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节

  他原是被永康候的死震撼到，想用弥补董贤妃的方式来弥补一下，至少......让永康候可以死得瞑目。
  可如今......事情似乎是不能如他所愿了。
  毕竟......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了一次，还险些让永康候得逞，如今又怎么能让颜泠皇后再经历一次呢？
  一想到董贤妃有可能会伤害到颜泠皇后，齐国皇帝的声音瞬间就冷了下去：“贤妃，朕不管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件事情和璇玑还有绯色没有关系。”
  齐国皇帝说着，顿了顿，又接下去：“朕原是想留你在宫中，可看样子，你是不适合了......既然如此，绮霞宫的东西，属于你的东西，朕一样都不收回，你带出宫去，买个宅子好好生活吧，那些东西换成银子，够你衣食无忧的过一生了。”
  一听齐国皇帝竟然为了颜泠皇后要把她赶出宫去，董贤妃就忍不住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做痛，她今天算是真真正正的领会了。
  家人统统惨死，甚至还有一个，是当着她的面......
  而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的丈夫，她最应该信赖的人，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要赶她出宫，赶她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不仅如此，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前脚才出宫，颜泠后脚便会恢复皇后之位，而玉璇玑......也会取貊秉泓而代之......
  一连串的打击，董贤妃真是再也扛不住了，眼泪奔流，花了满脸的妆：“好，好，好，皇上要臣妾离开，臣妾离开就是了，但......在臣妾离开之前，臣妾还有一句话想问问皇上，不知皇上可否如实回答臣妾 ，让臣妾就是离开，也能走得明白。”
  “你......问吧。”夫妻那么多年，董贤妃落得如此下场，齐国皇帝又何尝不动容，不替她心酸呢？
  所以，只是一个问题而已，他能回答，他一定会回答的。
  “好。”见齐国皇帝对她还算有一丝情义，董贤妃心底也算是有了一些许的安慰，但......这么点的安慰，根本就抚平不了她所受的那么多伤......
  只见董贤妃的喉头动了动，这才缓缓开口：“皇上，臣妾想问的是，这些年来，你可曾爱过臣妾，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
  事到如今，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要齐国皇帝很爱她，根本不可能。
  但......哪怕有那一丝一毫也好吧。
  毕竟......她虽是追名逐利，却也......付出了真心啊。
  若非付出过真心，又怎么会在齐国皇帝选择颜泠皇后而非她的时候如此心痛呢？
  这......
  其实齐国皇帝早就料到董贤妃会问这个问题了，可......
  这个问题又要他如何回答呢？
  他此生只爱过颜泠皇后一个人，除她以外，再无所爱，对于董贤妃......
  甚至是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不过是政治上的联姻，是不得已的......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会选择清空后宫，只留颜泠皇后一个人。
  但......
  这个答案对如今的董贤妃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继续伤害她吗？
  他......如何忍心......
  见齐国皇帝迟迟没有开口，他的答案，董贤妃就已经了然大半了。
  毕竟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有时候，只需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可......
  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
  她就是要齐国皇帝亲口说出来，她......
  就是要让自己的希望彻底破灭，彻底的死心。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答案，却仍是......想找死。
  想到这，董贤妃立刻开口：“皇上，请您如实回答臣妾的问题。”
  这一次，董贤妃的声音坚定了许多，大有一种齐国皇帝不回答她，她就不肯罢休的架势。
  见此，齐国皇帝还能说些什么？
  抿了抿唇，终是缓缓开口：“贤妃......”
  “皇上，事到如今，你我之间已经不需要再说多余的废话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还请皇上仁慈告知，也让臣妾......对几年的付出有一个叫交代。”或许是因为心死了大半，所以董贤妃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寒气。
  事到如今，你我之间已经不需要再说多余的废话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还请皇上仁慈告知......
  这......
  “好。”齐国皇帝应下，这才摇了摇头：“不爱。”
  不爱......
  不爱......
  虽说是早就已经知道的答案，但......
