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王永平能和李金枝早早就定下亲事,还是托当年王家二哥中秀才的福。
  当时王永安也算是少年意气风发,不过19岁就中了秀才,是十里八乡,甚至是整个石桥镇和平安县难得的青年才俊。
  王永安中了秀才后,轰动一方,大家都觉得王永安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趁着还没发达的时候,不赶紧攀扯一番关系,以后怎么能凑上去?
  因此当时,上王家想和王家结亲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偏偏王永安却早就和镇上钱氏杂货铺的女儿成亲了,上门来求亲的人,没办法,没鱼虾也好嘛,退而求其次,江氏就许给了王永贵。
  而李大贵是个精明人,自然看出来王家势头正好,就想和王家攀附上关系。
  能和王家扯上关系的,只有姻亲了。
  也巴巴的上门,可王家四个儿子,三个都已经有主了,自家的闺女又还小,扒拉来扒拉去,还剩下个老四。
  和自己闺女差不多大,正好,就他了!
  张婆子是个精明的女人,李家的家境不错,李大贵也是精明人,看李金枝虽然小,可看得出来小姑娘长得不错,也就顺势答应了,两家交换了庚帖。
  因为是自家求着王家,当时的定礼,王家给的十分寒酸,二斤肉,两斤酒,还有一包糖和一包饼。
  李家回的比这好多了,还给王家老四做衣裳,给王家送镇里买的糕点,十是指望王家二哥再继续中个举人,那他们家也算是举人老爷的亲戚了,走出去也有面子。
  万一王永安再高中,当个官什么的,李大贵觉得以自己的精明,肯定能靠着王永安和王家混出个天地来。
  谁曾想,王永安也不知道是所有的运气和才气都用在考秀才上了,中了秀才后,就屡试不第。
  开始几年,大家都觉得不过是失误或者运气不好,将来王永安肯定能有出息的。
  再多的期待,在王永安一年年的落第,一次次的失败中,都消磨干净了。
  等王永安自己放弃,跑到县城去教书,李大贵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彻底的后悔了。
  可他是个要脸面的人,这个时候他要是跳出来说要跟王家退亲,大家都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好在闺女年纪还不大,王家张婆子也曾露出过几次要两家凑合凑合把亲事办了的意思。
  都被他给推了。
  让自己的闺女嫁去王家,已经不能给李家带来任何的好处了。
  李大贵早就在心里开始盘算,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此刻在心里分析了一下何家的条件,独子,将来家产不都是儿子媳妇的?
  而且听闺女说话看得出来,把何大伟拿得死死的,这就更好了,将来贴补一下娘家,那铺子的收入得自己的闺女管着,三不五时漏点,家里的小子读书的钱就能凑出来了。
  等家里最小的儿子学几本书在肚子里后,还可以到镇上去读书,住在自己姐姐家,饭钱什么都省了,那真是省了一大笔的开销。
  这么一算,嫁给何家小子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闺女已经是何家的人了,总不能逼闺女去死,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亏大发了么?
  想来想去,这嫁给何家,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李大贵心里是同意了,就是愁如何跟王家交代了。
  王家张婆子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知道是这个理由要退婚,搞不好豁出去了,能将闺女这亲事给搅和黄了。
  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还在屋子里发愁呢,就听到外面自家闺女喊救命的声音。
  还没等他出门,就听到自己婆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进来来:“当家的,你可要为咱们闺女做主啊!你看咱们闺女,被王家那个杀千刀的差点没掐死啊!你看看这脖子上的印子,他这是下死手,真要咱们闺女的命啊!”
  “什么?”李大贵跳起来。
  跑到院子里,就见自己闺女被自己大儿子给抱进来,脸色白得跟见了鬼一样,脖子上一道明显的掐痕,身上的衣裳也湿哒哒的,还在滴水。
  散发出一股骚臭味。
  李大贵眉头一皱,眼角就瞟到自己大儿媳妇嫌弃的捏着鼻子,不准自己男人进屋子,念头一转,明白自己闺女这是被吓到尿裤子了。
  没出息!
