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7)

  您不知道?
  您竟然不知道,看见那边翰林院的那两位没有?
  是饽饽状元和姜老啊!
  李蟠的外号就叫饽饽状元,其实没有贬低的意思,李蟠出身低微,他进入考场的时候为了防止饥饿,带来了三十六个饽饽,哪知道这个愣头愣脑的饽饽,后来竟然高中第一名,康熙亲点状元郎,如此饽饽状元的名字便流传了开来。
  正是他们!还能有甚么事儿?今日里坊间沸沸扬扬,可不就是顺天府乡试贪污舞弊的事情么?
  顺天府乡试,他们也敢贪污舞弊。
  是啊,要我说,就是一把子的文臣闹的,打仗卫国的时候他们没用,闹腾闲事儿的时候他们倒是有点手段,害得咱们急招入宫。
  就是啊,学子十年苦读,为的就是一招科举,贪污舞弊的人都该死!
  众人窃窃私语,李蟠和姜宸英就站在一边儿,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那二人脸色非常难看。
  各位大人,请入殿罢。梁九功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走入乾清宫,康熙脸色难看的坐在龙椅上,众人拜见,康熙也不让大家起身,冷冷的道:知道今日朕为何急招羣臣入宫么?
  众人还拜在地上,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的确,有人心里清楚,但是不敢说,纷纷低头,谁想做这个出头鸟呢?
  这个时候江南道御史鹿佑便站出来,道:圣上!卑臣知晓。
  哦?康熙道:鹿佑,你说说看。
  江南道御史站出来,道:顺天府乡试舞弊一案,圣上亲点审查,舞弊之事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审查结果却是无人舞弊,皇上自然震怒。
  李蟠最是沉不住气,立刻道:下官的确无有舞弊啊!自然是查不出来的!
  鹿佑冷笑一声,道:是么?这查不出来,也有几种可能。
  姜宸英相对于李蟠来说,镇定得多,当然,脾性也倔的多,冷声道:按照御史大人的意思,是有甚么可能?
  鹿佑道:其一,办事之人不利,没有查出舞弊之事。
  他是说完,都察院的经收官员跪了一大片,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鹿佑又道:其二,办事之人与舞弊之人相勾连,抹杀科举舞弊的证据。
  皇、皇上!
  皇上明鉴!下官们哪里敢勾连?只求兢兢业业肝脑涂地啊!
  皇上明察!明察啊!
  鹿佑第三次开口道:淡然还有其三,就是舞弊之人太过狡猾,因此督查的官员没有查出来。
  你这人!李蟠愤怒不已。
  姜宸英道:鹿大人就没有想过其四么?查不出来,是因着其实根本没有人舞弊。
  江南道御史冷笑一声,道:没有人舞弊?放榜之后,学子哗然,这么多学子难道都一众眼瞎了不成?
  姜宸英说的头头是道,道:下官虽也是贫苦出身,但不得不说,如今有识学子,的确是富贵人家的学问普遍比穷苦人家的学子学问高,这不是正常的事情么?富贵的人家,请得起最好的教书师傅,而穷苦人家的学子,只能到处游学,读书之余还要为生计苦恼,无法一门心思钻研。
  一派胡言!鹿佑道:此次放榜,怨声载道,难道这些学子集体都瞎了么?
  李蟠道:学子瞎没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秉公办理,我们翰林院秉公批阅考卷,礼部也秉公复查考卷,都是一板一眼,不能因着有人觉得自己才华高,却没有高中,便说科举有舞弊的现象。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李大人是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说瞎话?你们才是说瞎话,我翰林院李蟠,得罪了你们江南道了么?一审的结果已经成了,全无舞弊,说下官贪了银两上万,下官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还没有上万,江南道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嘭
  够了!
  康熙听得头疼,狠狠一片案几,道:都给朕闭嘴!
  众臣一听,吓得瑟瑟发抖,全都跪下来请罪。
  康熙黑着脸道:这里是乾清宫,不是市井江湖,容不得你们吵闹撒野。
  臣知罪!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康熙冷声道:江南道御史。
  臣在!鹿佑应声。
  康熙道:你说李蟠与姜宸英舞弊,可有证据?
  这鹿佑一时间谁不出所以然来,磕巴了一下,道:皇上明鉴,舞弊之人狡猾,如今下官还没有证据,但是倘或皇上准奏下官督查此时,下官一定将顺天府乡试舞弊一事,查的清清楚楚,水落石出,还给学子们一个公道!
