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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花荞正和小高、小七在逗狗,一个小内侍匆匆忙忙走进来,看见花荞垂手道:“给大姑娘请安,呼延大人有封信,让小的交给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信封交给花荞,又说:
  “小的叫海华,在太子东宫当差,大姑娘、高大人有事要联系大人,过去找小的即可。”
  “海华?看你是有些眼熟,大人怎么没跟我提过?”小高奇怪的问。
  海华笑了,抬头看了花荞和小高说:“高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在福生堂见过我,您不记得了。”
  花荞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小内侍,果真是有些面善,是福生堂里那些孤儿中的一个。她又问:“你们是才分到各处的吧?一共来了几个?”
  “一共四个。大人回京当天就去了福生堂,挑了我们四个送去净了身,昨儿才分了去处。大人说,我们名字太像,只有我还用原名,其他几个改了名。
  陈喜、田乐分在后宫,王欢在养心殿。大人说了,咱们四个都听高大人的指挥。”
  小高知道了,呼延锦没说,是因为宫刑不是人人都能活。三宝太监那一批,在云南抓了三千多男童,宫刑之后,活下来的只有半数。
  况且活下来的,又不知道能分到哪里,大人还要费心机安插。现在人到位了,才来跟他们说,这是不想让姑娘操心。
  都是新来的小太监,还不知有多少坎坷等着他们。小高暗暗叹了口气,到屋里取了半吊钱,交给海华道:
  “你二百,其余每人一百,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海华接过钱咧嘴一笑:“多谢高大人。我们进来的时候,呼延大人也给了钱的。海明是我亲哥哥,他跟我说了,让好好替姑娘做事。”
  黑豆已经围着海华的脚边闻好半天了,终于抬起头摇着尾巴看着他。
  海华不到十岁的样子,他也喜欢小狗,蹲下来给黑豆挠痒痒。
  花荞拿着信边看边往屋里走,海华没走,是等着她,看看有没有回信。
  大信封里还套着个小信封。大信封里有张信笺,没头没尾只有四个字:有我,放心。
  再看小信封,竟然是阿爹的字!
  呼延锦在回京后,就给万户山庄写了短信,到陶家发了过去。陶青翼跟山庄里有飞鸽传书,以前花荞跟阿爹传消息,也都是找陶大哥。
  但出了青羽那事以后,陶家兄妹都回万户山庄去了,她也就没再和阿爹联系。
  这会,应该是陶青翼又回了京城。
  花有财在信中说,得知花荞已经找到了生身父母,还进了东宫,他既高兴,又担心。他说,这两年大明是多事之秋,能躲则躲。
  能躲则躲?她在宫里难走,师兄责任在身更难走,让他们怎么躲?
  花荣的腿已经好了,花有财让她不用担心。他们在万户山庄的生活很悠闲,宝应县的房子也卖掉了,花荣把那里的东西全都拉回了万户山庄。
  他还说,她小时候玩过的、用过的东西都留着,看她什么时候想要,让花荣送到京中给她……
  花荞想起,自己原来放在杂物房那一盒宝贝,还有宝应县里,亲亲热热一家人的回忆,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花有财还带了一笔,说他发现自己是个对大明有用的人。
  他最后交代女儿,不要舍不得宫廷生活,她那位父亲,靠不得多时,世事多变,不知将来如何。如有可能,尽早与呼延锦成亲,离开京城。
  富贵如浮云,聚散皆随风。
  云深化作雨,云浅乍无踪。
  生时赤条条,死去土半垄。
  来世不可求,今生莫成空。
  父王靠不得多时?阿爹信里不可能说疯话。可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阿爹真的可以预知未来?
  踏雪楼的苏掌柜是阿爹同乡,可他就搞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
  花荞闷闷的收起了信,再拿起呼延锦那四个字看了看。师兄没看过信,也许阿爹另写了一封给他。
  看不看信,这四个字,都是他的承诺。
  想想她也提笔写了几个字,折好装在信封里,让海华带走了。
  呼延锦散了朝,陪着朱瞻基回到他的东宫门外,海华悄悄将姑娘的回信交给他。
  出了宫门,呼延锦迫不及待打开一看,上面也只有四个字:
  同声同气。
  第274章 预言成真永乐归西
  这段时间,姑娘基本不出门,小高时不时出去晃晃,见一见呼延锦安排在宫里的四个小内侍。
  几个男孩刚刚进宫正是惶恐,见了小高都很高兴。恨不得花荞是位娘娘,他们也好有个长久依靠。
  他们哪里知道,除非死在皇帝前面,否则,就算做了娘娘,保不齐皇帝殡天那日,就是她的陪葬之时。
  “他们都挺好的。现在外面乱,进宫也是个活命的法子。而且大人对福生堂有恩,海明、海英也都在大人府里,姑娘别内疚了。”
  小高回来时,花荞和黑豆正在荡秋千玩,黑豆坐在秋千上,花荞在旁边晃它。
  看见小高它也只是摇摇尾巴,仍旧趴在秋千上:朕舒服着呢。
  狗子长得快,救它那时,也就两、三个月大,这两个月下来,它已经是只半大的狗子。腿细长,身上的黑毛油光滑亮,眼睛上面那两点白毛更明显了。
  最奇特的是,平时它的耳朵耷拉着,挺老实的样子,可一到它凶人的时候,两只耳朵居然跟兔子一样,会神奇的竖起来。
  它只认两个主人,一个是高兴,另一个就是花荞,连经常喂它的小七都是浮云。
  戚淑人伏罪的第二天,舅公找了个借口晃过来,黑豆追着他满院子跑,气得张樾直骂它“忘恩负义”。
  呼延锦也好不到哪去,每次一跳进宫里,黑豆就“汪汪”大叫,半大的狗,竖起耳朵就要冲上去决斗。
  还好小高及时把它抱走了,花荞捂着嘴笑了好半天。
  呼延锦认真问花荞:“我应该带些肉骨头来讨好讨好黑豆,你说,它是爱吃鸡肉、鸭肉,还是彘肉、羊肉?”
