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别问

  殷诗晴极力掩饰着落寞，握了握我的手，笑着说道：“没关系的，你先坐下吃饭吧。”
  “要去多久？”段弘毅问了一句。
  其实大家都知道，总部的研讨会，岂是一两天就能开完的？至少我们的婚礼，肯定是不能如期举办了。
  “没说。”
  我拿过带回来的研讨会任命通知，递给段弘毅说道：“你回去给蒋文明，明天一早，你们俩找大队长报到去。”
  “好。”
  段弘毅翻了翻：“怎么把你这份也给我了？”
  “帮我带回去，我和晴姐今天不回去，大队长特批的。”
  “羡慕！”
  “羡慕啥啊？这是补偿，一纸任命，把我们婚礼搞没了！”我不是故作生气，是真的有点郁闷。
  可要是错过了这次任务，我恐怕一样郁闷。
  这些年来，我的伤疤与荣耀，都是与血蜘蛛的斗争中得来的。
  我视荣耀为过眼云烟，也视伤疤为一种成长。
  但我做不到好了伤疤忘了疼，作为战士，真正的救赎就是和宿敌在战场上决一死战。
  为了能获得这份内心救赎，我必须要参与到覆灭血蜘蛛的行动中。这是我特战生涯的夙愿，也是我作为军人的使命。
  可是，为什么偏偏让我辜负殷诗晴呢？
  这些天来，她为了婚礼奔波忙碌，却兴致勃勃，在她的心里，早就憧憬着我们穿着军礼服，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掌声了。
  所以，我知道她会有多失望，所以便觉得自己万分愧疚。
  如果古鸿志今天找我只是商量，我恐怕真的会拒绝参加这次行动，给殷诗晴一个完美的婚礼。
  可是，总部点名要我，命令都已经下来了，难道我能抗命吗？
  如果我抗命，处分绝不会轻，那内疚的就是殷诗晴了。
  东莉娅问我：“陈锋，你是决定要去这个研讨会了吗？不能推掉吗？”
  这丫头感受到殷诗晴的落寞了。
  黄婵看着调令，叹声说道：“可这是总部的研讨会，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啊。”
  我心里暗暗苦笑，如果只是一次学习机会，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推脱啊。
  好歹咱也是战区的小兵王，只要我愿意，学习机会太多了，猎人学校我都去了。
  殷诗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着对大家说道：“黄婵说的对，这机会挺难得的。何况，这任命都下来了，想推脱也不行啊，我们婚礼无限期延后。”
  孙小武撇撇嘴：“天呐，晴姐，这您都能想得开？”
  坐在他旁边的秦婷掐了他一下：“不会说话就别说！”
  孙小武疼的龇牙咧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让着你一天了，新兵蛋子！”
  “你说谁呢？”
  “停停停！”大家连忙制止。
  我笑着说道：“秦婷啊。”
  “嗯？”
  “是不是看上我这兄弟了？”
  两人愣愣的看着我，似乎都觉得吃亏了。
  “啊？”
  “没！”
  反应都挺快，一桌人都笑了。
  一群人都感受到我和殷诗晴的情绪不高，其实根本不需要感受，婚期作废，我们俩能高兴的起来吗？
  所以当我撂下筷子的后，纷纷提议回部队，也算这群人识相。
  回到张灯结彩的家里，我的愧疚感更盛，坐在沙发上发呆。
  殷诗晴洗漱后坐在我旁边，低声问道：“怎么还发呆呢？趁时间还早，通知家里啊，我已经打完电话了。”
  我低着头，掰着手指，说道：“我觉得特对不起你。”
  “陈锋，我现在特别的不开心。”
  “我知道……”
  殷诗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问道：“什么任务，可以和我说吗？”
  “研讨会嘛……”
  “你说假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觉得你骗得了我吗？”
  殷诗晴继续说道：“就算是总部的研讨会，也不会来的这么急吧？就算急，也不会直接下命令吧？最重要的是，现在就算是国防大学的学习机会，你都不会抛下我。”
  我默然没有回答。
  殷诗晴又问道：“你后天真的是去北京吗？”
  “是。”
  “绝密任务？”
  “别瞎猜。”
  “我没瞎猜，我是东北虎的指战员，是dang员更是你的妻子，连我都保密的任务，是一般的任务吗？”
  我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沉声说道：“晴姐，我们是军人啊，钢铁纪律……”
  殷诗晴打断我：“我都猜出来了，你还想瞒着我？我不问是什么任务，我就是想知道你去哪里……”
  说到一半，殷诗晴就不再说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无伦次，前后矛盾。
  如果是绝密任务，那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
  就算我不把纪律放在眼里，那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不说，那么就算她猜的离谱或接近，我都不是不会说的。
