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２１章：明哲保身是老贾家的家风
六月初五，寅初时分，乌孙，卡拉克尔，城外。
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苍茫的夜色早已消失不见，远处的卡拉克尔城隐隐出现在汉军的视野之中了。城头上的灯笼火把早已熄灭了，只有沉闷的刁斗声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响着，听上去似乎是一个步伐蹒跚的老汉，正在和瞌睡做着最后的争斗，顽强而缓慢。
按照汉军和土库曼的约定，寅正时分，土库曼将派遣阿厄斯和哈桑打开卡拉克尔城的北门，引领汉军入城。届时，吕征和成逊的五千人马将通过北门入城，吕征负责夺取卡拉克尔城的四门，成逊的亡命徒部队将在阿厄斯的带领下，直扑拉赫蒙所居住的官署。自然，这个计划是吕征、成逊和土库曼一同制定的，作为天雄将军长史的贾玑竟然罕见地没有露面。
距离卡拉克尔城北门外两三里的一处小山上面，吕征和贾玑手里举着千里眼，正在观察着北门城楼上的情况。“还是没有动静儿！”贾玑收起千里眼，长叹了一声儿，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他有些焦急，又有些兴奋。对于一个战场新丁来说，这是正常现象。
“贾三儿，我再和你对一遍你的事儿！”或许是骨子里的羌族血液在起作用，吕征显得很从容。“寅正十分，北门城头发出信号，你带领二百骑兵，身披重甲，前去夺门。你夺下北门之后，立刻便放烟花，我立刻率领两千亲兵进城，同时通知成逊他们立即赶来。”
吕征扳着手指头，耐心地和贾玑对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如果发现是圈套儿的话，我立刻撤离，你发出信号，告诉成逊他们是陷阱，按照第二套方案执行。”贾玑笑了笑，轻松地说出了下面的内容。“贾三儿，你可不能死呀！”吕征有些踌躇地说道。“放心！我我贾玑死不了！别忘了我是贾诩的儿子，最擅长的便是明哲保身！”贾玑大大咧咧地说道。
“将军，有信号了！”左右的亲兵有些兴奋地说道。吕征和贾玑重新举起千里眼，向卡拉克尔城的北门望去，只见有人拿着一盏灯笼，向左划了三圈儿，向右又划了三圈儿。“是约定的信号！老大，我去了！”贾玑在两个亲兵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来，他原本瘦削的身躯此刻竟然显得异常臃肿。贾玑面带微笑，向吕征拱拱手，翻身上马，一溜烟儿去了。
两三里路对于骑兵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儿，贾玑和两百亲兵催动战马，一溜小跑儿就到了北门城下两百步的外。贵霜帝国的弓弩手儿用的虽然是复合弓，可是有效射程顶多有三四百步，若是要破甲，那就要在两百步之内了。距离城墙两百步，是最安全的距离。
只听得吱呀一声儿，卡拉克尔城的北门开了。哈桑一身盔甲，带着十几个步卒走出城来，他右手按在左胸上，深施一礼，压低了声音问道：“来人可是吕将军？城门已开，请您入城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说完，便带着自己的部下向城门左右一闪，也不上前迎接。
“不错！我正是吕征，阿厄斯何在？怎么不见他前来？”贾玑故意粗着嗓子，学着吕征的声音说道，他和吕征自幼便在一起，咋听之下，和吕征的声音还真有七八分相似。“这个??????阿厄斯大人正在调动部队，准备夺取其他三门。”哈桑的声音带着些焦躁。
“阿厄斯竟然不在？哈桑，这和我们预先制定的计划不一样呀，你说实话，到底儿出了什么事儿？”一听阿厄斯不在，贾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立刻便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在整个计划中，千夫长阿厄斯才是最关键的一环。“将军，阿厄斯确实另有要事。赶快进城吧，再不进城就来不及了！”哈桑往后面闪了闪身子，似乎在有意识地躲避着什么。
“是吗？那就请他出来一见！不见到他，我吕征不进城！”一看哈桑的模样，贾玑立刻便起了疑心，他伸出右手，示意自己的亲兵做好撤退的准备。大家计议此事之时，贾玑一直就怀疑是个陷阱，一个大宛的将领，如何敢和贵霜的统兵大将争吵？就因为内心深处的怀疑，他早就做足了准备，文和兄的家教，明哲保身自然是第一位的，贾玑便深得乃父家传。
正在这时，只听得北门城楼上一声断喝：“兀那吕征，你找的阿厄斯在此！”紧接着，十几颗大好头颅从城头上扔下来了。紧接着，便是一声大吼：“放箭！击鼓！出城！”随着这一声大吼，只听得一阵梆子响，嗖嗖嗖！嗖嗖嗖！数千支箭矢便从城头上激射而出了！