  鹿佑没有证据证明李蟠和姜宸英有罪,康熙也有些犹豫了。
  鹿佑又道:皇上您有所不知,今日京城黄沙漫天,这是老天爷发怒的征兆啊!此科榜头必有乱臣贼子,也或许是有合该高中的人才,却没有中榜,请皇上明鉴!
  云禩挑眉,黄沙漫天?这不沙尘暴么?的确,其实早年的北京城沙尘暴很平常,尤其是春天风大,云禩印象中,自己小时候每年都会遇到沙尘暴,古人都是迷信的,甚么冰雹,甚么沙尘暴,全都能说成是老天爷发威。
  康熙一听,沉吟道:简直是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能给朕查清楚么!?外面怨声载道,就差指着朕的鼻子说舞弊了!好啊,真真儿是太好了!来人,将李蟠和姜宸英,暂时革去顶戴花翎,关押候审。
  皇上!!皇上!
  皇上,冤枉啊!
  老臣是冤枉的!皇上,臣兢兢业业,肝脑涂地,从未舞弊啊!
  皇上,你这样做,会寒了臣子们的心啊!
  李蟠和姜宸英立刻跪下来叩头,但是如今康熙正在气头上,根本说不通,也听不进去,谁劝都不好使的。
  云禩眯了眯眼目,这个时候,他本该上前劝阻的,但是皇上正在气头上,如果劝阻,只会适得其反,招惹皇上的逆反心理。
  四爷胤禛也想到一起去了,他知道李蟠和姜宸英是无辜的,但是他也熟悉康熙的秉性,康熙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如是此时迎来,只会适得其反。
  康熙怒声道:押解下去,充军处理!
  刚才康熙还说押解候审,这么一回子便成了充军处理,李蟠和姜宸英更是不服气,想要争辩一二。
  云禩眼眸微转,站出来道:皇阿玛。
  怎么?康熙道:你也要为舞弊之人求情?朕这辈子最痛的事情,莫过于贪污舞弊,与结党营私!
  云禩道:皇阿玛,儿臣并非是为了甚么人求情,而是觉得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学子。学子十年寒窗苦读,从九月开始就等放榜,如今虽然处置了李蟠与姜宸英,但榜头还是榜头,所以儿臣恳请皇阿玛,暂时关押李蟠与姜宸英,以科举为重,重新科举,再次放榜,还给学子一个公道。
  如果李蟠和姜宸英是清白的,那么重新科举的结果,和现在应该差不多,这样也能证明李蟠和姜宸英没有参与舞弊。
  云禩说的十分巧妙,胤禛也接了任务,当即站出来应和道:皇阿玛,八弟所言甚是,学子苦读不已,还是应该首先重办科举,二次考试,如此一来,才能平息学子们的众怒。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情闹得这么大,皇上又这么生气,重新考试?那主考官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若是放榜结果不尽如人意,主考官岂不是也完蛋了,像李蟠和姜宸英二人一般,也下狱去顽顽?
  康熙道:重新考试,无错,的确很是重要了,那你们说说,谁愿意主持这次的科举重考?
  谁愿意?自然是谁都不愿意了?唯恐避之不及,退避三舍才好。
  康熙道:怎么?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里不是一个个上赶着替朕分忧么?这会子让你么主持科举而已,又不是让你们上战场,为何不言语了?
  众人仍然面面相觑,谁也别想挑这个头,云禩一看这场面,好罢,虽自己在这里算是三分之一个文盲,但眼下无人肯当主考官,云禩正好接了这个任务,便站出来道:皇阿玛,儿臣愿意为皇阿玛分忧。
  哪知道这么巧,四爷胤禛也站出来,道:儿臣原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老四和老八你们二人监考,朕会亲自出题,这次的科举,绝无舞弊可能!
  皇上英明!
  康熙又道:鹿佑。
  臣在!
  彻查的事情,康熙道:便交给你来处理,你不是说主考失德么?那你就把证据摆在朕的面前!
  是,微臣一定不辜负皇上的嘱托!
  康熙在气头上,虽然还没有查清楚,也没重新科举,但铁了心将李蟠和姜宸英下狱,两个人全都被投入了牢狱,等待发配。
  羣臣从乾清宫出来,四爷胤禛赶上两步,与云禩并肩而行,道:关于李蟠与姜宸英二位主考之事,八弟如何看?
