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

  村人朴实而又热情好客,自林成义上任以来,东海郡内外祥和,夷人基本没有上岸的机会,也使得这个位于海边的小渔村日子安宁富足。
  二丫的父母都是村中的渔民,看到自家女儿领着一队小孩,身边还跟着一个气度不凡,满身贵气的青年,而郡守大人走在最后边,他们便猜到了这青年的身份,忙上前去拜见,“参加太子殿下。”
  “殿下,这是臣的父母。”二丫抬头,认真地对封何华说道。
  她的父母顿时吓坏了,她母亲一把把二丫揽到怀里,“太子殿下恕罪,这孩子不懂事冒犯了您。”
  “无妨,二丫活泼可爱,本宫很是喜爱。”封何华笑笑,“托她带本宫在这里走走。”
  她的父母自然是惊喜交加,二丫得意地仰起脑袋,“阿爹,阿妈,那我带太子殿下去村中心了。”
  她母亲又是好一番叮嘱,这才放心。
  村子中心有一口水井,附近住着村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者,封何华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在封何华带领下一路往水井处行走,路上聚满了村中居民,俱是热情万分,若是看到自家孩子也在那队列中,便会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这盛况看在王方眼中自然是万分喜悦,只因来时,朔皇要他除了保护封何华安全外,还要寻机为太子殿下造势,获得民心,眼下看来,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太子殿下已经深得民众爱戴了。
  村子中心已经摆好了桌案,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远远便看到了封何华过来,忙起身相迎,“老朽拜见太子殿下。”
  这老者姓吴,平日里村中的小孩都喊他吴爷爷,年纪大些的也会唤他一声吴叔,深得村民们敬仰,见他行礼封何华快走两步,“老人家无需多礼。”
  然后封何华搀扶着吴老先生过去坐下,村里的其他长者们也都过来坐了。
  吴老先生德高望重,对于大朔内外的情况有一套自己独特的看法,他同封何华交谈甚欢,东海郡众官员都安静地听他说话,连那群孩童都在二丫的带领下,围着这群大人安静地站成一排听着。
  吴老先生年轻时也是在军中呆过一段时日的,后来受了重伤没法再上战场了,才回了家中安心钻研学问,村里不少年轻人都在他这里读书,说起这个,老先生又给封何华细细数了村里几位年轻人,又向林成义推荐。
  林成义笑道,“老先生尽管放心,但凡是有真才实学的,将来必定是会成国之栋梁的。”
  “吴爷爷,太子殿下说我以后可以当将军。”发现吴老先生没提自己,二丫不甘示弱,“你没有夸我。”
  “你个混世魔王。”老者呵呵笑着,对封何华说道,“太子殿下,这丫头啊,是村子里头等的调皮捣蛋,偏偏又爱哭,若是真当了将军,太子殿下可是有的烦喽!”
  村中的妇人端上来茶水,吴老先生向封何华敬茶,“老朽年纪大了,饮不得酒水,便借茶敬太子殿下一杯了。老朽代全村谢太子殿下,与陛下,日夜操劳守住的这大朔的清明天地。”
  然后望向林成义,“谢林郡守与诸位将军,东海郡能如此安宁,多亏了诸位。”
  封何华和众官员连忙回敬。
  午饭大多是海味,都是村里人自发地送来的,盘碟驳杂,倒算不上雅观,吴老先生道,“这等穷乡僻壤,委屈殿下了。”
  “老人家言重了,本宫平日里最爱的便是这类吃食。”封何华笑言无妨。
  村中靠海处有一石崖,站在崖上可以直接望到东海城,过了午后,封何华便在村人的陪同下登上石崖。
  “殿下小心些。”王方一路小心翼翼护着封何华,不敢出丝毫差错。
  上去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远处模糊了交界的海天一色,今日又是个大晴天,林成义上前来给封何华指,“殿下,对面便是东海城的南城门。”
  封何华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云雾遮蔽后一道巍峨的城墙矗立,海边的码头处,密密麻麻地停满了船只。
  “殿下,那便是东海郡的战船。”林成义说道,言语间是满满的傲然与藏不住的喜悦,“东海城将士们驱逐夷人守卫大朔,靠的便是这些。”
  他说完稍微停了下,看封何华面上露出赞许的神色,这才接着说道,“这些只是东海城一城的,东海郡共有五城靠了海,每座城的兵力都不比东海郡差。”
  随着林成义的话语,跟随前来的东海郡官员也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喜悦,本地的村民们也都是喜上眉梢。
  几乎是猝不及防间,他们脚下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脚下的石崖破碎,一行人直直地掉了下去。
