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萧秦昭听了,眼眸一亮,他立时有了点精神,唇边也带上了微微的笑道:“好。”
“罗海公公,这些年辛苦你了。”
第115章
“春芪迷骨”之毒主要在于春桑与姜芪两味药材,姜芪比较普通,而春桑却就极为罕见了,因其长于高山苦寒之地不说,作为药材,也仅只比那一般降燥祛火的中草药效果要好上那么一点而已,所以不管是在医书还是市面药材的买卖中都极少会看见春桑这种草药。
经过一番排查后,湮京城内各大药材商铺内也确实未见有此物。
对府内人的盘查暂时还未有什么发现,所以此次还得从春桑的来源处下手。
市面上既无人买卖春桑,那么……就只可能是有人知晓春桑与姜芪相辅成毒的作用,特意让地下暗商或是常年走南趟北的散商去搞来的,湮京城的散商近几年也只有那么十几户,常年供应赵府的就有一个。
只是那位曾掌柜也同另两位散商一般,不知此时到底是碰巧在某处偏僻的地方收集药材亦或是心虚而暂且躲了起来,不知去向。
长业便把调查主力暂时投在了京城各地下买卖的暗中交易上,只是此时也未有什么发现。
调查正陷入僵局时,没想赵府西苑,一处专用于羁押惩处犯事仆役,堪比真正牢狱的大院内,有一位女婢却说出了一件事。
牵扯出了府中一位还比较有身份的人。
府中之前虽对内也封锁了消息,但过了这么一段时日后,不知是何处走漏了消息还是府中某些人根据观察得出的猜测,府里渐渐流出了那位公主殿下怕是中了某种毒才会这样的说法,众人便都愈加小心的伺候,同时也暗中密切关注着府上的一切消息与变化。
而今日,没想不少人就见到他们府上大人领着侍卫,面色极难看的走进了已许久没再进过的一个小院,那位沈小姐的院子。
还许久都没出来,众人便知肯定是出事了,等之后再见到那位小姐被人给送到西苑,同他们这些仆役犯事会关在一处地方的院子里以后,众人才知,不仅是出事了,这事……看来还不小。
此时,沈瞿晚所在小院的大厅内。
屋里只有几人,沈瞿晚看着跪在她前方,被两位侍从看着,全身衣衫已不复完好,看来是受了点刑罚的女婢,听完人方才说的话,又听上首男人之后说的话,沈瞿晚有点可笑的道“下毒……?”
“侍新,所以意思是,如这位女婢所说,就因我之前好心给那猫戴上了自它颈上掉下的项链,所以就可能是我刻意掉包,给那女人下的毒是吗?”沈瞿晚难忍嘲讽的重点咬了“好心”二字。
上首男人并未回应,只是这么神色不明的看着她,沈瞿晚便又接着面色发白的道:“如果我说我没有,你会相信吗,你也认为是我下的毒是吗?”
赵侍新一只手搁在身旁的黑漆桌案上,面色极冷,没什么表情的道:“没找到凶手之前,谁都有可能,如这位婢女方才所说,你确实有这个嫌疑。”
“我有这个嫌疑……”沈瞿晚喃喃自语,禁不住嘲讽的笑了笑,又道,“也是,她中了毒,这府中还有谁的嫌疑能比我更大了……”
说着,沈瞿晚面色越来越灰暗,“就因为……”
面上咸涩的哼笑了笑,沈瞿晚才接着道:“……就因我对你的心意,所以我就是最有嫌疑的那个是吗,即使仅凭一位婢女的一句话——”
上首男人瞧着似距人无比遥远般冷漠道:“有嫌疑就要查,无论是谁。”
沈瞿晚双手在旁捏紧了衣衫,她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此时的痛和失望,面容越见灰败,“所以你心里已差不多认定就是我了……是吗?”
赵侍新沉着脸,一时未回应。
可这种沉默才更是令人受不了。
沈瞿晚便惨然一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赵侍新这才终于缓慢起身,没看女人一眼的直接拂袖道:“将沈小姐带下去,押进西苑的审讯房。”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都是惊疑不定,站在门外的侍卫也不知是不是现在就要进去将沈小姐带去那种地方,见大人未再有其他吩咐,屋外鱼贯而入两人,看着就是要立即将沈瞿晚押过去。
一直站在一旁心急如焚的仇嬷嬷,终于将心死如灰一言不发只嘴角还带着自嘲笑意的沈瞿晚护在身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停的叩首道:“大人,赵大人,老奴求求您,不要这样对我们小姐,小姐,小姐她怎会做这种事,大人!大人求求您,小姐身子骨不好,怎能去那种地方啊!”
而赵侍新却根本不为所动,他眼神一凛,锋利如刃,只直接毫不留情的道:“带下去!”
