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阳再次看到阎锡山的时候,先是一愣,怎么了,才一天不见,就见他愁成这样。昨天还好好的,不顾自己胃不好,要和自己比酒量。
阎锡山的脸本来看上去就显老,不过好在圆脸,微微有点胖,显得很富态。可现在,看在曾一阳眼里,却是老迈异常。
“阎主任,您这是……”曾一阳对正不住往额头上擦汗的阎锡山问道,这大冬天的。或许阎锡山是慌了神了,其实他脑门上更本就没出汗,干巴巴的,只是没了主见,才如此慌乱。
“贤侄啊!不好了,出大事了……”阎锡山着急的说。这些天,不但阎锡山跟曾一阳混熟络了,连晋军中不少将领都和曾一阳相识,于是,阎锡山也顺便将称呼改了,也不叫曾将军,反而以叔侄相称。不过阎锡山他叫他的,曾一阳的称呼阎锡山还是没有变。不是阎主任,就是阎先生,不同的场合,分开了而已。
“蒋介石打过来了?”曾一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逗阎锡山,才如此开玩笑道。
“哎呀,比老蒋要狠。”
“苏联人?”
“哎呀……贤侄啊!你就不要和我老汉开玩笑了……”阎锡山急的都快跳起来了,双手平摊在腰间,咧着嘴,耷拉着胡子,一副老实巴交,农家翁的样子。就阎锡山现在这个样子,连曾一阳觉得再和他绕弯子,有点欺负人了。
收起了笑脸,曾一阳严肃道:“阎主任,你为什么着急,我知道。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日军出兵热河,热河主席汤玉麟,不但不组织部下节节抗击,反而是带着家产逃到滦平,弃部下和治下子民于不顾,简直是畜生行为。”
“可不是嘛!”阎锡山赞同道,脸上松垮的皮肤,被忧郁的情绪给纠集到了一起,一下子老了有二十多岁。
曾一阳不由的微笑着,心说,不就是来要你的三万多俘虏吗?就这么难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放着当商人的心态,想着先开口先吃亏,得,就由我来说吧!
“阎主任是为了那三万多晋绥军而来吧!”曾一阳脸色一变,神态倏然严厉道。
此时的阎锡山,哪里还管曾一阳高不高兴,哆嗦着拉住曾一阳的手,几乎是乞求的语气对曾一阳说:“贤侄,你一定要帮帮三晋的父老乡亲,只要你点头,说什么我都答应。”
如果,曾一阳这个时候,用这些俘虏再去要挟阎锡山,那么他也会看不起自己。
曾一阳清楚的很,阎锡山如此着急,就是因为,被红军俘虏的这些兵是晋绥军中的正规军,战斗力最强。虽然说,阎锡山这些年编练了不少部队,但很多都是新部队,连仗都没有打过,打打内战,都不能指望,还能指望到绥东去,抵挡日本人?
“俘虏,我可以先给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而且,这个要求,你答应还不算数,还需要傅作义将军首肯。”曾一阳直截了当的说。
阎锡山一愣,难道这个山西地界还有自己说了不算数的吗?不由得心思活络了起来,难道傅作义有异心?不可能,傅作义再有心,也不见得会和曾一阳合作,被老蒋拉去倒是有可能。
发现,阎锡山脸上表情异样,曾一阳无奈的摇头,阴谋搞的太多,连带着人也变的阴暗起来。
“阎主任,您认为中日之战可以避免吗?”曾一阳突然反问阎锡山。
“不能?日本人虽然已经占领东三省,可是对于一个海军强国来说,他们还有命脉把握在英国人和美国人手中。如果想要和英国人决战,中日之战难免提前,除非他们去打苏联人。”阎锡山想都没想,就指出了日本海军的软肋——石油,这个软肋,也是致命的。如果真要那天,日本没有海军,他们的本土防卫也就成了笑话。
不但当时的日本人以为,而且全世界都这么认为,中国没有石油,即便有,也只是陕西、甘肃一带的小油田,即便能挖出油来,卖油的钱,连钻井挖油的钱都抵不上,纯粹是一亏本买卖。
曾一阳赞同道:“对,苏联和中国,他们必须选一个敌人。但苏联军事力量要比中国强,而且国土靠近北极,即便战争最后日本人胜利,日本人无法有效的开发西伯利亚。反而中国的江南富庶,又是粮食产区,北方矿产资源丰富,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阎锡山脸上不动声色,装出茫然的样子,但是心里可是明镜一样的亮堂,我的乖乖,这是要让老汉和你个娃娃一起打日本啊!这抗日要是这么好抗,老汉早就当这个民族英雄去了。
听了一阵,阎锡山为难的说:“贤侄说的不错,日寇亡我中华之心不灭,我中华之崛起将遥遥无期。可是,南京的蒋某人不点头,单单靠一人一地之力,哪里能和一列强相抗衡。”