  “太子殿下!”王方顾不得自己,却看到封何华一脚踏在一块碎石上,借力将两个村中老者送了上去,“先救村里没武功的。”
  看王方犹豫,封何华又喝道,“这是命令。”
  山崖下没有丝毫遮挡,下边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救了这两人后封何华找不到着力点,径直掉了下去,王方眼睁睁地看着封何华掉到了河里然后顺着水流被冲走。
  这山崖算不得高,在场之人又大多有武功傍身,在一开始的慌乱后很快就都冷静了下来,落到崖底时虽然多多少少都受了伤,所幸并不严重,王方放下自己护着的那个村民,顾不得许多,朝天门卫众人喊道,“快些去找太子殿下。”
  然后看向林成义,“林郡守。”
  “王将军冷静!”林成义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头对郑业吩咐,“快些去附近最近的兵营里,叫人去河流入海口寻找。”
  “郑将军,叫人把这片山搜一下。”王方向郑业补充,然后又叫住一个天门卫,“你,快些回东海城里禀报太子妃这件事。”
  然后自己朝着河流下游跑去。
  “郡守。”郑业没有动,而是望向林成义,低声问道,“如何是好?”
  “照王将军说的做,一定要把太子殿下找到。”林成义牙关紧咬,“我先随王将军去找人。”
  “郡守!”郑业有些犹豫。
  “快去,天寒地冻,殿下若是真的被水流冲走,坚持不了不久。”林成义斩钉截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太子殿下。”
  “……遵命。”郑业只得照办。
  左悠之从天门卫口中得知封何华失踪时,手上的笔一下子没拿稳,污了桌上的卷宗,猛地站了起来,顾不得宽大的衣袍在砚台里沾了墨,“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失踪。”那天门卫低着头,又说了一遍。
  左悠之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没站稳,他扶着桌子,盯着纸上那团墨迹注视良久,声音都有些发抖,“消息封锁了没有?”
  “回太子妃,第一时间林郡守便命人封锁了消息。”那天门卫不敢抬头。
  “叫人备马……”左悠之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快些!”
  马匹被牵来,左悠之过去踩着马镫,几次都使不上力气,硬是上不去马,扶着马匹在那里大喘气,天门卫赶紧命人牵来车驾。
  左悠之赶到那崖底时天色已经黑了,村民们都举着火把在下边,左悠之看这情况便知不妙,仍旧是抱着一丝希望拉住一个小孩,“找到了吗?”
  “呜哇……还没有。”这小孩听到他的问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挣脱左悠之的手继续跑着要去找人。
  左悠之愣愣地在原地站着,他有心立刻去找人,奈何从头到脚都一片冰冷,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来。
  “林郡守,情况怎么样?”看到林成义,左悠之抬起脑袋,问。
  “……臣无能。”林成义低下头,“带人把这一片翻了三四遍,未曾有一丝线索……”
  “继续找!”左悠之说道,“哪怕把这座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
  说完他便像被抽干力气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左道之尚且行踪不明,封何华又失踪了,又处在这等天寒地冻中,封何华在野外凶多吉少,左悠之几乎不敢想象封何华出事的后果。
  在外边搜寻到了半夜,仍旧是一无所得,左悠之头昏昏沉沉的,身子重的要命,走着走着便一头倒了下去。
  醒了时发现是在逸园里,仍旧是头疼的要命,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来,王方在旁边守着他。
  “王方,何华找到了没……”左悠之忙问,一开口,嗓子干得发疼,声音十分沙哑。
  “殿下尚无消息。”王方低着头,“太子妃辛劳过度,昨日里出门又穿的少,在外边染了风寒,又没人照料,臣身上有伤搜寻不了太子殿下,便回来照看太子妃了。”
  左悠之低头便看到王方裹着白布的左腿,“辛苦你了。”
  “太子妃当务之急是把病养好,如此才能去做别的。”王方劝他,“太子殿下受上苍庇佑,不会出事的,若是殿下回来,您又病倒了,我们也不好和太子殿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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