那一声断喝响起之时，贾玑就知道中计了，他连忙拨转马头，返身就跑！可是在他的左右百步之内，一阵盖板儿响，突然冒出了百余名弓弩手，这些人张弓搭箭，略略一瞄，照着贾玑便射！只听得数十声惨叫，贾玑的亲兵立刻便倒下了一片！就连贾玑本人也被连人带马射成了筛子！好在贾玑的亲兵早有准备，一边张开藤牌，将自己连人带马护住，一边冒死将贾玑拉起来，也无暇去管他的死活了，架上战马，猛抽一鞭，便绝尘而去了！
就在此时，卡拉克尔北门城头之上，激扬的鼓声骤然而起，惊天动地，打破了夏日的宁静。就连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似乎都被这激越的鼓声盖过了风头。就在鼓声骤然响起的那一刻，五千大宛弓骑兵从北门狂奔而出了！他们嗷嗷叫着，手持弓矢，向贾玑逃跑的方向紧追不舍！这一支弓骑兵的统帅，土库曼将军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正在极速奔来。
吕征立马在小山丘上，一看贾玑中计，他无暇细想，连忙大声喝到：“我们中计了！立刻施放烟花，按照第二套方案行动！”“诺！”只听得一声应诺，身边儿负责通讯的军官立刻便用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烟花。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天空中升起了三朵烟花！
吕征这才转过脸来，定睛细看，他正好看见贾玑胯下的战马再次次被射死。贾玑左右的亲兵们立刻便分成了两拨儿，一拨人拨转马头，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反身向急驰而来的大宛弓骑兵展开逆袭！“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拼了！”他们大声呼喊着，毅然决然地展开了决死冲锋！此时此刻，他们早已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袍泽们赢得宝贵的时间。
另一拨儿亲兵连忙把贾玑从地上拉起来，换上另一匹战马，再次加速，向着小山丘疾奔而来。就在距离小山丘还有百米左右，贾玑胯下的战马身体一滑，突然口吐白沫，发出一声哀鸣，重重地栽倒在地，眼见是不活了。浑身插满了箭矢的贾玑，再一次重重地掉在地上。
贾玑身边硕果仅存的十几名亲兵连忙勒住战马，和飞奔而来的吕征亲兵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贾玑抬上一匹以长途驱驰著称的乌桓马。“贾三儿！贾三儿！”吕征飞马赶到，大手一伸，就把贾玑抱在了怀里。他定睛一看，贾玑全身虽然差吗了箭矢，全身上下却没有血迹。
“老大，我穿了三层铠甲，最外面的是牛皮甲。没事儿，就是落马三次，头儿有点晕！”贾玑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事儿就好！我们立刻突围！”吕征悬在嗓子眼儿里的那一颗心，这才终于放到了肚子里。他奶奶个熊！老贾家的家教真不是盖的！神奇之极！
吕征双腿一夹马腹，带着两千亲兵绝尘而去，他们逃跑的方向是正北方。就在这时，向着大宛弓骑兵展开逆袭的汉骑都已经被弓骑兵们尽数斩落马下了。大宛弓骑兵的前锋，距离吕征立马的那一座小山丘只有三四百步了。“那个汉家将军受了重伤！他就在那座山上！谁捉住他，我土库曼赏贵霜金币一万枚，漂亮处女五人！”土库曼一边纵马如飞，一边大声喊道。“冲呀！”“杀呀！”“活捉那个汉家将军！”大宛弓骑兵们立刻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片刻之后，土库曼终于登上了那一座小山丘，留给他的只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小山。吕征带着他的两千亲兵，正在拼命地向着北方纵马疾驰。“发信号给拉赫蒙将军，没有抓住吕征。所有人给我追！”土库曼摇了摇头，一马当先，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兵冲下了小山丘。
距离卡拉克尔城北十五里外，拉赫蒙正立马在一处小山上，这是卡拉克尔城北面的制高点。“将军，土库曼将军失败了，吕征并没有上当！”一位身披华丽铠甲的将军展开手中的书信，大声朗读道。“发信号！让伏兵出击！此战定要全歼这一支汉军！”拉赫蒙冷冷地说道。他压根儿就没有指望土库曼能够成功，这些骄傲得像公鸡一般的大宛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是徒劳的，幸好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