  听起来怎么那么心疼呢？
  董贤妃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眼底的泪水涌得更厉害了：“多谢皇上诚实告知，也愿皇上今后与颜泠皇后能恩爱永驻，白头到老......”
  董贤妃说着，不再理会齐国皇帝，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见董贤妃要离开，齐国皇帝就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贤妃......”
  听到齐国皇帝的声音，董贤妃的眉眼一转，唇角的笑容更是苦涩：“皇上，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你喊颜泠皇后的时候，喊得从来都是颜泠，因为在你的眼里，她只是颜泠，什么皇后之位，不过是一个身份，一个虚名而已，可......你喊臣妾的时候，喊的都是臣妾的头衔，或贵妃，或贤妃，从未喊过臣妾的名字......或许，在皇上的眼里，我就只是一个贵妃，一个贤妃......”
  “这......”齐国皇帝愣了愣，竟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因为
  董贤妃说得不错，一下子要他喊出董贤妃的名字，他根本......
  “泓儿我会一起带走，反正......于皇上而言，也不需要他这个儿子了吧。”董贤妃说罢，也不等齐国皇帝回答，大步便走了出去。
  这......
  一听董贤妃不仅自己选择了离开，还要一并带走貊秉泓，齐国皇帝就忍不住愣了愣。
  毕竟......
  貊秉泓是她回宫的唯一希望，一旦貊秉泓也离宫，那......
  她此生便再无希望回宫了。
  这......可不太像是董贤妃的作风啊！
  她这一生贪名夺利，真的能这么轻易的，说放下就放下？
  她......难道连对玉璇玑和苏绯色的仇恨都不管不顾了吗？
  齐国皇帝疑惑，但他没想到的是，早在他说出从未爱过董贤妃的那一刻，董贤妃就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取舍和决定。
  的确。
  在永康候说出下毒害他们董家的人是玉璇玑和苏绯色的时候，她的确非常的愤怒，甚至是满心的仇恨。
  她想要报仇，想要将玉璇玑和苏绯色碎尸万段，想要他们付出代价，想要他们不得好死。
  但......
  就在齐国皇帝说从未爱过她的那一刻，她放下了。
  不是放下仇恨，而是放下所有的希望。
  她以前之所以会嫉妒，会恨，是因为她还相信，只要颜泠皇后不在，只要玉璇玑不在，只要她一直守在齐国皇帝的身边，这个皇后之位，迟早会是她的。
  可如今她绝望了，她彻彻底底的看清了事实。
  齐国皇帝不爱她，那么多年了，都没有爱过她。
  就算没有颜泠皇后，就算没有玉璇玑，就算她一直守在齐国皇帝的身边，齐国皇帝仍是没有爱过她。
  既然如此，她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嫉妒，继续去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永康候。
  先帝在的时候，永康候无论如何都是万人之上。
  可终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齐国皇帝对他没有先帝的那份感情，即便受了先帝的命令，有些事情......也终究是没办法相同的。
  ☆、第一千两百七十三章 带走秉泓
  第一千两百七十三章带走秉泓
  永康候，董小侯爷，董冠宇，甚至是整个董家，都已经给她做了一个血的教训。
  她又怎么能不吸取教训，又一头扎进这泥坑里？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仅是她自己，她还是一个母亲。
  她没能保护好她的爹爹，她的哥哥，她的侄子......
  这最后的一位亲人，她是一定要保护好的。
  而她想保护好貊秉泓，最好的方法就是带着貊秉泓离开，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之前总觉得，貊秉泓生性平庸，不思上取，是他们董家的耻辱，如今才发现......
  或许，这才是上天给他们董家所留下的最后一丝怜悯。
  至少......这样的貊秉泓愿意安于现状，甘于平庸，至少......这样的貊秉泓，可以活得久一点。
  董贤妃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齐国皇帝的心里也是万千的感慨。
  一夜之间......
  不过是一夜之间，竟然可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一个在齐国立足两朝，可谓根深蒂固的势力被打掉。
  一个家族被几乎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