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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金记 第217节

  苏好意嗯了一声,也端起碗来喝粥,半碗粥喝下去又好奇地问司马兰台:“为什么你吃饭的时候匙箸几乎不碰碗,声音特别小?”
  “慢一些就是了。”司马兰台放下了碗筷,他已经吃完了。
  苏好意把剩下的半碗粥喝了,又被塞了一块山药糕。
  司马兰台倒了半杯温水给苏好意,让她漱口。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此时外头雨势渐歇,虽然没停,却只是牛毛般的细雨了。
  “我这就去吧!”苏好意道:“你知道我这人性急。”
  说着也穿上一双棠木屐子,撑了把伞就出门了。
  雨虽然小多了,地上的积水却不少,还在她穿了棠木屐,不必担心弄湿鞋袜。
  花芽已经吃过了早饭正在看书,见苏好意进来,便连忙放下书笑着迎上来,一张脸好似芙蓉花呢,问道:“还下着雨,你怎么来了?”
  苏好意随口答道:“在屋子里闷的实在无聊,就到你这儿转转。”
  “兰台师兄不在吗?”花芽一边接她的雨伞一边问。
  “他下山去接人了,第三场比试就要开始了,那些病人都在山下,得接上山来。”苏好意跺跺脚,把棠木屐脱了下来。
  神农坛百草会的第三场比试是辨症施治,每处找两名患有疑难杂病之人,这些人的病都不致命,但却异常痛苦,而且病因错综复杂,光是辨症就要花费许多时间。再加上后续的治疗,最少也要一个月。
  这些人先都在山下住着,等比试开始前再到山上来。
  苏好意来了,花芽也就把书放起来了。沏了壶茶,两个人坐在窗边,边喝茶边闲话。
  说着说着苏好意便问道:“听说那些病人里有一位湖州人,说不定你还认识呢!”
  花芽听了就笑道:“我在家里也不怎么出门,来的那个人也未必认得。”
  苏好意又问他:“你出来这么久不想家吗?如今他乡遇故知,就算他不是你的故知,也总归是故乡人。见见面、听听乡音也是好的。”
  花芽自嘲地一笑:“我便是见了他,也不会治他的病,反倒让他失望,还不如不见呢。”
  苏好意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其实我在京城的时候也认识一个湖州的绸缎商,他说你们湖州城里有一座静灵寺,那里供奉着佛祖的法器,你可见过吗?”
  花芽道:“那里供着好几件法器呢?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苏好意道:“说是佛祖的头发。”
  花芽道:“那倒是见过的,只是和普通人的头发也没什么区别。又何况我并不信佛,也不觉得那东西有什么神圣的。”
  大夏崇佛,但也有少数人例外。
  他们这些学医的尤其不信,大家都清楚。
  雨小了,先前躲雨的鸟儿便有飞出来觅食的,一只灰喜鹊尾巴一翘一翘地啄食地上的草籽吃,啄两下就抬起头警惕地朝四周望望。
  苏好意又道:“说起来这神农坛百草会也已经两个月了,时间过的还真快呀!”
  花芽便也跟着她感叹了两句。
  于是两个人又说到各家比试的利物上,苏好意不禁笑道:“说起来是为了交流相长,不过也多半都存着私心。比如越溪谷那压箱的宝贝,其实他们手上可不止那么几页。”
  花芽不信,道:“你是听谁说的?多半是以讹传讹的吧。人多口杂,难免把话传成假的。”
  苏好意摇头道:“若是别人说的,我也不当真。这话是兰台师兄说的,他不是和越溪谷的卓云心。总在一处?是卓云心那天不小心说漏了嘴。”
  花芽听了倒也没有怎样的表示,只是说:“存私心也正常吧!左右那东西跟咱们也无缘,就凭咱们这点本事。又怎么能得到人家的压箱宝贝呢!”
  苏好意喝了口茶,附和道:“你说的不错,况且那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几页残纸罢了,不信它还成了天书。”
  “有了凌彩的事,这些人的心也淡了,”花芽另起了话头:“牛寿他们如今也不总去找越溪谷的那些姑娘们了。”
  “黄师兄这两天还好吧?肯吃饭了吗?”苏好意毕竟住的远,只能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不像花芽他们,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早晚都能见。
  “他当然不至于寻短见,但煎熬是一定的,总得熬过一段日子。”花芽道:“不都说情伤难疗吗?又何况凌彩是那么个死法。”
  “前两天,欧阳春明也火化了,骨灰要带回松风岭去,”苏好意道:“若他真是凶手,到九泉之下叫阎王再审判吧!”
  第368章 青鸟频传云外信
  “瞧我这记性!”苏好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说道:“那天我说搬过来,你后来问过夫子了没有?”