  从而她也就明白了，我之所选择不说，是因为说出来只会让她更担心。
  我们都太了解对方了。
  她了解我隐瞒背后的深意，我也能知晓她此刻的眼泪，饱含着担忧。
  我拿过纸巾擦了擦她脸颊的泪水，又忍不住拥紧她。
  殷诗晴埋在我的肩膀，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想。”
  我点点头：“总部点的名，我没得选。”
  “会很危险吗？”殷诗晴仰着头问我。
  “别问。”
  “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了不许问。”
  殷诗晴委屈巴巴的任由我拥着，我本以为她真的不再问了，结果没过五分钟，又来了一句。
  “境内还是境外？”
  “……”
  这一晚，像这样的问题，殷诗晴提了不下百次，尽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殷诗晴才入睡，结果我却失眠了，甚至可以说一夜没睡。
  上班不能迟到，何况我还有一大摊子事要交代。
  回到中队时，早饭已经结束了，段弘毅和蒋文明去找大队长报告。
  我先是到作战室和向南、李京熠交代一些中队事务，之后又找到宋豪，关于离开的理由，统一为：参加总部研讨会。
  我连媳妇儿都没告诉，又怎么会告诉他们？军法无情，泄密我可是要滚蛋的。
  段弘毅和蒋文明都要跟我一起去，这意味着b队没有指战员了，分队重担落在了宋豪的身上。
  等段弘毅和蒋文明从机关回来后，我召集整个分队，交代我们离开后的事宜，中心思想就是，分队合训，宋豪说了算。
  段弘毅和蒋文明，从机关回来后就特别兴奋。
  这么大的场面，能够参与其中是一种荣幸，毕竟所有队员都是组织点名，是对能力的一种认可。
  我是总部点名，段弘毅是战区点名，蒋文明是大队点名。
  选中我并不意外，毕竟大兵王李乘风还在养伤，勉强让我这个小兵王去了。不过，我觉得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对血蜘蛛比较了解。
  不过，选中段弘毅和蒋文明，不在情理之中。
  段弘毅在战区的影响力，还不算拔尖，战区怎么会点到他？这里面有没有他父亲的原因？
  还有就是蒋文明，他也不算是东北虎最牛的爆破手。
  下午去找古鸿志汇报时，得到了答案。
  代表队各小队，算小队长在内，共有五名队员。其中小队长和两名队员，是由总部抽调分配。另外两名队员，由小队长所属战区、所属特战旅派遣。
  也就是说，无论是战区还是大队，举荐时不能挤掉总部安排的队员的战术位置，否则队内就冲突了。
  尽量选择小队长的老班底，且能力不弱的，这样可以减少磨合时间，发挥精兵的战斗力。毕竟代表队很快就会出发，没有太多的磨合时间。
  段弘毅和蒋文明入选，都是基于这一点。
  我这个小队，突击手由我本人来担任，狙击手和观察手是总部点名分配的，剩下的，只有爆破手和支援手。
  所以，战区选择了段弘毅，就算不考虑帮助我的原因，战区人才库排在段弘毅前面的支援手，也没几个。
  留给大队举荐的，只有爆破手。
  东北虎的爆破手竞争非常激烈，蒋文明因为刚回来，许多特训成绩都没有纳入，所以他的排名不高。
  但是，有多大本事，我清楚，大队也清楚。
  我觉得论爆破，蒋文明能排大队前五，一点都不吹牛。
  所以，战区选段弘毅、大队选蒋文明，有我是代表队小队长的原因，但前提是他们够资格。
  这些内情，我并没有和他们俩说，显得他们借了我的光似的。
  说心里话，如果是全军组建代表队的话，我希望一个老班底都不带。
  不是我的兵不牛，相反我认为自己的兵最牛。
  而是因为此次行动危险系数不言而喻，我怎么忍心带着我的兵去冒险呢？
  我宁愿自己带领不熟悉的队员出征，虽说都是实力不俗的牛人，未必服我，但在我面前，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没这点本事，我配得上小兵王吗？
  不过，战区和大队的苦心，我还是很感激的。毕竟其他两位小队长都是兵王，万一我镇不住，那至少我还有两个老班底。
  从大队长那回来后，我就把段弘毅和蒋文明叫到分队办公室，交代出发时间和行李等。
  说完正事，我们三个便闲聊着。
  段弘毅问道：“晴姐怎么样？”
  我苦笑着说道：“昨天晚上就猜出了大概，我觉得她今天冷静下来之后，应该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蒋文明叹声说道：“婚礼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特别重要的。”
  段弘毅摇头笑道：“他纠结的不是婚礼，而是担心。”
  我心里烦躁，挥挥手说道：“你们别替我愁了，这次破网行动力度很大，目的是剿灭血蜘蛛，我们将要面对什么，谁也说不好。我们都得做好准备。”
  段弘毅嗤笑道：“什么准备？死的准备？都是老油条了，这点不需要强调吧。”
  我不由得笑着问段弘毅：“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
  “备战结束后，你请了三天假，回来之后你心情就不太好，能说说吗？”
  段弘毅沉默了一会儿，低吟道：“我不想说，能别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