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尉迟霖微微一怔,突然松开了挟持着她的手,沈画棠抵在他后颈的手也一松。尉迟霖一言不发地下了榻,走了两步又过头看了她一眼:“你等着,等我有资格了,就回来找你。”
沈画棠一眨都不敢眨地看着他走出了房门,好久好久都没有动,也不知过了多大会,她浑身才骤然摊软到墙角,手中的东西也跟着掉落在了榻上,只见那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点翠镶红宝石簪,根本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匕首。
...
松涛映月,乌云点辉,尉迟霖牵过骏马,却在即将上马时身子一顿,遥遥回首朝后看去,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极长。几点流萤飞过他面前,竟将他深峻的眉目勾出几丝缱绻涟漪来。
下属瞧见这一幕,不由得上前催促道:“世子,不可再耽搁了,如今京城内已经不安全了。”
尉迟霖在黑暗的掩映下苦笑着弯弯唇角,待看向下属时却又恢复了满目深幽:“告诉罗家,若敢动景王妃一下,我这便把他们与我勾结的事说出去,让他们身败名裂,再也做不成那王权富贵的美梦。”
下属微微有些惊讶:“世子不是真对景王妃动心了吧...”
“不该问的就别问。”尉迟霖冷冷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
下属忍了一下,终是没有忍住道:“世子,据那边传来的消息,前面的战况并不容乐观。依属下看来,咱们就应该将景王妃掳走当人质,如若您不愿意,将景王的两个孩子掳走也未尝不可...”
“住嘴!”尉迟霖冷冷地骂道,“要打就堂堂正正地打,使这些阴谋诡计,你是想想让我西桑在大齐面前没脸么?”
下属慌忙跪下道:“属下不敢!”
“将我的话给罗家带到了,若...她有任何差池,本世子拿你是问!还有,罗家心思不纯,先不要告诉他们大齐皇帝已经知晓我们合作的事,本世子倒要看看,罗家还有什么后招。”
下属慌忙应了,尉迟霖便扬起马鞭策马离去,一路月色软软地溶在他的马蹄之下,深巷里不知传来了哪家酒坊的浓郁酒香,沾染浸透了芬芳清沁的夜色。
第二日,沈画棠就将唐云飞唤来吩咐他严查府里的人手。王府的守卫虽称不上无懈可击,但也绝不会任由外人来去自如,尉迟霖昨日来的这么容易,定是府内出了内贼。
唐云飞听了昨晚的事也很是心惊胆战,秋水自和唐云飞成婚后,晚上就不在沈画棠这里守着了,今日听了这个事顿时悔得捶胸顿足,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守在沈画棠跟前。
沈画棠只笑笑也没戳破她,秋水晚上睡得一般都很死,雷打不动的那种,若是由她守在自己跟前,估计用不上迷药她都能一觉太平。还有因为阿黄见了陈嘉琰总是不友好,沈画棠将它牵到别院去了,经过了这件事又把它牵了回来,关键时候,这人还不如狗靠得住。
唐云飞也自责不已,毕竟王爷将王妃的安全全权交给了他却险些酿成大错,不过最大的原因是秋水已经揪着他的耳朵骂了好几天了,他使计对府里的人手一一排查,终于揪出了几个人的小尾巴。他没有手软,当即在众人面前狠狠收拾了他们,以震慑其他暗怀异心的人。
几日后,皇上却突然派人来传旨,要沈画棠带着两个孩子进宫,传旨的宫人说,这段时间京城恐怕大乱,圣上思来想去还是让景王妃进宫去比较安全。沈画棠经过那夜的事情也是存了恐惧,虽然唐云飞这段时间清点了王府,但恐怕难以斩草除根,如此看来皇宫当然更安全一些。当即她便收拾了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皇宫,妙语和秋水自然也跟了去。唐云飞却不方便跟去,只好留在了王府继续整顿王府防卫。
沈画棠进了宫,杨妤念就已在凤仪殿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杨妤念算是沈画棠的娘家表姐,也说不上是外人。再说凤仪宫的守卫在皇宫里自然也算得上一等的,住在这里也更安全些。溪姐儿如今已经两岁多了,眉目之间和沈画棠生得很像,还很是懂事机灵。昀哥儿还小,杨妤念特意安排了很多妥当的人手照顾昀哥儿。
溪姐儿掂起小脚似懂非懂地瞧着新小木床里的弟弟,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胖手去摸弟弟白白嫩嫩的脸蛋。沈画棠好笑地将溪姐儿抱起来,就在这时听到一声通传声,就见皇上屏退宫人,独自走了进来。
杨妤念忙对皇上行礼,沈画棠也慌忙要放下溪姐儿行礼,皇上却伸手拦住了她:“不必了,朕好久未见溪姐儿了,正巧趁着这个机会来瞧瞧。”
沈画棠将溪姐儿递给皇上,皇上原本严肃的眉眼看见溪姐儿全都舒展了开来,溪姐儿也很嘴甜地叫道:“皇伯伯!”
