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这话说完,褚帷的疑虑越来越少,允许了她们的离开。
  农舍的那扇门在柳安安的身后关上。
  回到马车上,柳安安浑身冰冷,郡青给她塞了手炉,她却猛地捏紧了手中的药瓶。
  “郡青。”
  “奴婢在。”
  柳安安问:“……有什么靠得住的御医,能来查探这个药……究竟是什么。”
  提及这个,郡青不敢自专。
  “回禀美人,这件事事关重大,还请美人回宫后,与陛下相商。”
  是了,是该与陛下相商。
  有人要杀他。
  是她的养兄。
  柳安安一路魂不守舍。
  回到元晨殿的时候,她让宫女们将殿内的火烧得旺旺地。
  升温到让人热得流汗,她还冷得缩在被子里,不住问:“陛下呢?”
  郡青一次次出门去看,回来安慰她。
  “回禀美人,陛下暂且还没有来,大约是勤政殿有事绊住了。”
  柳安安现在只想快点见到褚余。
  快一点快一点。
  柳安安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直接裹着被子光脚踩在地上走。
  “美人!”
  郡青拦不住她,玲珑也拦不住,跟在她身边。
  “美人若是想见陛下,换了衣裳去勤政殿就是。”
  “美人稍安勿躁,陛下很快就来的。”
  柳安安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空荡荡地,没有他的地方,让她害怕。
  好像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可怖的。
  她疾步走出宫殿,中庭的落雪积攒了厚厚地,她一脚踩下去,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脚印。
  一步一步,嘎吱嘎吱。
  冰冷的雪地,她的脚底却热得烫心。
  寒风吹着,她步步踏出殿门。
  宫中的宫女们拦不住,焦急地跟在她身后一声声唤着。
  “美人!美人穿上鞋吧……”
  “美人快些回殿中,外面冷……”
  柳安安感觉不到冷,她就沿着长廊要走。
  红墙琉璃瓦,白雪皑皑,寒风中,她光着脚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想见他。
  宫灯一盏一盏,明晃晃地,在前面摇。
  褚余听见了外面的吵杂声,掀开车帘一看,前面裹着被子,光着脚的小姑娘,脸上是泪痕?
  不等辇车停下,褚余直接跳了下来,大步上前来,一把将人紧紧搂入怀中。
  “陛下?”
  柳安安被抱入熟悉的怀中,怔怔地喊他。
  “我在。”
  褚余嗓子有些发酸,吞咽了下,将小姑娘打横抱起。
  她的脚已经冻得通红。
  柳安安靠在褚余的怀里。
  啊……
  温度好像回来了。
  “陛下。”
  柳安安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陛下……”
  她小声喊着,褚余一声一声地应。
  他后悔了。
  不该就这么放任小姑娘去见褚帷。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的小姑娘在难过。
  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褚帷必死!
  褚余抱着人迅速穿过落雪的殿外,宫女们早早准备好,他将怀中的人放在床榻上,可柳安安没松手。
  柳安安小声说:“陛下,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陛下,我想抱抱你。”
  ☆、第 97 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只有在暴君的怀中, 柳安安才能找到那份让她沉下心来的安全感。
  她拼命把自己缩在褚余的怀中, 紧紧儿贴着他,不肯松开半分。
  褚余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搂着她坐在床榻上,犹豫了下,像哄孩子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
  “乖,不怕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
  柳安安闷在褚余的怀中,哽噎了声。
  “可是,可是有人想要伤害陛下呢?”
  她该怎么告诉陛下, 她之前充满信任说起过的义兄,信誓旦旦保证过的义兄,却想在这个关节上, 对陛下下手。
  她才不信什么上天的惩罚。
  陛下固然有所错的地方, 但是他已经改正了许多, 这样的陛下, 早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陛下。
  如果说在一年前,义兄提起这个,她在不认识陛下, 不知道他的时候,或许还会跟着附和两句。可是现在,她是眼睁睁看着陛下的一点点转变, 眼睁睁看着陛下在朝政上,是如何尽心尽力的。
  他作为这江山的主人,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臣民。
  如果说真的是天降灾难,那么好好应对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她的义兄,想要从这一场灾难中,下此毒手,谋害陛下。
  柳安安好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义兄想要杀陛下,那么义兄肯定是错的。
  但是要是告诉了陛下,这种谋杀天子的重罪,义兄肯定要送了命。
  不说?
  她又怎么能瞒着陛下,有人要取他性命。
  如今又是雪灾又是起义,困难重重之下,还有人对他的性命虎视眈眈。
  柳安安犹豫半天,真的想不出来,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说与不说,好像都难,都让她无法呼吸。
  褚余只一听,就知道小姑娘在褚帷那儿听到了什么。
  难怪她浑身都在抖。
  小姑娘一直被老狐狸保护的很好。
  从来不曾接触到这些,天真的犹如稚子。
  无论老狐狸是打着什么主意,起码没把小姑娘养歪,他也懒得和老狐狸计较了。
  但是褚帷这个半桶水的狐狸崽,就该承受他应承受的惩罚。
  居然直白的给他家小姑娘说这种话,吓到了她。
  “有人想伤害我,这又不是少数。”
  褚余轻描淡写道:“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唯一能留下来的,就是那条命。至于我这条命。他们取不走,不配。”
  柳安安也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又提起心了。
  义兄想杀陛下,那留下这条命的人是谁?义兄还是她?
  “陛下……”
  柳安安哭过一场,在褚余怀中找到了温度,揉了揉通红的眼,从怀中取出小瓶儿来。
  从回宫后,她想要找个御医来看看,可是郡青提醒她,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让御医知道了,八成是要白白卷一人的性命来。
  柳安安就不敢给别人说,不敢给别人看,一直攥在自己的怀中,眼巴巴等着褚余来。
  然后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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