  第四十九章 给老娘滚出来!(已修)
  “喊什么?还不把闺女扶进去,给她换身衣服,还嫌不够丢人是吧?”李大贵看自己这没眼色的婆娘,强压着怒火。
  一是气自己闺女不争气,既然胆子这么小,那咋有本事跟别的男人?
  二是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就在自己家门外,差点被掐死,这王家也太不讲自己家放在眼里了。
  不过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几步走到闺女屋子窗外问:“王家老四为什么掐你?你不是说色什么了?还是他们家已经知道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才听到李金枝小小的嗯了一声。
  李大贵几乎没跳脚,“糊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不要脸的东西!你这是要把我们李家的脸都丢尽啊——”
  李大贵那个急啊,王家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为了保住自家的名声,狠心把闺女往王家一丢,生死不论,也就罢了。
  偏他把闺女养这么大,实指望用闺女和王家攀上亲戚,为自己小儿子铺路的,这王家是没指望了,要是把闺女放弃了,何家那边估计也就黄了。
  怎么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咬咬牙,屋里那个祸害孽障暂时还得留着。
  李大贵在院子里着急,他的两个儿媳妇心里也不痛快啊!
  两个儿媳妇都是聪明人,不比李大贵平日里没留心闺女,她们早就看出来这个漂亮的小姑子不是个安分的,家里条件平常,自家公婆,那是满心眼都是偏心小儿子,指望着小儿子读书出去,将来好跟着享福。
  把钱财把得死死的,每一文都恨不得花在小儿子身上,大儿子跟二儿子就跟捡来的一样。
  对小姑子也是平常,可小姑子这两年,身上不时有新衣裳穿,还带银簪子,经常换绢花戴,身子也越发丰满了,更别提走路眉眼间那股子水意,一看就是被破了身子了。
  也就是自己糊涂的婆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现在东窗事发了,着急了吧?
  反正他们平日里也没有讨到小姑子的好,小姑子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又自私,好东西都藏着,自家没受她什么好,现在事情被闹出来了,还要受牵连,换谁心里痛快啊?
  李大贵还在担心呢,很快他就不用担心了!
  “砰——”一声,院子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砸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李家人头顶响起:“黑了心的忘八羔子!杀千刀的贱人!李大贵,你有本事让你闺女偷人养汉,揣野种,别当缩头乌龟躲在屋子里啊?给老娘出来!李金枝你个骚狐狸精,小贱人,水性杨花的小娼妇,跟我们王家定了亲,是你们王家祖宗八辈子积德,烧高香求来的,你他娘的还敢跑去勾搭野男人,还把肚子混大了!这样不守妇道该沉塘的小娼妇,给老娘滚出来!”
  这一嗓子,惊天动地,将周围的邻里全给惊出来了。
  就看到张婆子,左手寒光闪闪的菜刀,右手扶着砧板,站在李家的门口,正唾沫横飞的骂着。
  “黑了心肝的毒妇,没良心的贱人!老娘就说呢,当初何家那小忘八羔子咋来我们七里墩谁都不调戏,就调戏你个小娼妇呢。原来是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不是你撩骚勾搭人家,人家会巴巴的跑几十里来调戏你?亏你他娘的当时还装,哭哭啼啼不情不愿!这哪里是不情不愿,是早就跟那忘八羔子滚一个被窝了吧?没皮没脸的臭婊子,奸夫被我儿子打了心疼是吧,唆使何家来找我们家赔偿!黑了心啊!逼得我们家老四出去打了半年的短工才把钱还上,你们是拿着这钱买棺材,还是拿着这钱去打胎啊?贱人!”
  ……
  旁边的邻居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互相打听,这是咋啦,不是听说两家都要办喜事了么,咋上午来人合日子,下午就翻脸骂贱人了?
  唱的这是那一出啊?
  林氏这个时候就该出场了,大腿一拍,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嚎,三言两语就将李金枝勾搭何大伟好几年,肚子都搞大了,还不肯退亲,要给王家老四戴绿帽子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众人哗然。
  看向李家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李大贵眼见这让张婆子堵着门口骂不是个事,他们家的人出不去,岂不是是非都由王家说了。
  忙吩咐:“还不快把人弄进来再说?还不嫌丢人啊?”
  李大贵媳妇早就听得一肚子火,听自己男人这么说,忙冲上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张婆子,你个贱人,你坏我家闺女名声,老娘跟你没完!”