杨妤念不由得在一旁酸道:“陛下见了溪姐儿可比见了自己的儿女还亲呢,这思齐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皇上心情好也不与她计较:“你看这溪姐儿长得多像思齐小时候。”
沈画棠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溪姐儿明明长得像她好吧!
皇突然想起了正事,却依旧抱着溪姐儿没松开:“这段时间京城里恐怕不安全,你就先住在宫里吧,罗家...恐怕要按捺不住了。”
“那...皇兄有把握根除罗家吗?”本来不该问的,但沈画棠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问出了口。
皇上皱起了眉:“恐怕有些麻烦,朕没想到罗家的手竟然伸的那么远,还有朕已经命人将宣王看管起来了,只是远在梨州的湘王恐怕已在罗家的帮助下跑了!”
沈画棠微微有些惊讶:“宣王?他不是一直身子很差需要药材吊命吗,难道他也参与了这些事?”
“朕坐在这皇位上做了这么些年,得出的唯一一个道理,就是不能小瞧这皇室里的任何一个人。湘王是宣王一母同胞的亲弟,湘王既存异心,难保宣王这些年没朝他通风报信。宣王身子一直不好,连宫宴都未参加过,是最难让人起疑心的。”
“陛下这些年待宣王不薄,”杨妤念忍不住说道,“每当宫里进献了好的药材,陛下都想着给宣王送去,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这么令人寒心。”
“在宣王眼中,朕待他再好,恐怕也比不上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若不是这次容家大爷托画棠给朕送信,恐怕朕也不会知晓宣王的心思。”皇上轻轻拍着溪姐儿说,“这罗家就是瞅准了机会,和西桑勾结意欲谋反。”
杨妤念也露出了忧愁的神色:“可京师大营那边...”
“当初思齐出征,朕要他带走了三大营一半的兵力,当初正是因为这玄甲营里全是罗家的人,朕才没敢叫思齐带他们去,生怕他们在战场上给思齐使绊子。可如今,倒成了朕自个的危难了。”皇上苦笑着说。
杨妤念见气氛紧张,立马开玩笑说:“若是重来一遍,陛下不还是会这么做,罗家当年可是开朝第一大功臣,玄甲营就是罗家先祖一力创建起来,先帝虽也有意整治却始终未能撼动其根基,陛下这些年旁敲侧打已经削弱了罗家很多了。”
“没错,若是重来一次,朕依旧会这样做,那战场出不得一点差池,西桑来势汹汹,朕不会因为担心自个的安危,就将思齐推入险境当中。如今罗家确实没法和之前比了,但依旧是撼动这京城举足轻重的力量,要不也不会有这个胆子谋反了。其实朕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罗家野心大,朕又不能坐任他这么发展下去,早晚有一日他会跟朕闹个鱼死网破的。”
第88章 .危局
沈画棠不由得在心里唏嘘, 看来皇上对陈嘉琰是真的不错,宁可自己陷入险境也要保证陈嘉琰的安全,那皇上之前这么讨厌自己, 自己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吧!毕竟也是自己抢了他最心爱的弟弟不是。
“陛下也别太愁了, 这事情总归是可以解决的。”杨妤念不由得安慰说。
“只是恐怕罗家已经知晓了我们知道他和西桑勾结的意图, 这样会不会催使他们提前采取行动呢?”沈画棠问道。
“其实朕早就察觉这事了, ”皇上冷哼一声道, “自从思齐走后,罗家在朝堂上越来越猖狂。罗家结党营私, 根深叶茂,许多地方官员都为他们所收买,朕知晓今日困局却也无可奈何。其实朕也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罗家真的忍不住了好一举将他们拿下。”
“这罗家果真如此厉害啊, 皇兄这些年通过提携成国公府和皇后娘娘的娘家睿国公府,已经很是打压罗家了。妾身觉得罗家想要起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沈画棠说。