仇嬷嬷还要再叩,却被人从后托住了身子,只听一个似乎带着点罕见的决然之意,但却还是能听出点哽咽之声的女声道:“仇嬷嬷,别跪了,既然人都差不多认定是我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沈瞿晚手扶住仇嬷嬷两腋,看着堂中前方她爱了这么多年,也自欺欺人的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见男人现下几乎毫无理智,因那女人对她更是再无半点情谊的男人,她第一次觉得眼前人是如此的陌生,也是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沈瞿晚真的是,好想大笑两声。
她好蠢呐,真的是好蠢。
不少过往顷刻向她涌来,沈瞿晚觉着很多她当初不肯相信,不愿相信,也不愿承认的事实似乎再次血淋淋的呈现在了她面前,沈瞿晚在侍卫准备将她强行带走之前,只问了面前人最后一句,“侍新,其实你,十年前心里就有那女人了对吗?”
嘴角是惨然的苦笑,沈瞿晚又似乎笃定般道:“十年前,你心里就有她了对吗。”
赵侍新眼眸深邃,看着人也不回应只是却缓缓背手转过了身。
沈瞿晚终于也扶着仇嬷嬷踉跄的起了身,准备自行转身走出房门,出门前,她看着仇嬷嬷突然朝人喃喃的自语道:“嬷嬷,我真傻,真的很傻,是吗。”
仇嬷嬷几乎哽咽,她一双满是褶皱的眼皮颤了几颤,粗实又暖和的手覆在沈瞿晚冰凉的手背上,哽咽的道:“小姐,没关系,从今往后想明白,为自个儿活着就好,为自个儿……好好的活着就好……”
两人搀扶着走出房门,在离开前,仇嬷嬷还是又转头回去看着屋内男人的背影低声道:“赵大人,老奴逾距还是想再说一句,您同小姐从以前到现在这么多年……该知道,小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说完两人便自行走出了院子,在身后侍卫的紧紧跟随下走向了西苑的方向。
等人走后,赵侍新才终于转回了身。
长业跟着人走到屋外檐下,见人站定,他也侯在一旁,他方才总觉着好像有点奇怪,便想开口说什么,却听人对他吩咐道:“长业,若是孙承来府,他想见人,你不必拦着他。”
长业这才明白方才他觉着哪里奇怪了,便道:“大人,其实您……并不认为是沈小姐下的毒手对吗?”长业看出来了,大人今日好像是刻意如此……如此的对沈小姐,大人似乎,是有另外的考量。
赵侍新看着外间天光,未回头,又说了句令人不敢轻易揣测的话:“你觉得呢。”
话音落下,赵侍新的眸色已变得狠厉,又冷酷。
只是须臾,想到人还昏迷不醒的状况,面上又尽是焦忧的疲惫。
长业看着人背影只能道:“属下……不敢揣测大人之意。”
话虽是这么说,但长业心头却想,之前暗中查探没什么进展,若此次沈小姐也是那下毒之人早早谋划想借婢女之口陷害,那看来就该是想误导他们了,那大人此番这般……
长业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有点想明白了,若真是这样,那大人恐怕是想不如就顺了那下毒之人的意,或许这样,就能揪出狐狸的尾巴了。”
长业这里还在思量,前方人已紧蹙着眉,提步往院外的方向走去了,长业赶紧跟上,他知晓,大人定……又是准备去长公主殿下的屋内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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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那位沈小姐被带走之后,消息自然就不胫而走的在府内各处暗中传递开来。
此时在赵府厨房旁侧的酒窖内,一位年轻的婢女正在酒柜的横板上摆置着府内新入的名酒,隐约听见外间一墙之隔处其他仆役的窃窃私语,女婢手抚着面前酒坛,唇角微抿一笑,看着暗褐色的坛身,她很快便想起自己前不久曾送出了一坛自己亲手酿的酒,花了心思酿的酒……到得今日,离她告诉那人可以启封亲尝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想必人很快就会喝下去了吧。
想到此处,茯苓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而一日后,在北方苦寒之地,某处雪山脚下的一处偏僻位置的木屋里,一个男人正侧身撑靠在一张羊毛毡毯上,身前置着火盆,还摆了张小几,小几上搁了几道热菜,一大盆孜然烤肉,还在呲溜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外间饭馆才刚给他趁热送来的。
但男人此时的注意力却不怎么在这些热菜上,而是,在一坛男人自己方才从随身物里掏出的女儿红上。
男子抚摸着坛身,眼神思念眷恋,就好像是在抚着自己最亲密的爱人般。
离茯苓告诉他可以开封的时间已差不多了,他终于可以尝尝她为他亲手酿的酒了。
男子手移至酒坛上的红布酒塞上,目中满是期待,胸中也尽是欢喜。
这坛酒,是茯苓在他给她那药之前她送给他的,他知道,在茯苓家乡,女子送一个男子自酿的女儿红,便是托付终身,与人定情的意思,所以曾明怎能不高兴。
他的手便在那木塞的红绸上反复摩挲,看着酒坛,面部神情尤其的温柔。
虽说此次他帮茯苓行了一件危险事,此时才会听她的话,以防万一同时也收集药材的这么暂且避在这里,但他其实是觉着可不避的,因为毕竟那也只是赵府的一个中层仆役而已,即使出了点差错,想必赵府也不会太过认真的调查才是。
而且那人也是罪有应得,茯苓既然一定要报了仇才能与他在一起,那他便帮她一把就是了。
这么想着,曾明便准备今日好好喝了这坛酒,就回去等着接茯苓离开了。
终于揭开了酒塞,酒香漫溢,曾明深吸了好几口气,只觉香气浓郁,想必喝起来味道也会很不错。
他便拿起酒坛,倒了一大碗出来。
满心期待的尝了第一口。
咂咂嘴,回味几息,又待喝第二口。
却不知此时在木屋的南窗边,透过支摘窗,有人见着了他从拿出酒坛再到喝上第一口的全过程。
屋外的人,一双眼珠子黑而透亮,自见着人看着那坛酒温意抚摸时,戴着毡帽的少年就看着那坛酒翻了个白眼,他认得出这坛酒是谁送给他家爷的,毕竟,自这坛酒送给了人以后,人就会时常这么拿出来摸摸又看看的,真是好不令人气闷。
唐二不喜欢赵府里的那个女人,即使那女人确实长得好,他也不喜欢。
尤其是那女人竟还哄着他爷将他给解雇抛弃了,唐二瘪瘪嘴,胸腔内尽是委屈与怒意。
他就知道那日他们从赵府离开时,那女人对他爷说的最后一句话定是与他有关,她看他的那一眼也定是不怀好意的。
没想那女人竟果真是哄着他爷将他给解雇了,而他爷竟也就当真听那女人的将他给解雇了!
