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宋行武已经被他两拳头打怕了,即使面前这女子再娇媚他也不敢再调戏了,鼻青脸肿道:“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唐枕:“不是这句,你刚才骂的什么,什么唐家女儿的丑事?”
唐枕方才提他起来时,隐约听见这人嘟囔了一句“唐家造孽,生了女儿配个窝囊废”,显然这醉鬼认为敢在唐府这么大胆子的一定是唐家人,不是受宠的姬妾就是旁支的千金,才会逮着唐家骂。
宋行武刚才再不清醒也被这两拳打醒了,此时听见唐枕这么问,哪里敢说实话,只一个劲儿说自己没有。
唐枕哪看不出他言辞闪烁,当下往他肚子上砸了一拳。
唐枕的力气有多大?这一拳下去,宋行武脸庞顿时成了猪肝色,痛得几乎要口吐白沫。
“你要不说,可就不是一拳两拳的事了。”
宋行武这下不敢了,他痛得说不出话,只得连连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
唐枕听完,沉默良久,而后在宋行武求饶的目光中将他给砸晕了。
在唐枕逼供宋行武时,婉婉已经走回了游芳园,此时七夕宴已经散了大半,除了留在唐家过夜的客人,其他人都已经归家。
婉婉没想到竟还能在游芳园里见到方采芝。
方采芝正站在游芳园门口,面色有些焦急,似乎在等待什么,身边丫鬟劝了她该走了,她也不管不顾,只说再等等。
婉婉奇怪,喊了一声,“采芝。”
方采芝听见婉婉的声音,神情一紧,她忙回身望来,还往婉婉身后看了眼,见她身后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方采芝快步走过去,不等婉婉开口便将她往僻静处拉。
婉婉茫然地被她拉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
方采芝分外警觉,她确定两人身形都被挡了大半,周围也不会有人来偷听她们说话,才微微松口气,随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婉婉一眼。
“婉婉,你怎么能那样!”
婉婉满脸迷惘,“哪样?”
方采芝也看不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生气道:“你怎么做下那种事?要是被人知道,你还要不要活了?”
婉婉原本还在迷惑,看方采芝这副神情,她恍然明白过来,难道……是她和唐枕打人的时候,被方采芝看见了?采芝居然跟到那里去而她和唐枕一直没有发现?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啊,平日里规矩守礼的采芝竟然也会偷偷尾随别人。
婉婉有些高兴,果然,她和采芝意趣相投不是毫无缘故的。
见她开心,方采芝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小脑门,“你怎么还笑,你不知道那种事有多危险吗?”
婉婉颔首,“我知道。”可当时她身边不是有唐枕吗?哦对,采芝不晓得唐枕身份,还以为她们两个女子去招惹一个醉鬼,所以才担心吧!
婉婉有些动容,她握住方采芝的手,“采芝,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方采芝:“你既知危险,还敢在这种地方……你不怕东窗事发吗?以后不许你再做那种事了。”
婉婉:“为何不做?”她认真看着方采芝,“采芝,我那样很开心,从未有过的欢喜。”她以前被关在家里,唯唯诺诺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可是如今,她敢举起灯杆敲别人的脑袋,她终于发现,原来举起武器痛击自己讨厌的人,是有多么畅快。
见她这样,方采芝眼圈一红,“你这是……何必呢?”
天晓得当她返回去,看见婉婉与那位唐家表妹在亲吻时有多震惊,交往好几载,她从不晓得婉婉居然有磨镜之好。
男子养个男宠娈童,人人都说是雅士,可女子呢?被人发现与另一名女子有染,无论两人是何身份,都是要吃大苦头的!方采芝见不得婉婉受苦。
她握紧婉婉的手,祈求道:“婉婉,能否答应我,不要再做那种事了?”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婉婉本来就是高嫁,若是被发现,她该怎么办?谁能帮她?
婉婉却坚定摇头,“采芝,我明白你是为了好。若我一直浑浑噩噩也就罢了,可如今我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她终于见到光亮,又怎么可能甘愿回到黑暗当中?
方采芝眼圈更红了,“你不是说唐枕对你很好,你这样……”对得起他么?
婉婉高兴道:“唐枕他知道啊。”
方采芝涌上来的泪水又憋了回去,不可置信道:“他不阻止?”
婉婉颊边露出一个酒窝,“正是他教我这样的。”
方采芝:……
天塌地陷!她就说,唐枕之前那么荒唐,怎么娶了婉婉一下就变好了?婉婉以前明明没有磨镜之好的,怎么嫁了人就变了!