“这倒是没错,但即使如此,罗家的气焰还是一直未消,其实朕最忌讳的就是罗家根基太深,毕竟大齐才历经三朝而已,各方势力还和罗家藕断丝连的。老国公虽然忠肝义胆,可是他的后人却渐渐有了不臣之心。”皇上叹了口气说道, “当初先帝有一位太妃就出自罗家, 罗家强硬地要求那位罗太妃做皇后, 幸而先帝态度坚持当先立了母后为皇后,才没叫罗家得逞。那位罗太妃倒是生下了一位公主,只是早早地夭折了,罗太妃也没过多久便逝世。罗家还想塞人进宫,只是被先帝阻拦住了。”
“妾身也听过这件事,当初父王和母妃喜结连理,先帝又有意提携成国公府,这才让康国公府消停。”沈画棠说道。
“是啊,陛下现在虽也有意提携臣妾的杨家,可杨家都是文官出身,毕竟还是不能和罗家这种武将世家抗衡的。康国公做着工部尚书,二老爷掌管着玄甲营,三老爷虽是个不中用的,但他家的姑爷也个个不容小觑。”杨妤念说道。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若罗家起事,我们该如何解京城之困。”溪姐儿在皇上怀里睡着了,皇上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了小床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差人带着兵佩去离京城最近的东安都司领兵前来,但朕担心贸然抽了兵力会给异族可乘之机。而且虽容家大爷虽将名单给了朕,但罗家势力绝不止这些,朕信得过的将领如今都去了靖州,现在罗家将朝堂搅浑,朕也不知究竟该信谁了。”
“不如皇兄派妾身二弟前去。”沈画棠突然提议道,“二弟虽然看起来玩心重,其实近些年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已经很是成熟稳重了。他是皇兄的亲堂弟,总比其他人来的好。而且众人皆知永安王是个斗鸡走狗的纨绔,若是由他奔走探查各方势力,定不会有人怀疑的。”
“陈嘉泽?可他有北胡的血脉,若是怀有异心了怎么办?”皇上皱皱眉说。
“皇兄放心,二弟是个晓得轻重的人,妾身对他的人品还是很信得过的,皇兄不要因了太妃就对他有偏见。而且正因为二弟的身份,才更不会有人相信皇兄会重用他。”沈画棠说道。
“思齐先前就总是跟我说陈嘉泽可堪信任,可朕心中始终存有偏见,如今这情势,却也是容不得多想了。”皇上苦笑说,“你说的对,他总归是朕的血亲,还是比其他人更让人觉得心安些。”
“臣妾也瞧着那孩子这些年稳重了不少,虽说他母妃胡闹了些,但他们二兄妹还是晓得轻重的,那婉怡虽说人糊涂了些,可臣妾那日对她说和亲的事,她也没有像她母妃那般哭闹不休,反倒说她也觉得京城太闷了些。”杨妤念也说道,“这些年莫说陛下了,就是臣妾也对那孩子有偏见,如今一想倒是我们不对了。”
“还不是那北胡公主太胡闹!”皇上气恼道,“你瞧瞧她上次,这画棠怀着身子就领着不明不白的女人上门,真是蠢到家了!她这个样子不摆明了耽误儿子的前程吗!”
皇上这么关心让沈画棠很不适,她挠挠脑袋尬笑道:“皇兄,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若是没有这样一个胡闹的母妃,朕也不至于这么些年冷着他了。对了,陈嘉泽的字是什么来着?”皇上略有些尴尬地问。
“乐康。”沈画棠笑着说。
“咳咳,朕和他还是太过生疏了些...之前他也跟朕讨要过差事,只是他身份太高,太低的差事又不适合他,一时便耽搁了下来。朕怕他心里还有个疙瘩。”
“这可是陛下的缘故了,谁叫您只关心思齐,不理这个二堂弟了呢。”杨妤念又打趣说。
沈画棠发现杨妤念和皇上的关系最近改变了不少,似乎更像平常夫妻般融洽愉悦,瞧见这场景她心里也很为杨妤念高兴。她看得出来,杨妤念虽然表面端庄大体,实际上也是深爱着皇上的,若能多些平常夫妻的乐趣,杨妤念心里一定会很高兴。
皇上果然微微红了脸,沈画棠发现皇上不生气的样子还挺帅,虽然和她家嘉琰是没法子比的。她轻轻一笑不忍看皇上窘境道:“皇兄莫要担心,让妾身去跟二弟说就行了,二弟还是很听妾身话的。”
皇上却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沈画棠一怔:“怎么了?”