  “我呸!王大秀你算什么东西?养出个水性杨花的娼妇闺女,你还有理了?都说闺女随娘,你闺女这没成亲就勾搭野男人的本事,不是你教的吧?老娘还记得,你当初年轻没成亲的时候,可是跟村里好几个男的不清不楚的!后来急急忙忙的就嫁给了李大贵,莫非你当时也肚子里有野种了?老娘告诉你,李大贵他是怂蛋,愿意头上绿油油的当乌龟,给别人养儿子,老娘的儿子可不当这活王八!”
  李大贵一听脸都绿了。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大的吓人,不仅外面围观的人被这陈年老瓜吓到了,就连躲在自己屋子里的李大贵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也面面相觑。
  大儿媳妇看看外面,将嘴凑到大儿子旁边,小声问:“我看你跟爹是不太像,爹也平日里最瞧不上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莫非——”
  大儿子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要死啊!被爹听到了要不要命了?”
  大儿媳妇不做声了,不过这点子疑惑算是在心里种下了。
  外面,李大贵媳妇王大秀嗷一嗓子,就朝着张婆子扑了过去:“老娘撕了你的x嘴!让你满嘴的胡沁,胡说八道!你才偷人呢,你才跟男人不清不楚搞大了肚子——”
  张婆子啐王大秀一脸的唾沫:“我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仗着有两个大**大屁股,就满村的浪,男人越多的地方越喜欢去。大晚上的不着家,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滚草垛子高粱地呢?你以为你那点子破事没人知道?老娘本不爱做这揭人短的缺德事,谁让你们李家欺人太甚!想让我王家忍下这口气,看你家小娼妇和奸夫和和美美?做梦!”
  第五十章 还不值这十两银子?
  王大秀被说中了心思,又气又急,想跟张婆子拼命,可看着张婆子手中那菜刀,心就怯了。
  站在院子门口,看到院子外,已经被周围的邻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张婆子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在大庭广众把她扒光了衣服,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围观的邻里窃窃私语,听在她耳朵里,都像是在笑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受不了这个刺激,王大秀眼睛一翻,软软的晕倒在地。
  李大贵恨得心都在滴血,没想到这个婆娘这般不中用,跟人家骂骂不过,打也没胆子,才几句话,就吓晕了。
  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招呼自己的儿子媳妇:“没用的东西,没看到你们娘都晕了,还不把人抬进来?”
  旁边有那跟李家交好的,看不过去,开口劝道:“行了行了,张嫂子,你把人家王嫂子都给气晕过去了,差不过就得了,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也别太过分了!”
  “别扯你娘的臊了!这还叫过份?我是把他李家砸得稀巴烂了,还是将李家那个小娼妇给拖去沉塘了?想让我家儿子当活王八的时候咋不想想今日呢?他们干这杀千刀没天理丧尽人伦的事情都不过分,咋我家就跑来骂两句就过分了?这事是没摊到你家头上吧?要是你儿子给你娶个水性杨花没过门就睡野男人的媳妇回来,还给你买一送一,带个野孙子过来,你能高高兴兴,老娘就服你!蛋扯不到自己身上不疼是吧?不就是王大秀这婆娘晕了么?老娘也会晕啊?说,想要老娘怎么晕?现场给你晕一个你看看?”
  说着,就翻起白眼,身子摇摇欲坠的要往地上倒。
  旁边的哪里还敢多说话,陪着笑:“我错了,嫂子,看我这张嘴啊!该打,该打!”
  李家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不情不愿的跑出来,两个媳妇嫌丢人,用袖子捂着脸,将婆婆给半拖半扶的弄回屋去了。
  剩下李家两个儿子。
  大儿子老实些,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事是自家理亏,自己娘被骂晕过去了,妹妹在屋里躲羞不敢出来。
  自己爹却迟迟不肯出面,没办法,一咬牙,只能自己这个长子出面了。
  噗通一声,大儿子李金虎给张婆子跪下了:“张婶子,这事是我家小妹做错了!我们李家对不住王家,对不住王家兄弟!您看怎么着您能消气?要不你打我吧?打我消消气,求您别骂了,给我们家还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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