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８１章：岁月（二）
一个月后，另一个噩耗从鲜卑西部传来，国师丘穆棱赫敏升天了。临终之前，他将自己的部众交给了天王刘倾城，然后肃然盘坐，念诵起一串儿悠长而激越的经文。经文到达最高处时戛然而止，国师面色如常地去了！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轻轻一挥就把所有的痕迹抹平，留下的只有沧桑和回忆。大汗檀石槐的盛大葬礼刚刚结束，新任大汗和连就吹响了了进攻的号角，这次的目标是并州！他曾经恨之入骨的地方。
天王刘倾城冷冷地拒绝了新任大汗出兵的命令，理由是国师的葬礼正在举行。远处的邑帅万户们也都推三阻四，一气之下，和连率领五万亲军出征了，他要用吕布的人头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和伟大。
“陛下！大喜呀！和连死了！”当值的尚书一路狂奔，大叫大嚷着来到鸿都门学，他的身后跟了一大批人。有郎卫也有卫卫，更多的是看热闹的鸿都门学的学生。光禄勋和卫尉适时出现了，命令羽林布置了封锁线。
一连串的报喜声由远及近交替传来，正在写字的皇帝听得痴了，手中的毛笔轰然落地，淋漓的墨汁溅在履上他也恍然不觉。“这???是真的吗？朕没有听错吗？”“陛下，是真的！是真的！”尚书气喘吁吁，脸上却喜气洋洋。
“和连率领五万骑兵进攻并州，度辽将军吕布分兵诱敌，最终在满夷谷全歼和连本部万余人，和连中箭身死。吕布发并州之兵十万，正在全力北伐，准备用四五年时间政府鲜卑诸部。吕将军请朝廷将并州之约延后六年，以便他征服鲜卑。”皇帝的两眼顿时放光了，他一把推开正在给他擦拭墨迹的小黄门，抓起鹰信仔细看了起来。
真的，是真的！皇帝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四肢躺下，双眼盯着屋顶，难以名状的兴奋使他赶到了剧烈的晕眩。曾经烜赫一时的大鲜卑，困扰大汉数十年的大鲜卑，耗尽大汉国力的大鲜卑，就这样玩完了吗？
射杀鲜卑新任大汗，发并州之兵十万北伐！曾几何时，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如今竟然成为了现实！无论如何，射杀和连给天子和朝廷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辟土服远是所有帝王的梦想，而这个梦想就要在自己面前成为现实！这，是秦皇汉武才能有的功绩呀！
第二天恰逢大朝，百官们早已得到了消息，脸上都是满脸的喜悦，他们抑制住内心的兴奋，肃然进入德阳殿议事。议事之初，三公九卿带领百官一齐向天子祝贺，词曰：辟土服远，征服四夷，乃秦皇汉武之伟业！今吕布射死和连，远征鲜卑，大汉北疆必无忧矣！此乃陛下之功德，煌煌伟绩，德超先皇，乃万世不易之功也！
皇帝高坐榻上，满脸庄重地接受了群臣的祝贺，吕布是他不次拔擢的，吕布的功绩自然就是他的功绩。换句话说，吕布为他挣了天大的脸面，他也要给吕布天大的脸面来回报！皇帝的双眼从群臣的肩膀上掠过望向远方，温侯？别来无恙乎？
十一月初，皇帝的诏书来到了九原城，这里已经成为了北伐鲜卑的前进基地。诏书很简单，吕布提出的条件一律应允。吕布加骠骑将军衔，负责北伐鲜卑，可自置将军部曲，部曲之功可自行封赏，向尚书台报备即可。封吕布子吕安为亭侯，阿黛尔公主为昭德夫人，比两千石。加封曹节封邑一千户。
九原城又开始欢庆了，一品楼照例被包下，北伐军全军欢宴。三天后，送走了宣诏使者，北伐军出发了，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北伐。吕布步步为营，缓进急战，一路向北，先后征服了鲜卑诸部。
就在这个月，噩耗传来，育阳侯曹节死了，追赠车骑将军，中常侍赵忠领大长秋。曹节的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曹节不是个好人，但是除了以死相争的政治斗争外，他做事的手段还是比较和缓的。曹节死后，十常侍掌权，做事的手段就极其暴烈了，无论是对世家清流的外战，还是对自己人的内战，都是如此。
光和四年过去了，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儿，从年初到年尾，没有一丝平静。这些事儿为大汉帝国最后的命运埋下了深深的伏笔，可是朝堂上衮衮诸公都没有意识到，仍然在纸醉金迷中醉生梦死。
