岳母,岳父也对自己笑脸相迎,好似完全忘了上回自己笑话他被岳母拎耳朵那回事似的。
这趟登岳家大门可以说是时迁有史以来最舒心顺畅的一回了!
时迁正乐呵着呢,魏三微微咳嗽了两声,道:“那啥,女婿你统共没见过欢欢爷奶几回,家里老人想了,整日念叨,你跟我去看望一回。”
话一落地,就催着时迁出门,魏旭这小子也跟过去了。
锦欢:“???”
眼看着两人出了门,锦欢这才一脸疑惑地望着她娘:
“奶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嘛,怎么会念叨我相公?”
米氏无奈笑道:“你爹你还不知道,这是女婿出息了,他带着女婿出去炫耀呢!估计也是想替你出口气。”
听娘这么一说,锦欢就想起来当初自己成亲,老宅那边爷奶死活不上门的事情了。
本来她奶就嫌弃自己,总说自己克她,知道自己嫁的时家.家里条件连自家还不如,老太太可不就看不上!
她爹去请老太太几回,老太太不来,说的话也狠,说那等子没出息的人家有什么好来往的?
当心到时候闺女还得来娘家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