  云禩平静的道:主考有没有罪过,这次重考放榜便能一清二楚,若是榜头还是榜头,那么李蟠与姜宸英便是无罪的,若是榜头全部落榜,全部都是草包,那么李蟠和姜宸英必定有罪。
  胤禛点点头,道:只可惜他们或许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重考是需要时间的,但是康熙正在气头上,按照上辈子的发展,李蟠和姜宸英很快就会被一道圣旨发配充军,李蟠充军三年,而姜宸英死在牢中。
  等放榜之时,一切都晚了。
  如果姜宸英死在牢中,那么他们的任务就都失败了。
  云禩眯了眯眼目,道:皇上如今在气头上,明日我再去进言。
  胤禛道:八弟有甚么好的进言法子不成?
  自然是有。云禩一笑,道:保证皇阿玛就吃这口儿。
  云禩说的就吃这口儿,真的是与吃食有关系。
  胤禛有些奇怪,两个人便顺道进了八爷府中,看看云禩的法子到底是甚么。
  他们一回来,姚观立刻迎上来,急切道:八爷!皇、皇上可说了甚么?是科举的事情不是?
  云禩点点头,把姜宸英和李蟠入狱,等待充军的事情说了一遍。
  糟了!姚观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都是小生,小生往日里跟随父亲经商,从未想过作学问也要有名声,如是如此,就早些打典打典了,也不至于
  科举也是有门道的,学子们都会早日来京城一步,打典打典门道,让自己在京城的文坛里有一席之地,如此一来多让考官听听自己的名字,是有好处的。
  姚观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就是来裸考的,哪知道竟然考了第一名的成绩,把一竿子的黑马全都给打飞了。
  云禩道:你也别着急,这些日子好好在我府上复习功课便好。
  复习?姚观一阵纳闷。
  云禩点头道:皇上已然答应,重新科举,由我与四爷监考,圣上亲自出题,这次的科举定然没有舞弊的可能性,如此一来,若是你还能高中榜首,便是对李蟠和姜宸英二位主考,最大的帮助了。
  好好!姚观道:小生知、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复习!
  姚观风风火火的,立刻跑去复习,一溜烟儿便走了。
  云禩等姚观走了,拍拍手,便往膳房而去。
  胤禛奇怪的道:八弟不是要准备法子劝谏皇上么?怎么还有功夫去膳房?
  云禩道:这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法子。
  胤禛没听懂,云禩已经忙碌起来,他便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眼看着云禩弄了一些面?难道要做主食?
  不,不是主食,没一会子,云禩做出来一堆圆溜溜的东西,胤禛是识得的元宵!
  胤禛认得,这是元宵,南方的话也唤作汤圆儿。
  一个个白溜溜的元宵小团子,看起来特别喜人,圆形给人一种没来由的幸福感,尤其是这种雪白雪白的小团子,叫人看了一眼就喜欢。
  只是胤禛不知道,为何云禩要包元宵,这不年不节的,难道是馋了这口儿?
  云禩包好了元宵,分文别类,然后下锅煮了一碗,端给胤禛,道:四哥尝尝看,有甚么不同?
  胤禛端过来,拿起勺子盛了一颗,寒冷的天气中,元宵冒着热腾腾的气息,散发着糯米的清香,十分勾人食欲。
  胤禛一口咬下去,浓郁的甜蜜顺着软糯的外皮流出来,饱满的内馅儿,甜的恰到好处,还有一股子坚果的香味儿。
  是巧克力馅儿的。
  四爷本人是很抵制巧克力的,因为清代人觉得绰科拉是催情的药物,平日里吃巧克力,实在有伤风化,太不成体统。
  不过云禩似乎很钟爱巧克力馅儿,甚么都要做巧克力的,四爷吃了两次,也没有浑身燥热的感觉,所以只是稍微抵触了一下,又因着这巧克力的元宵实在太好吃了,忍不住便多吃了两口。
  第二颗元宵是黑芝麻的,胤禛也喜欢,一连吃到第三颗
  胤禛突然蹙眉,道:这竟然是个肉团子?
  没错,这一碗元宵,竟然有甜的,也有咸的!
  而四爷是标准的北方人,吃菜喜欢吃咸的,小吃则喜欢吃甜的,如说四爷最接受不了的是甚么,恐怕就是甜的水饺、豆腐脑,还有咸的粽子和元宵了。
  四爷脸色瞬间铁青起来,也不是云禩做的肉元宵不好吃,只不过甜元宵的滋味儿根深蒂固在了四爷心里,突然吃到了一口大肉丸子,这感觉有点莫名绝望。
  云禩看着胤禛的表情,笑道:就是要四哥这个表情,明日我便把这碗元宵,进献给皇上。
  康熙在气头上,第一天很生气,谁的话也不愿意听,第二天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比之第一天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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