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替这辈子的他们欢喜,替上辈子的他们难过。
  翊安推开他,下床穿衣。
  齐棪闷闷地低头说:“殿下有些日子没去氿仙阁了。”
  他不想翊安去。
  可正如梦里一般,翊安若有话不便对自己说,颜辞镜那里,是她难得可以倾诉的地方。
  若真想去,便去吧。
  大不了自己偷偷喝两口醋。
  翊安古怪地回头看他,失笑道:“你想我去啊?”
  “殿下顺着自己的心就是,何必顾及我。”他淡淡地说。
  明明是被梦境惊醒,想体谅她一二。
  偏偏他自己情绪低落,好话被说得像赌气。
  他说完便知不妙,一时却不知道怎么改,木讷地沉默起来。
  翊安被他莫名其妙地一噎,随即沉了脸色,出去唤人伺候。
  齐棪颓然地捂住脸,怎么回事,一场梦给他梦糊涂了。
  怎么把前世的怪腔怪调和心口不一带了回来,又乱说话,上辈子为此吃了大亏还不够。
  何必提颜辞镜惹她,她这些天有意不去,正是为了自己,他还不识好歹。
  翊安真该回来骂他两句,免得他继续糊涂。
  她却不肯骂。
  早膳时,翊安不理他,齐棪搭话,她只当没听见。
  翊安很久没对他冷过脸,猛然如此,他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豫西嬷嬷投来疑惑的眼神,让齐棪心里阴霾一散。
  对啊。
  前世他就是太蠢,不会哄人,常常说错话。
  每回见她对自己不冷不淡,便忍不住挑衅。
  重活一世,他怎能被那些噩梦左右,既说错话,补救就是。
  齐棪露出一个诚恳的笑,柔声说:“我方才犯糊涂,还请殿下见谅。”
  翊安摇头,冷淡讥讽道:“驸马句句说得对,我确实冷落故友许久,该去看看。”
  “嬷嬷,替我备套男装。”
  她吩咐完回了内室。
  齐棪低声求助:“怎么办?”
  豫西嬷嬷擦肩而过时,亦低声回:“哄。”
  一字抵万金。
  齐棪晓得自己理应大度,不就去个氿仙阁嘛,喝喝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心里既不高兴,翊安也不高兴,那还大度什么。
  让大度见鬼去吧。
  哄!
  齐棪回到内室,豫西嬷嬷已将衣物放置在桌上,给了他一个眼神。
  翊安在妆镜前梳头,预备改成男子的发饰。
  “嬷嬷出去,我与殿下有事要谈。”齐棪温文尔雅道。
  “是。”豫西嬷嬷一刻不耽误,连忙带上门走了。
  “殿下?”
  翊安“哼”了声,起身,凶巴巴道:“我没话跟你谈,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齐棪笑了,她哪里是真生气,就等他来呢。
  “昨夜既没睡好,不如睡个回笼觉吧。”
  “我顺着自己的心,得去。”
  齐棪两步走到她跟前,将人往怀里一圈,“我胡说八道的。”
  何止胡说八道,简直是犯疯病,大早上的找不痛快。
  翊安越想越气,推他,“我要换衣裳,着急出门,你走开。”
  齐棪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碰她的衣带,“我伺候你换衣裳。”
  第49章 羊羔
  齐棪神清气爽地面带微笑,光风霁月般地挺直背,抬腿进了安事厅。
  “王爷。”连舜钦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没敢问,跟在他身后,“您要的案卷都在桌上放着。”
  “有劳。”
  后脚进来的花燃亦是诧异万分,盯着齐棪脖子上围着的方巾,“王爷围着做什么?”
  连舜钦立刻竖起耳朵。
  花燃常年带着方巾,是因为脖颈间有块大红色的胎记,自小便遮着。
  王爷这猛不丁地围一块,可疑至极。
  齐棪十分镇定地笑了笑,低头翻着桌上的案卷:“看花大人围着好看,走到哪都招姑娘的眼,本王今日也试试。”
  “您也想招姑娘的眼?”连舜钦惊惶地问了句。
  齐棪瞧出他的意思:放过人家姑娘吧,你家里那位谁惹得起,丢命的事。
  他暗暗地想,翊安才不是那样为难人的姑娘。
  便是自己真招惹桃花,她只会变着法的跟自己闹,绝没有去动旁人的心思。
  “哦——”,花燃拖着调子,也没看出是信了还是没信,笑得眼睛弯成了初三晚上的月亮,“齐东施在效颦啊。”
  嘴不饶人!
  齐棪不慌不忙地抬眼,“你很闲?”
  “忙着呢。”花燃见好就收,“那些江湖上的盗都自诩为侠客,觉得偷了权贵人家的东西,是替天行道。跟一帮脑残费工夫,真让人愁啊。”
  脸上却是笑容不减。
  齐棪问:“嘴巴撬开没?”
  花燃摇头,“颇有侠客精神,一口咬定没有内应。”
  连舜钦冷笑两声:“这群亡命之徒来自九州四海,都是群从未进过京城的人,怎会将富贵人家的府宅和街坊摸得这么熟。若说他们在京中无人,那真是见了鬼。”
  齐棪看着花燃,温声道:“看来右司的手段,成了过家家的东西,还不如我左司。”
  花燃一听,拱手弯腰下去:“是卑职失职。”
  “去忙吧。”齐棪淡下脸色吩咐,又指着连舜钦:“你也去看看,过一会我亲自去审他们的领头。”
  “是。”
  等人都退了出去,齐棪才摸脖子,“嘶”了声,“牙尖嘴利。”
  *
  出门前——
  齐棪说帮她换衣裳,原以为是句玩笑话,很快翊安就发现他来真的。
  还不容人拒绝。
  或许怕她冷着,她的上衣和长裙完好,齐棪只将本不需要换的绸裤脱了下来。
  “……”
  翊安一股气冲上了脑门,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若是有朝一日让人晓得,她在家里一言不合就被脱裤子,那她宁愿直接被白绫勒死。
  “别喊挽骊。”
  他好言相劝道,将月白的绸裤往边上一扔,“不雅。”
  喊了也没用。
  翊安算是看透了,豫西嬷嬷跟挽骊,在她跟齐棪的事情上一个也靠不住。
  坚持“三不”条律: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不偏不帮。
  只要他们两口子在一起,闹不出人命,怎么折腾跟其他人没关系。
  硬生生把她这么个温柔弱小无助的小羊羔扔在狼边上。
  齐棪坏到了骨子里,偏不让她舒坦,把她抵在桌边,强迫她站着。
  “齐棪,不要胡闹!”
  哪有白日做这种事情的。
  他慢条斯理地问:“殿下,生我气了?”
  “没有。你放开!”屋里窗子没开,总不至于冷的。
  可裙下空空,让她连骂人都没底气,一句“放开”说得欲拒还迎。
  “我方才失言,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我放弃什么。想喝酒,想见朋友,出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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