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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第789节

  “站住!”
  白马扶舟冷冰冰看着那一道纤细的背影。
  时雍抬手,摆了摆,仍不回头。
  “你给本督站住!”
  没有人理会他,白马扶舟气得又抖了一下马缰绳,在马儿的喷嚏声里,脚下传来撕拉拉的痛。
  他低头看了看脚踝,又踢了那马儿一脚。
  “肏!”
  末了,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咬了咬牙。
  “老子不是太监!狗东西,你会来求着我。”
  ……
  时雍把白马扶舟怼了个哑口无言,看他盛怒之下那般无措失色的样子,也算是大开了眼界,心情很是愉快。
  去到定国公府,褚道子和陈岚已经比她早到了。
  二人坐在陈萧和乌婵小院的偏厅里,面前散放着一些医案与药方,背后有小蛮和小果两个丫头在伺候茶水。
  褚道子身子微微躬起,眼皮低垂,不敢正眼看陈岚,声音轻柔低缓,是无比虔诚和恭顺的模样。
  时雍看到这一幕便有些诧异,
  要知道,褚道子这个可是恃才傲物,从兀良汗到大晏,不论面对的是汗王还是长公主或是大都督,都青松朗朗,特立独行,何时这般低声下气的小意模样?
  情之一字,无解。
  时雍心里叹息,轻咳一下,走近行拜礼。
  “母亲,师父,婵儿今日如何?”
  褚道子坐直了身姿,陈岚则是侧过脸来微微一笑。
  “你先进去瞧瞧她吧。等会出来,娘有话与你说。”
  时雍看到陈岚清淡的笑,目光微绚,觉得她与前阵子似有不同?
  以前陈岚就是个闲散公主,什么事都做不了,也不用她去做,纵有满腹才情也无处施展,定是孤寂无奈,郁郁寡欢。如今因由陈萧的“跪求”,她彻底地参与到疫症的治疗中来,整个人都松缓了下来,身上仿佛在发光。
  时雍喜欢这样的陈岚。
  她眨了眨眼,在彩云的引导下去了内室。
  今儿个乌婵的状态比昨日更好,那些药明显对症了,她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但身子尚且虚弱,陈萧不准她下床。
  时雍进去的时候,夫妻二人正在小声的争吵。
  当然,主要是乌婵在埋怨陈萧。
  她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人都快要躺得发霉了,很想下地走一走,可就在刚才,她借着小解要下地,竟被陈萧生生阻止,非得让丫头拿了恭桶过来,挂上帘子,像给小孩把尿似的把着她……
  当他的面,这让乌婵如何做得到?
  她又羞又气,把陈萧痛骂一顿。
  结果仍是抗拒无效。
  陈萧这人就是块顽石,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与袁风的事情如此,如今对乌婵也是如此,旁人说什么,他从来不会理会。虽不一定顶撞,也不一定会回怼,但一定会用他的方式,沉默地抗拒,直到对方顺从他为止。
  乌婵气急了眼。
  两人自打成婚他就是这般,床上待她热情似火,下了床便是这样不冷不热,说不好吧,凡事又自有照顾。说待她好吧,好似又总是隔着一层撕不开的膜。
  奈何,乌婵对着这样的他,打又打不过,气又没什么用,人还病了,除了躺在那里生着闷气数落男人,什么也做不了。
  陈萧也不吭声,由着她吹胡子瞪眼,只是坐在床前的高凳上,端着丫头刚盛进来的竹荪乌鸡汤,不轻不重地吹着气,尝尝温度合适了,这才用勺子盛到乌婵的面前。
  “张嘴!”
  乌婵张嘴正想骂人,就看到撩着帘子站在门口的时雍。
  “阿拾来了!”
  她惊喜地唤了一眼,又看她身边的彩云,俏脸微红。
  “你怎地不知道通传一声的?”
  时雍笑道:“别怪彩云。是我听到你在里头嚷嚷,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这才冲进来救人的……”
  乌婵叫她撞上这么丢人的事情,微微尴尬。
  “嘴又贫了,快些来坐。”
  陈萧也是站起身,将汤碗放在床柜的托盘里,朝时雍打了个招呼。
  “见过郡主。”
  时雍轻笑,“我是来为婵儿请脉的,不过,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要不,你们先喂食,等她吃饱了,我再进来?”