  “你都没有这样认真讨好过我!”花荞鼓着腮帮子,不满意的说。
  “因为你不咬我啊!”
  “现在咬,来不来得及?”
  “……”
  为这事,小高暗地里得意了好久,还偷偷到厨房里,找了肉骨头回来奖励它。
  “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
  “刚才我在外面,听说昨晚有位大人连夜入了东宫。宫门下钥了还能进来,一定是出大事了。”小高边说边摸着狗头,黑豆表示很满意。
  “是吗?我在后面一点没听到。”
  小高心里好笑:你睡着了,前面就是敲锣打鼓你也听不到。他说:
  “我倒是听到了一些动静,只是没见往后面走,就没在意。关键是,我之前去找海华,他就说太孙连夜被叫到太子宫中。”
  花荞愣了愣,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不,这不是她的预感,这是阿爹告诉她的预言。
  心中同样震惊的,是现在正站在文华殿的呼延锦。
  “顺天府到开平卫,驿路有东、西两线。东路十四驿,经古北口,共七百六十五里。西路十三驿,经独石口,共六百三十里。”
  朱瞻基让呼延锦来之前,亲自查查到开平的路线,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皇太孙要到开平去迎回永乐帝的灵柩。
  呼延锦继续说道:“马车日行五十里,东线十六日,西线十三日可达京师。”
  “走西线,半月前皇祖父已殡天,如今大暑节气,哪怕以锡为棺,只怕尸身坚持不了太久。”朱瞻基对父王说。
  “太孙殿下不可!皇上数次北伐走的均是西线独石口,赵王、汉王若要动脑筋,必然亦是在西线上做文章,我们不如多耽搁数日,走北古口,出其不意。”
  内阁大臣杨荣急忙说道。昨夜就是他与内侍海寿连夜入宫,带回皇上的消息。
  朱高炽眉头紧锁,目前局势虽尚在控制之中,但时间越长,就越瞒不住。说不定随行的汉王,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
  他的胖手在扶手上敲了敲,抬头问道:“蹇尚书,你怎么看?”
  蹇义是今早与礼部尚书吕震、大学士杨士奇,詹士呼延锦一同进宫的,见到杨荣和永乐帝身边的海寿,他吃了一惊,再听杨荣道明一路艰辛,心中感慨不已。
  汉王伙同朱瞻培,以及永乐帝身边伺候起居的妾室,想将毒药混入到永乐帝服食的丹药中,可惜被朱瞻培的侍卫无意中听到,立刻向杨荣告发。
  英国公张辅,与成国公朱勇,控制了汉王朱高煦,张辅还拿出皇太子送去的关于朱瞻培身世的说明,更让永乐帝火冒三丈。
  最后用朱瞻培与那妾室通奸结了案,因为从头到尾汉王都未经手,但谁都知道,是朱瞻培做了他的替罪羊。
  永乐帝急火攻心生了病,太医煮来汤药,他却说:有金丹不吃,吃什么汤药?
  一来二去,病没治好,却耽误了医治的最好时间,再服汤药,已经效果甚微,加上关外的路不好走,颠簸劳顿,永乐帝途径榆木川,便龙归大海了。
  蹇义看着太子道:“既如此,事不宜迟,太孙殿下一路往东,再派一路往西,两手准备,则可万无一失。”
  朱瞻基点头道:“此计甚好!今日便照此行事。”
  杨士奇点头道:“我们这边也要加紧新皇登基的准备,吕尚书要亲自操办,切勿假人之手。传位诏书未到京师之前,一切秘密行事。”
  太子他们商议登基之事,朱瞻基便带着呼延锦回了太孙东宫。
  “今日我们戌时五刻,关城门之前出城,孤与呼延锦、萧忠走东路,萧炎与李福走西路,马车里坐一人即可。”
  几人商定好,便分头去准备。
  呼延锦想,这一走来回就是一个月,既然在宫里,自己还是去和花荞说一声。
  花荞料到今日呼延锦回来,就没想到他是从正门进来。
  “谨逸,是不是出事了?”
  呼延锦拉着她的手腕进了屋:“阿荞,师傅说对了。”
  “皇祖父他……”
  呼延锦点点头说到:“我今晚出城,跟你皇兄去开平卫接灵柩,迎回传位诏书。”
  “我还没有见过皇祖父的面,他就……谨逸,我也想去接祖父,我不想和你分开。”
  呼延锦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路上奔波,太辛苦。不过就是一月,眨眨眼就过了。”
  “我不信,你去官台山也说一月,结果去了几月?”
  “这次说话算话!勾勾手。”
  两人勾了手,呼延锦便出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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