皇上又咳了两声,避开她的目光说:“由你去自然再好不过了。只是朕突然记起来思齐离京时有意无意地暗示过朕,陈嘉泽年龄大了该单独僻府了,只是朕一时给忘了,后来太妃做出那种蠢事才想起来。”
沈画棠明白过来,脸迅速红了起来:“大抵是思齐也很操心二弟的终身大事吧。”
皇上表面上顺着她点点头,思齐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不过就是那陈嘉泽和沈画棠多说过几句话他不乐意了,以前真是没看出来,他这个人竟这般能吃醋。
“皇兄皇嫂也知晓太妃的性子,没轻没重,也正是她娇惯的才让二弟以前纨绔了些。后来妾身与二弟投缘,他有什么疑惑便愿意多与妾身说说,所以妾身对他的人品也很是了解。”沈画棠略略有些窘迫地说道。
“那好,你与他好好说一说,若是他能立下大功,朕以后也好重用他。但从各地抽兵力也只是有备无患,不能被别人瞧了出来。即使大齐内乱也不绝能乱传,若是消息传出去只会给外族可乘之机,而且大齐内部的有心人也不在少数。”皇上轻轻皱起眉说,“朕派陈嘉泽去离京城毗连的东安,一是探访,二是调兵,因为朕不能确定东安是否为罗家所渗透。但东安的都指挥使是朕和思齐亲手提携的,值得倚重。只要陈嘉泽和他商议好,就一切好说。事不宜迟,午后就将陈嘉泽传召过来,朕好生吩咐他一番。”
杨妤念突然开口道:“仅仅东安一地的府兵恐怕不够吧,不如陛下将长广和平凉的兵佩也委托给可堪信重之人...”
“长广平凉的兵佩已经不在朕这里了,”皇上打断杨妤念说,“朕一并给了思齐。”
沈画棠一惊,和杨妤念互相对望了一眼。
“若...朕真的遭遇不测,大齐不能落入罗家手里。”皇上似看出了她们的疑惑,笑笑开口说,“思齐手里有神辩营和白马营的兵力,若再以长广平凉之兵围攻京城,罗家定会招架不住。”
“陛下不要说傻话,”杨妤念忍不住开口道,“臣妾定当拼尽全力护住陛下的。”
“朕是君王,又岂能靠你来护,”皇上微微一笑说,“你们放心,不管到时情境如何,朕定当保全你们平安无虞。”
自从上次和皇上交谈过一番后,沈画棠心里也很不安稳,但她心思都吊在两个孩子身上,便也没有多少时间用来多愁善感。陈嘉琰不在家,时机又特殊,昀哥儿连满月宴都没办。沈画棠将两个多月大的昀哥儿抱在怀里,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儿子了,自打昀哥儿出生后就接连着这一摊子事,可比不得溪姐儿那时候安闲。
昀哥儿虽然还小,但比溪姐儿小时候乖巧听话多了,整日躺在小床里不哭也不闹,只是十分贪恋母亲身上的气味。每当沈画棠抱他时他团团的小脸似乎都漾上了笑意,沈画棠总疑心自己看错了,小孩子怎么可能懂得怎么笑?