  乌婵知道她在打趣,翻个眼皮瞪她一下。
  “赶紧坐过来。小蹄子,我就要你喂。”
  时雍似笑非笑,没有回答,陈萧却是知趣地退开。
  “我还有事,那劳烦郡主,陪她说说话。”
  陈萧匆匆鞠礼,走得十分的快,那挺拔端正的背影看得乌婵唇角微掀,浑然不知自己的眼里是何等的娇俏旖旎,一副小妇人的模样。
  “整挺好呀。”时雍懒洋洋坐在陈萧那张椅子上,端过那汤碗,“喝吗?”
  乌婵连忙摇头,鼻子眉毛都皱了起来。
  “别别别,我都快喝吐了。你都不知道,我一日三餐全是这些……上头有公公监督,下头有陈萧坐镇,我就像个囚犯似的……”
  她对着时雍一顿埋怨,时雍却只是看着她笑,到后面,乌婵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当然,我知道他们也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就是这辈子都没有被人管束过,不习惯……”
  “我看你心里偷乐着吧。显摆!”
  乌婵的娘很小就过世了,又没有爹,颠沛流离的日子虽是过得苦,但也独立少拘束,到了定国公府,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也打破了她的过往生活。
  不习惯是有的,可是时雍瞧着,她分明是幸福多于埋怨。
  于是,好事做到底,时雍将昨天听来的,陈萧和陈宗昶父子二人的对话告诉了乌婵。
  “少将军为了你可谓煞费苦心,连亲爹都哄,知足吧你。”
  乌婵面色还有些憔悴,一听这话,略微露出几分红润。
  “他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怎么说?”
  “想生儿子呗。”
  “这话说得。”时雍白她一眼,“好像只有你会生似的。国公府是找不到能生孩子的美人儿么?人家少将军不纳姬妾,不贪女色,一心一意待你。这么专一,很难得了。”
  “他……”乌婵不知想到什么,面颊微微羞涩,眼帘垂下去,犹豫着吭哧吭哧地道:“他也不是什么专一,就是,就是他说,可能是服了那药的原因,只有对着我,才能……才能那个。”
  “药?什么药?那个,又是哪个?”
  “明知故问。”乌婵羞赧地瞪着时雍,看她正经的样子,牙根痒痒,不过转瞬又严肃了脸,“我记得当初还见过他在倚红楼跟人家姑娘耍威风来的,为何会吃了你给的解药,就,就不行了呢?”
  时雍愕然片刻,又忍不住笑。
  “只对你一人有性致,这不是好事么?瞧把你愁得,什么就叫不行了?”
  乌婵摸了摸肚皮,语气带点叹。
  “我就很奇怪嘛。瞧我这也怀不上……”
  “你想怀上吗?”时雍盯住她问。
  乌婵怔了怔。
  方才那句话她说得顺嘴,可实际上,她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她想是不想,对陈萧又是什么样的情感。
  “我不知道。”乌婵突然一叹,有些烦闷地笑,“怀上了,就生下来。反正也嫁了,有个孩子也是好的。至于他嘛,自有喜欢的女子,又有倚红楼会琴棋书画会卖弄风骚的相思姑娘……我们就,彼此随意吧。”
  第784章 疑点重重的来信
  彼此随意。
  时雍看着她,似笑非笑。
  以前的乌婵,这么说她是信的。
  那会儿乌婵心里还装着燕穆,对陈萧自是洒脱。
  现如今,时移境迁,哪能不变?
  时雍左右看了看,只有彩云一人站在门口,便倾身下去,小声问乌婵,“玉令的事,他有没有为难过你?”
  乌婵皱眉,摇头,“我能感觉他是知情的,但他什么都不问,一直按兵不动,我怀疑……”
  她拖着嗓子盯着时雍,眼睛凉凉的。
  时雍被她吓了一跳,“怀疑什么?”
  乌婵道:“他可能想等我先为他生出儿子,再来同我算账。到时候是杀是剐,也就没有惧怕了。你想,他若现在宰了我,对别的女人又,又起不来,那哪来的儿子,对不对?”
  时雍:……
  她看着乌婵不说话。
  什么只对着她起得来这种话,她居然也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姐妹!
  这很可能只是陈萧为自己不肯纳妾的事找的托词罢了。
  乌婵见她不动,又来拉她的袖子,“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时雍思忖着,凝视着她,“我得告诉你的是,此事赵胤已经知道了。”
  乌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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