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昔年心结
此时，正在宫中陪着景安帝下棋的祁王殿下，忽而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燕宸曦拨动着手中那块血玉扳指，不耐烦的看着手中拿着白子，迟迟不肯落子的景安帝，催促道：“父皇，该您落棋了。”
景安帝瞪了一眼丝毫不给他面子的儿子，迟疑了会儿，终于将棋子落了下来。未曾想到，正好掉入了燕宸曦的陷阱之中，燕宸曦干脆利落的将黑子落下，直接封住了景安帝的生路。
“哎呀，方才是朕手滑走错了，重新来重新来。”景安帝见即将落败，想要收回白子，却被燕宸曦按住。
燕宸曦面无表情的看着景安帝，道：“落子无悔。”
景安帝嘴角抽了抽，道：“朕就悔这一次……”
“君无戏言。”燕宸曦继续淡淡道。
见燕宸曦如此固执，景安帝只得放弃悔棋，小声嘀咕道：“你还知道朕是天子，下棋都不知道让着朕的么！”
燕宸曦淡淡道：“若父皇想让儿臣让棋，不若找别人来陪您下。”
景安帝倒是被燕宸曦气笑了，道：“除了你之外，旁人还有何人敢赢朕。”
说着，将下了一上午的棋盘打乱，道：“算了，这次朕就当和你是平局。”
看着如此光明正大耍无赖的景安帝，饶是燕宸曦眉心也不由微微抽动，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宁公公主动上前打圆场道：“皇上，王爷，下了一上午的棋也累了，不若尝尝看御膳房的新作的点心。”
说着，顺势将那棋盘收走，让底下的小太监将新作的点心呈了上来。
碟子中，装着样式精巧的点心，有杏仁豆腐、玫瑰酥、桂花糕、梅花香饼。每次只要燕宸曦来宫中，景安帝都会吩咐人备下这些甜点的，这是连太子都没有的待遇。
但是一如既往的，燕宸曦连碰都未曾碰一下，只浅浅的呷了杯中的茶，对景安帝道：“父皇，儿臣已非稚子，早已不食甜食了，以后不必这般麻烦。”
看着燕宸曦冷漠的神情，景安帝将移到燕宸曦面前的玫瑰酥放回了原处，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是父皇年纪大了，总觉得你还是那个为了一块糖果，抱着父皇的大腿求了半天的孩子。”
燕宸曦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后一脸无语的看着景安帝道：“二十多年前的事，父皇不必再提了。”
景安帝顺着燕宸曦的话，道：“是啊，一晃都已经是二十年过去了，羲和……”
景安帝神情慈爱的唤着燕宸曦的字，让纵使是平日里处变不惊的祁王殿下，也不由眉心微皱，神情冷漠道：“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前些年你在边关，父皇管不着你。但是如今你都已经回来了，你看成亲之事，是否要考虑一下。”
因为昔年心结，让燕宸曦一直排斥娶王妃之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些年燕宸曦一直领兵征战在外。如今景安帝旧事重提，燕宸曦第一反应并非是厌烦。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小姑娘，明明怕他怕的要命，却偏偏故作逞强；明明在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依赖于他，可偏偏又故作冷漠的矛盾模样。
若是娶个王妃回来，如她那般有趣，倒也不错。
就在燕宸曦这一迟疑的功夫，景安帝却误会了。
景安帝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想娶妃，身边纳几个侍妾侧妃也成。至少……不要让那些言官天天在朕耳边念叨，怀疑你是否有断袖之癖……”
燕宸曦放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心微皱，父子二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景安帝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看着自己最为出色得意的儿子，道：“你……该不会真是断……”
“咔擦”一声，景安帝最为珍爱的汝窑茶具，在燕宸曦手中捏得粉碎……
景安帝一脸心疼的看着被燕宸曦捏碎的茶杯，后者若无其的用巾子擦了擦手中的粉末。景安帝被燕宸曦气的胡子直吹，吩咐宁公公道：“下次若是他来，不许再用这么好的茶具。”
紧接着，瞪了神情冷淡的燕宸曦一眼，道：“朕不管你究竟断没断袖，最迟今年给朕娶给王妃。”
燕宸曦眉心紧皱，直言道：“父皇何必强人所难。”
一旁宁公公看着父子二人之间的互动，心道：放眼整个朝堂，敢和圣上如此说话的，也只有这位祁王殿下了。可偏偏，就连圣上都拿他没办法。
景安帝看着燕宸曦一脸抗拒的样子，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道：“若是朕真的强人所难，便直接给你赐婚了，何必过问你的意见……”
虽然景安帝的语气有所松动，但燕宸曦依旧是不发一言，清淡的神情，摆明的是在抗拒。
最终还是景安帝妥协道，“罢了，朕也不逼你娶哪家千金，但三日后皇后于未央宫设宴，宴请世家千金，你不许缺席。”
燕宸曦拨动着扳指的手，却没有说话，景安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旁的宁公公看着父子二人如此模样，手心已经捏出了一层冷汗，这祁王殿下若是再拒绝下去，恐龙颜震怒啊。
在宁公公提着一颗心，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见这御书房的气氛越来越僵硬的时候，燕宸曦终于微微颔首，道：“父皇放心，儿臣三日后定会准时参加。”
燕宸曦与景安帝之间，既是父子，也是君臣。燕宸曦平日里行事再不羁，却也是在景安帝的底线之内。
宁公公见燕宸曦应了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暗嘲自己太过于大惊小怪了……这位祁王殿下行事素知分寸，平日虽不会一味恭维圣上，却将分寸掌握的极好。
“快到宫禁的时辰了，若是父皇无事，儿臣先告退了。”燕宸曦起身道。
原本景安帝还想着留燕宸曦用晚膳，见他如此说，只好苦笑了一声，道：“去吧。”
自从燕宸曦在外建府之后，便很少留宿在宫中，景安帝都忘记了父子二人上次一同用膳，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燕宸曦起身告退，就在燕宸曦快离去的时候，景安帝忽而开口道：“如今你既已回京，若有闲暇，去看看舒妃娘娘。你毕竟……唤她一声母妃。”
闻言，燕宸曦脚步微微顿了顿，声音冷淡道：“儿臣知道了。”
当看着那一道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的时候，景安帝忽而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