难怪,难怪……原来唐枕是这种变态!坊间对他的传闻不是夸大,分明是往浅了说!
更让方采芝惊恐的是,婉婉居然笑盈盈对她道:“我觉着这样很好,你跟我一起学吧!”唐枕教她,她再教方采芝,有了防身的本事,方采芝以后出门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方采芝:……
“不不不。”她连连摇手,往后退了数步,一下撞到了围墙上。
婉婉愕然看着她,她没想到方采芝居然如此抗拒。
目光触及婉婉面上失落,方采芝心里更怕了,“我、我回家去了。”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婉婉,你早日醒悟吧!”
婉婉:???
第32章 婉婉怀孕了吗
方采芝匆匆离开, 婉婉怀着满腹疑惑回到了小院。
一进门,就见翠梅委屈地跪在廊下, 眼圈红红抽抽噎噎的,明显哭过了。
婉婉一愣,忙要将人扶起来,却没扶动,翠梅抬头朝她摇了摇,不敢起来。
婉婉明白了,见崔嬷嬷走了过来, 她忙道:“嬷嬷,翠梅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她?”
崔嬷嬷扫了翠梅一眼,目光严厉,“翠梅近来越发惫懒,府上宴客她不去帮忙, 反倒跟着几个小丫头去放花灯, 连主子都忙于待客不敢歇着, 她一个小丫头却敢忘了本分。小姐莫要拦着,不教训教训, 叫底下其他人跟着有样学样, 岂不是乱了规矩。”
翠梅听着崔嬷嬷斥责, 不敢顶嘴,只跪在那儿一把眼泪一把眼泪地哭。
婉婉:“不是翠梅要偷懒, 是我让她去玩的。”她强硬把翠梅搀起来, “你总说翠梅有口吃, 不能放到人前待客,恐叫外人笑话,既然这样, 府上又没有其他要紧差事,好容易有个节日,让翠梅去放放风有什么打紧?”
换做以前,小姐也会替翠梅求情,但她绝不会这样强势,而是劝到她松了口才会去扶翠梅,而现在……崔嬷嬷看着变化越来越大的婉婉,只觉曾经那个羞怯的、躲在人后的小姑娘渐渐淡了。她叹口气,“说了多少次,身边要带个丫鬟,做什么都有个人使唤。这偌大府邸,身边没个人,递个消息都不方便。”
要是往前数上一个月,婉婉一定已经低着脑袋乖乖认错了,可是现在……婉婉笼着袖子,面上还留着打到坏人后的兴奋,眼也不眨道:“嬷嬷我晓得啦,不过如今府上人多,哪里找不到一个伺候的?寻常端茶倒水的活计,我自己做了也无妨。以前在闺中不也如此?”
“那是在闺中,如今你是唐家少夫人,如何能比?”崔嬷嬷待要再劝,见婉婉面上笑意盈盈,模样比从前开朗许多,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婉婉面上乖乖应着,心里却想,那自然是不能比,如今她连人都敢打了。想到嬷嬷以后得知此事该有多震惊,婉婉不觉抿出个笑,安抚好翠梅后,她信步走进屋子。
崔嬷嬷在身后望着,见她右手两指并拢,一面走一面往虚空戳来戳去,半点不见从前的仪态,不由皱了皱眉。
婉婉进了屋子,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唐枕回来,她正疑惑,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
“少夫人?”说话的是翠芳走后唐家另拨来的一个丫鬟,询问她有什么吩咐。
婉婉在房中踱了两步,对她道:“你去歇息吧!夜间有翠梅伺候。”
往常婉婉这么说,便是要睡下了,丫鬟应了一声,正要像往常一样吹灭蜡烛只留一盏小灯,却被婉婉制止了,“你去吧!我还要看会儿书。”
丫鬟有些迟疑,毕竟无论是唐枕还是婉婉都没有夜里看书的习惯,但她是个本分的丫头,闻言一福身,就从房中退了出去,还关了上门。
婉婉随即关上了所有窗户,只留一扇正对着院子围墙、不会有人经过的窗户。
她刚刚做好,那扇窗户就传来一道轻响,婉婉回头,正见到一位身着秋香色长裙、外罩白色纱衣的美人翻窗而入。
他身姿柔韧,落地时裙摆微扬,翩翩如蝶,婉婉呆呆看了一会儿。
唐枕进来后就将窗户关了,一边往里走一边脱下衣裳,一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套里衣时才开始伸展身体,婉婉耳边只听噼啪一阵骨头扭头的声音,再一看,唐枕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身形。
那身丝绸里衣被他身体撑得散开,撕拉一声,婉婉看见他腋下那块布料被撑开了一条大缝。
他此时面上妆容还在,发髻也尚未拆开,仍是那副英气美人的样子,可往下看却是属于男子的精壮身躯,猛一看竟有些吓人。婉婉被美色蛊惑的心神被吓得回归了原位。
唐枕抬手看了一下,“糟糕,我忘记换里衣。”
婉婉上前帮他把里衣脱下来,“那你怎么不将衣服脱掉?”