  花芽听了她的话,立刻做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使劲敲着自己的头说:“我这记性如今喂狗都不要了,那天见了断鸿夫子本来是要说的,后来雪枭夫子过来了,我便没敢上前,结果一拖就又给忘了。”
  苏好意听了笑着摆手说道:“不急不急,到时候再说吧。”
  花芽很抱歉,说道:“我自然十分乐意你搬过来的,只是这些日子我多少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情,就总忍不住把心思放在那上头。”
  “何必跟我这么客气,你又想起来什么没有?”苏好意问他。
  “并没有,”花芽十分痛苦地说道:“有时候半梦半醒间有什么片段从脑子里闪过去了,可想记起来的时候又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真是太痛苦了。”
  “这件事不必强求,免得再引起头痛。”苏好意道:“有些事就这样,刻意去想,反倒想不起来。倒不如放一放,说不定哪个时候就忽然记起来了。”
  “说的也是。”花芽叹了口气:“反正就算想起来大约也没什么用,花颜已经跑了,又犯不上要我作证人。”
  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太阳虽然还没出来,但因为已经到了正午,总要有一个时辰左右不下雨。
  花芽便叫苏好意一同去思源堂吃饭,说是饭堂里新出了几道菜,
  味道着实不错。
  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宇文朗他们,于是相约着吃完饭一起去看黄汝竟。
  黄汝竟到现在也不肯出门,每天也不怎么吃东西。
  师兄弟们轮流看顾解劝他,虽然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几句解劝之词,但总好过他一个人钻牛角尖。
  因为苏好意来了,石勉他们便也都过来了,虽然一屋子的人,可众人都觉得言辞苍白,便没怎么说话。
  还是牛寿提了一句:“这天气让人气闷,不如来曲子解解闷。”
  苏好意便道:“若用到琵琶还得再去拿,不如就让花芽吹笛子吧。”
  众人便都说让花芽吹一曲,花芽也没推辞,回自己房间拿了笛子来,吹了一曲《梅花落》。
  众人都听得出神,苏好意斜倚在墙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到了下半天,苏好意就离开了芷芸轩。
  绕到青芜院去,看司马兰台回了没有。
  进了院子墨童笑嘻嘻地说道:“苏公子快进屋,那桌上有您两封信呢。是今天头午信差送过来的。小的原以为您不过来,就想稍后送过去。不想你来了,那就更好了。”
  苏好意笑着道:“这么说我来的正好,免你跑一趟腿了。”
  说着进了屋子,坐到司马兰台的床上看信。
  第一封是吉星写来的,看信皮就知道。
  只是没想到打开后里头竟然还附着云青的一封信,这让苏好意很是意外。
  不过又一想,自己离京时托付过吉星照应云青,想必他的确关照了。
  信中云青告诉她,自己去年中了秀才。今年秋闱打算再战,希望有所收获。
  苏好意看了心里很是宽慰,云青终于算熬出头来了。
  秀才这个功名虽然不高,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读书人的身份。
  以后无论是坐馆还是替人写写书信做做账房,总归是一个差事。不必像以前那样砍柴为生了。
  更何况以他的刻苦韧劲,考中是必然的,只是不知能否一举夺魁。
  苏好意原也打算在今年下半回京城去,多少还要再接济他一些银子,好让他能安心地攻读。
  在信的末尾,云青叮嘱苏好意在外照顾好自己,千万注意身体。
  再看吉星的信,满篇都是想念,并不提一句读书的事。
  其余只说苏好意不在的时候他是如何的胡闹被罚。
  苏好意看了他的信,情不自禁想起当初在天都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胡闹闯祸的日子。
  不知这么久不见,吉星这家伙又长高了多少?
  原本苏好意比他高,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吉星便和苏好意一样高了,后来渐渐地超过了苏好意,如今一定比自己高上许多了。
  苏好意对吉星简直比同胞弟弟还要亲,仙源山离京城虽然远,两个人的书信却从来也没断过,最少也得一个月一封。
  吉星有什么事都跟她说,他的信总是写的啰啰嗦嗦的。
  并没有想到多伤感的事情,可苏好意的眼角还是湿了。
  这时小猪难为水跑了进来,哼哼地冲苏好意叫。
  苏好意知道它是在要吃的,便说:“外头又不是没有吃,做什么跑进来?”
  可小猪还是冲她一个劲儿的哼,并且还还站起来,将两只前蹄放在榻上。
  苏好意于是站起来,走到窗台前拿了两只生荸荠来给它。
  它并不在屋子里吃,而是将荸荠叼了出去。
  苏好意看了看它,还是那么小,一点儿也没长大。
  另一封信是玉如璧写来的,问苏好意是否一切安好。
  又说了自己的近况,她一个深闺女子,每日也就是守在房中准备嫁妆。
  如今的日子比之前好过了许多,家里人对她都很好。
  衣家隔三差五的就派人来送东西,或是时令瓜果,或是补品衣料。
  家里人等都有份,包括隋氏和她的两个亲生女儿。
  玉如璧的性情本来就十分随和,又何况和他们毕竟是一家人,隋氏当初对她刻薄,她尚且隐忍,又何况如今风波已经过去。
  苏好意知道高门大户的人家很是讲究这些,既要顾全自己的名声,又得顾及家族的脸面。
  心中也慨叹,好在衣家对玉如璧十分看重,别人也就不敢再轻视她了。
  但不管怎样的境遇,玉如璧自始至终都不发一句怨言,这是让苏好意最佩服她的地方。
  感慨一番之后,苏好意打算给吉星他们几个写回信。
  这时雨又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绵绵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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