“你不抗日,我不抗日,难道真的要等国家灭亡了,都做了亡国奴才甘心?”曾一阳决然的说道,语气高亢。
“贤侄别激动,我不是没办法嘛!打日本人也是要有这个实力,东北军三十多万大军,说撤退就撤退,整整三个省都便宜了日本人。如果,东北军能够在东三省,和日寇打一场,未必就能让东三省被占了去。而且沈阳兵工厂的规模是国内最大的,连设备也是最好的,日本人占领这些资源,不用一个月,就能生产出一个联队的装备来……现如今,日本人是步步觅得先机,而我民国一步错,步步错。”阎锡山不由的感叹道,不知道他是为沈阳兵工厂被日本人占领而惋惜,还是东北军的不抵抗,让晋绥军冲到了抗日的最前线哀叹。总之,先在,阎锡山很伤神,担惊受怕中惶惶不可终日。
阎锡山深知,一旦抗日,那么山西、绥远首当其中,靠如今手底下的几个军的兵力,无法抵挡日军的大部队进攻。
有心改变处境,又无力下手,正是为难的时候。加上现在红军掌握了西北三省,提出抗日的口号,使得晋绥军不但退无可退,战又恐不能胜,才是让他最着急的。
阎锡山突然想起,曾一阳还有一个要求,才肯放被俘虏的晋绥军,于是就转移话题,问:“刚才你说要傅宜生答应你的要求,才肯放人。这山西绥远地界,我的话还是能管点用的,贤侄不妨先说说。”
“河套,绥远西河套为红军和晋绥军共管区域。作为补偿,红军可以和山西绥靖公署联合在绥远建设钢厂和军工厂,为抗日做准备。”曾一阳不容质疑的郑重说道。
“这个?”阎锡山为难了,河套是绥远水草最肥美的地区,而且他还派了一些人在哪里屯田,让给红军显然不可能。再说,红军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办工厂,到时候,还不是让山西人出钱办厂吗?
曾一阳虽然看到阎锡山为难的样子,继续说:“我不是为了红军要这片区域,而是为了安置从东北迁移来的抗日军队,和普通民众。这片土地如果开发熟了,养几百万人都不成问题,中日大战一启。生活在这里的东北移民,必然是最理想的兵源。至于是共管,你我两家,各驻兵一个师,仅为维持治安而用,到时候大战一起,这里是你我两家的兵库,请阎主任莫要迟疑红军的诚意。”
“难道这些东北移民,到时后不会投靠北京的张少帅?”阎锡山就有点搞不懂了,东北军明明在河北一带驻防,曾一阳却认为,他有把握能把大量东北移民西迁,这显然不合时宜啊!
曾一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对阎锡山说:“民心,张家控制东三省二十年,无点滴恩情于民间。反而一再失信于民,这次汤玉麟的临阵溃逃,更是让他连国人对他失去家园的同情都消除了。您说,他还有能力控制民心,绝处逢生吗?”
顿了顿,继续说到:“这次日军进犯,或许对他是个机会。如其部若胜,他还有点希望。但要是和,却是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其实,早在东北军王以哲将军率领其部起义,就说明东北军中,尤其是士兵对于不抵抗而撤离东北就很不理解。”曾一阳话后的意思很清楚,一旦战和,签约协议那是必然的,这份协议一签订,那么张学良很长时间就甩不掉‘汉奸’的帽子了
阎锡山也点头赞同道:“贤侄眼光独到,不过你的要求让我太为难,需要和山西、绥远的将领商议一下,两天,两天后我给你的答复。”
说完,就急匆匆的回去了,估计是让召集幕僚,商议其中的得失吧!
说起张学良,连曾一阳也不免为这个民国第一美男子而惋惜,一离开东北,他就成了蒋介石手中的枪,蒋介石指到哪里,他就要冲到哪里。谁叫他把自己的家都丢了,而且家当还丢的干干净净,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想必张学良要是生在一般巨商家中,或许还能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但生在张家,已经由不得他优柔寡断。而且其人还特重感情,对蒋介石真是掏心窝子的交情,最后还不落得被终生监禁的下场。
这样的人从军已经不可,还要从政?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曾一阳看着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自言自语的说:“过两天,也该回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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