光和五年四月，诏令太常袁隗为司徒。汝南袁氏的地位开始一时煊赫无两，门生弟子遍及天下，徒附僮仆数十万。袁绍、袁术兄弟也开始崭露头角。
袁绍虽自称隐居，表面上不妄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如张邈、何颙、许攸等人。张邈是大名鼎鼎的党人，“八厨”之一。何颙也是党人，与党人领袖陈蕃、李膺（两人都为是三俊之一）过从甚密，而许攸同样是坚定反对宦官的。袁绍的密友中，还有曹操，这些人俨然是一个小集团了，目的就是反对宦官。
袁术此时已经举了孝廉，正在历练之中，同样交结党人侠士，以待时机。
就在这一年，张角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很多人的口中。张角是冀州巨鹿郡人，兄弟三人，张角居首，二弟张宝，三弟张梁。三人信奉道教，研习《太平经》数年，终得大成。张角常持九节仗，善用符水、咒语治病，百姓多有痊愈者，民间奉之为神。
建宁年间，张角就开始传教，熹平年间。创立了太平道，以中黄太一为至尊天神。张角
自称大贤良师，为太平道的总首领。他的两个弟弟，张梁、张宝则自称大医，亦为太平道的首领之一。凡太平道成员及其信徒，若犯有过失，只要跪拜在首领面前，承认错误，保证不再犯，便给以宽恕。
张角又派出弟子八人，到四面八方去宣传教义。发展徒众，被誉为“以善道教化天下”。十余年间，太平道势力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徒众达数十万人。主要是穷苦农民，也有城镇手工业者，个别官吏、甚至宦官。
到处都是中黄太一的神庙，前往祭拜的人络绎不绝，神庙的香火昼夜不绝，远远望去就像仙境一般。按理说，这是百姓私祭，地方官应该全力禁绝才是，可是除了并州，并没有人当回事儿。儒生出身的官员们认为，这是“以善道教化天下”，并没有理由禁止。
这一年的十月，阿黛尔为吕布生了一个儿子，这是吕布的第二个儿子，取名叫做吕征。
十一月，吕布从鲜卑草原返回，北伐结束。此次北伐历时一年，斩首数万级，俘获牛羊马匹数百万。征服了中部鲜卑，中部鲜卑步度根、轲比能、西部鲜卑天王刘倾城、邑帅拔拔太平、拓跋云天请降。至此，鲜卑粗定。
吕布刚回到晋阳，征尘未洗，就有人通报，说是有一位客人等了多时了。“温侯，此人是个安息商人，声称带来了康曼提的消息。”吕布大喜，连忙下令请贵客入内。
来人是个异族人，高鼻深目，碧眼蓝睛，还留着一把山羊胡子。见到吕布连忙躬身，右手按胸行礼，嘴里用流利的汉话问好。“尊敬的吕温侯，我是安息商人，我的名字是哈穆尔?撒马尔干，哈穆尔家族世代经商，是安息的大贵族。今日能见到大汉帝国的重臣和杰出的军事统帅吕温侯，我十分荣幸。”
两人打开了话匣子，从安息、康居、大月氏一直聊到乌孙和西域。哈穆尔主要讲了沿途各国的风土人情和距离远近、物产、国王和贵族的状况。吕布一边听一边记，不时插话问上一两句，一直聊了两个时辰还未尽兴。
休息片刻后，吕布大摆宴席款待哈穆尔，并州的文武大员悉数作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哈穆尔不禁问了吕布一句：“温侯，你为何不问康曼提的事情？”吕布微微一笑：“我这人有个习惯，坏事儿要立刻禀报，好事儿可以等我一早醒来。”“为什么呢？”哈穆尔好奇了。“因为坏事儿必须立即处理，好事儿可以缓一缓。”
哈哈哈哈！哈穆尔放声大笑：“有道理！温侯说得是！那我就说说康曼提的好事儿吧！”原来康曼提一路西行，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到了他的祖国康国。在康国，康曼提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并且被封为贵族。
大汉帝国的是东方最强大的帝国，“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仍然震撼人心。康曼提是大汉的英雄吕将军派出的使者，自然要按最高规格接待了。况且，国王早已派人打探清楚，康曼提的女儿康茉莉即将成为那个并州王的妻子之一。
其实康国正逢内乱，西部地区的贵族刚刚发动了叛乱。在国王的苦苦哀求之下，康曼提打出了赤旗，亲自率领数百护卫帮助国王平定了叛乱。然后继续西行，成了安息国王的座上客，哈穆尔就是在那时结识康莫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