她翻开着被撑开的部分,正琢磨着要怎么缝补,就听唐枕道:“我要是脱了,你会后悔的。”
婉婉一愣,她为什么会后悔?
唐枕心想,缩骨后的身体仔细看是有些畸形的,连他自己看习惯了都觉得很丑,要是给婉婉看了,不得给小姑娘吓出心理阴影?这对于他在婉婉面前保持美好形象十分不利啊!
没错,他没把缩骨功练好,就是因为缩到极致太丑了,因而只练了前两层,够用就行。
当然,这一点就没必要告诉婉婉了。只是他心里还有件事,于是很快入了耳房洗漱,等他出来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头发上一片热气蒸腾,不一会儿就全干了。
婉婉正觉神奇,就听唐枕问,“婉婉,你今晚见到玉杏了吗?”
婉婉一下没反应过来,几息后才想起来这是唐枕的庶妹之一,已经嫁到宋家的二姑娘。她点头道:“自然是见到了,宴席上我们一起用的饭,游芳园乞巧时她也在。”
唐枕在她身边坐下,抓了个引枕让她靠着,俨然一副要长谈的架势,“那她今晚看起来,有没有哪里不同?”
额……婉婉不明白唐枕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仔细回想。
唐家这一脉人丁单薄,唐太守当初成婚三四年,连妾室都纳了好几房,却怎么也没生下子嗣,唐太守那时还不是太守,只是被中正大人点做一个小官,因为一无所出受不少人嘲笑,据说当时连过继宗族子弟都考虑好了。
谁料唐大人刚去族里打听过几个适龄孩童的品行,唐夫人便被查出有孕,而后生下唐枕。
唐枕出生后,唐太守后院也接连传出了好消息。此后三五年,有五位千金出生。
只是前三位身子太弱,还未扛到能取名字上族谱的年纪,就先后夭折了,最后只剩下唐玉芝和唐玉杏。
一个比唐枕小三岁,一个比唐枕小五岁,都是在十七岁嫁了人。
唐玉芝出嫁后生了一儿一女,只唐玉杏,三年来一无所出,但她与丈夫夫妻恩爱,即便如此她丈夫也从未纳过妾室,许多人羡慕唐玉杏,有说她寻到了真心人,也有说宋家是畏惧唐家权势才不敢纳妾。
婉婉一边想一边道:“小姑气色瞧着倒好,只是眉间有几分郁色。”婉婉以为唐枕是关心妹妹,接着道:“席间有人谈起妹夫,她只说一切都好。”
在人前时,唐玉杏倒是一直笑着,只是婉婉心思细腻,看出她是强颜欢笑。她原本以为唐玉杏是因为无子才有些郁郁寡欢,她不知该如何劝慰,也自觉无法劝慰,毕竟再过一两年,被同情的兴许就变成她自己了。于是只能默默希望唐玉杏能早日得偿所愿。
可今晚听唐枕这么问,婉婉直觉并非表面这般简单。她忽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小姑嫁的是宋家,莫非与那宋行武有关?”
唐枕点了头,“在你走后,宋行武说了些不大好的话。”他犹豫了几个呼吸,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婉婉,“玉杏嫁的是安州宋家主之子宋行检,这宋行武与宋行检是堂兄弟。”
他还没说完,发觉婉婉看他的目光分外古怪,忙解释道:“你别这样看我啊!我的确是说过宋家一家烂泥扶不上墙,可我也没说错啊!总不能因为他是我妹夫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我没当着他的面说他都是我修养好。”
婉婉:……
她嘀咕道:“人家就算没什么才华,好几年都评不上中品,可为人是士族中少有的端方,毕竟人家从不去花楼更没有与谁谁谁传出风言风语。”
她声音虽小,可唐枕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唐枕盯着她看,“小花脸,你意有所指啊!”
婉婉承认得非常干脆,“不错,我就是在说夫君。”
“我去花楼只是为了听曲,不是都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再有,和谁传出风言风语?哪里有这个人?”唐枕左思右想,都没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