而溪姐儿却受不得殿里的闷,整日叫嘉平长公主带她出去玩儿。嘉平是杨妤念的长女,今年已经九岁了,平日里倒是和皇后一般端淑,只是在溪姐儿这儿却显露出了小女孩的本性,每日带着溪姐儿嘻嘻闹闹满皇宫玩。
沈画棠也不愿太拘着溪姐儿了,便由着她去,而且嘉平也很照料溪姐儿,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最近却乏得很,整日在殿内守着昀哥儿也不愿出去走动。看着儿子安恬的睡颜,沈画棠整个人似乎也跟着安定下来。
正值夏末,气候依旧还很燥热,秋水自打进宫以后也变得沉稳了许多,在一旁轻轻地为昀哥儿和沈画棠打着扇子轻轻问:“王妃你累不累呀,把昀哥儿给我抱一会吧。”
沈画棠摇摇头:“无妨,不累,等他醒了吧。”
秋水撇撇嘴:“这昀哥儿只要在您怀里,便是几个时辰都醒不了。哪像溪姐儿那时候,一刻也不得安生。”
沈画棠听着秋水这话突然有些担忧起来:“是吧,我也觉得溪姐儿性子太闹腾了些,我这个做娘的都管不住她了。”
“那要看在谁跟前,”秋水眉飞色舞道,“就像昀哥儿您这里老实一样,溪姐儿在明川少爷那里也是言听计从的。您看前日明川少爷来看溪姐儿,溪姐儿就给那鹌鹑一般,只知抱着明川少爷的胳膊傻笑,可不是在咱们跟前这副样子。”
沈画棠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也真是的。哦对明川也该娶妻了,这京城里的好姑娘该给他相看着了。”
“这可用不着您操心,尚书夫人给明川相看着呢,自打有了明川少爷和溪姐儿,王妃在尚书夫人那边可就不受宠了,”秋水打趣说,“但婢子听说尚书夫人看谁都不好,一心要给明川少爷找个这京城里最好的姑娘呢。”
“有娘操心着我也放心了,”沈画棠抱昀哥儿抱的有点胳膊酸痛,但还不忍心将儿子放下,“这昀哥儿也睡很久了吧,怎么还不醒,也该喂奶了。”
“昀哥儿这是装睡呢,”秋水灼有其事地说道,“因为想让王妃抱着他。”
“别闹了,”沈画棠好笑地瞪了她一眼,“他这么小,懂个什么。”
“昀哥儿长大后绝对是人精中的人精,”秋水看着昀哥儿说道,“等王爷回来有的愁了,昀哥儿这么缠你,哪还有王爷什么事呢。”
沈画棠一笑,刚欲说什么,突然见门口宫女福了一福,然后身穿银线绣梅花绯红宫装的杨妤念笑着走了进来。
沈画棠忙抱着昀哥儿站起来,刚要行礼却被杨妤念当先一步走过来拦住:“行了,自家姐妹还讲究这么多,以后不许跟我这么见外。”
沈画棠听她连“本宫”都没用,便知她已将自个当作自己人了,便朝杨妤念笑笑将昀哥儿顺手递给一旁的奶妈。谁料刚将他递给奶妈,刚刚还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睡着的昀哥儿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得沈画棠忙将他又接回来,哄了好一会子不哭闹了,才将他抱给奶妈喂奶。
杨妤念忍不住笑起来:“这昀哥儿也太黏你了,若是思齐回来不得醋死,他可是连旁人跟你说一句话都要醋半天的。”
“大概这孩子生得不安稳,所以才格外黏我,自从怀上他到他出生发生了不少事呢。不过他在我肚子里倒很老实,比不得溪姐儿那时候好动,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溪姐儿是个男孩儿呢。”沈画棠笑着说。
杨妤念眼里也泛起了母性的慈爱:“看着孩子们这么好,我也没什么旁的心思了。想当初我怀二皇子的时候,就被罗贵妃算计了好几次,幸好都安然无恙地躲过来了。”
虽说杨妤念的语气波澜不惊,但沈画棠还是不由得替她觉得后怕:“幸而皇嫂聪慧二皇子殿下才安然无事。我家那太妃虽然整日都想着给我添堵,但她这人只是事多了些,却没多深的坏心思,那罗贵妃可真是心狠手辣了。”
“幸好这罗贵妃算不上多聪明,”杨妤念冷哼一声道,“再加上陛下也防着她,因而也没叫她得逞。过几日就到中秋了,依照惯例,每年宫里都要办中秋盛宴的,只是今年...”
沈画棠立即明白过来:“皇兄和皇嫂是怕罗家在这中秋宴上动手?”
杨妤念点点头:“往年都是咱们皇家自个聚聚就成了,只是今年不知道吹的什么风。西域族落突然要趁中秋佳节来我朝进献珍宝,这样一来就得宴请群臣,岂不是正巧给罗家提供了动手时机?我看这几个族落就是故意的,不知收了罗家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