唐二真是好气啊,而且也不甘心,他跟着爷这么久,已经当爷是他的师傅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可不能让爷被那女人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所以此次见爷的出行路线有些不寻常,唐二便就偷摸着跟来了。
爷一路来到此处,在这里也算刚刚住下,今日长时间没出门,唐二便想着来看看。
可他却没料,之后……他竟会看见令人惊惧的一幕。
他瞧着爷又喝了第二口那酒,却是突然就躺倒在了毡毯上,浑身如发羊角风般的抽搐起来,唐二被吓坏了,他在外惊惧的唤了人一声,见人还是在一直抽搐,立时就完全掀开支摘窗,从窗口跳了进去,来到了人面前。
他见人还在抽搐着口吐白沫,本惊疑爷莫不是突发羊角风了,却又见人唇色乌黑,眼瞳充血,他视线突然看向桌面上已洒出的酒水以及爷还未动过的那几道菜,唐二心急如焚中,立时猜到了什么,双瞳猛地一睁!
他在爷身上摸了摸,如愿摸到个小瓷瓶,急忙倒出一粒黑色丸药,便给人塞进了口中,又拿起桌面的水壶灌了口水,才紧紧箍住人不放。
过了一会儿终于见人缓缓停止了抽搐,面色也和缓了一些。
但却还是昏迷不醒,气息也微弱,唐二咬牙忍下惊怒,幸亏爷随身一直都会备着能延缓一些毒毒性发作的解毒丸,此次也碰巧有点作用,不然照方才那般发作的症状,可能爷刚才也就这么抽搐着去了。
唐二现在心头还是惊跳的心惧不已,有点手足无措的搂着人浑身僵硬的身体,视线不经意又扫向桌面,看见那坛酒,唐二恨得牙腮紧咬,那个贱女人,他就知道那女人对他们爷定不是真心的,只是没想到却是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第116章
元月初八日清早,一辆双辕暗绸的低调马车迎着风雪一路疾驰驶进了皇城湮京的南门,之后穿过繁华热闹的清平大街,又马不停蹄的往皇城内临近宫城的东南方向驶去,终于,在巳初时分,马车停在了一座雕楣的朱门府邸前。
车外两个普通车夫打扮的人跳下马车,恭敬的候在一旁。
两人此时已不像在行路时为掩饰身份而故意作态,而是身姿挺直,瞧起来十分的精神有劲,一看就不似普通车夫。
一人躬身为车内人挑起了帘子,一位冷白皮着一身暗蓝色便袍的老公公从车内往外看了看,见一侍从已跑去前方向府门守卫通报了,便准备率先下车再服侍车内人时,没想坐在车厢北侧的人却等不及般自行一把撩开车帘的下了车,白皮公公眉心一跳,赶紧压低声音唤了声陛下,才紧跟着人也下了马车。
守卫中早已有人回府通传,方才刚下马车的年轻男子此时已走到了距府门仅几步之遥的地方,男子双手往后缓缓揭下了头上灰色大氅的连体帷帽,露出一张白皙到几乎可与阶下覆地白雪相比拟的阴柔俊美脸庞。
只是这张脸上现在却紧紧拧着眉,透出难掩的着急与怒气。
虽只通报了一个“萧”姓姓氏,但大门处守卫一瞧此人通身的华贵气质及仿佛天生的威严之势,都觉着此人身份定不简单,但他们却也不敢未得主子回复就放人进府,便拦着人暂不让进,但他们却没料……人竟会不管不顾似乎等不及般要硬闯进府!
在男子身后,做车夫打扮的二人身手甚为了得,他们很快就将阻拦的守卫撂倒在地,男子很快便跨入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