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顾岁安对于去哪儿其实都没啥所谓，他只要能和苏苗苗一起就好。
所以，对于苏苗苗的提议，他没有反驳，直接点头说好。
两个人朝着百货商场的方向，边走着边说着这半年来各自的生活与发展。
但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说得大多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苏苗苗讲了自己和百货商场的生意，顾岁安提了一些沪市的改变。
“我觉得，未来的发展一定会是买卖自由，经济迅速发展的时候。”苏苗苗隐晦地表明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买门店也是打算以后做生意。我相信，未来一定不会再有投机倒把了，个人与私营也会变成经济罚站的趋势。”
这话若是叫其他人听了，一定会笑话苏苗苗异想天开，或是不屑一顾，或是避而不谈。
但苏苗苗知道，顾岁安一定不会这样。
甚至，她觉得对方一定会赞同自己的想法。
而事实上，顾岁安的态度也的确如苏苗苗所料，并非随口敷衍，而是在认真思索后的肯定回答：“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如今国内经济萧条，许多地方的中小国营企业目前盈利难不说，连维持基本的稳定收支比都很难。长此以往，经济必然更加下滑，对人民生活也会造成很多负面影响。所以，改革势在必行。”
他说这话时，最后几句轻得只有苏苗苗一个人能听到。但这并不妨碍苏苗苗用崇拜地目光看向顾岁安。
苏苗苗知道未来会进行改革是因为历史书都写过，但问题是顾岁安这个土著竟然能顺着自己的话说出那么多对改革的合理推测以及原因分析，这让苏苗苗真的是感慨这个年代的卧虎藏龙。
果然，她还差得远呢。
“怎么了？”看着苏苗苗这样看自己，顾岁安有些不自在问。
“没什么。”苏苗苗一脸平淡道，“只是觉得，比刚刚还要更喜欢你了。”
顾岁安：“！！！”
所以说，直女恋爱真的是最为致命的。
只看已经晕头转向，面红耳赤，不知今夕何夕的顾岁安就知道。
简直现身说法第一人！
…………
苏苗苗的情话攻击可谓是后劲儿十足，听得顾岁安一直到进了百货商场都还没有晃过神来，分分钟能被套麻袋拐跑的那种。
“回神啦！”苏苗苗在他面前摆了摆手，“你看看这身衣服咋样，喜欢的话，我买给你呀~”
她指着售货员身后墙上挂的衣服：“我觉得那件棕色的外套挺不错的，你穿上一定好看。”
顾岁安顺着苏苗苗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是一家男女装都卖的柜台，她说得那件棕色外套，不光男装有，女装也有一件。
在还没有所谓情侣装概念的年代，顾岁安却已经超前地想到了两个人穿着同样外套走在校园里的情景了。
他点了点头，又指向女款的那件道：“你穿，也一定会好看。”
在顾岁安的提示下，苏苗苗才发现原来这是男女同款的外套，她斜睨了顾岁安一眼，轻哼一声，没有戳穿对方的小心思，只开口叫售货员将两件衣服包了起来。
就这样，在顾岁安的有心，和苏苗苗的默许下，这两个都不差钱的人便开始了在商场买买买的行为。
一口气买了五六套衣服的两个人实在有些看花了眼，看着顾岁安拎着满手的袋子，苏苗苗最先喊停，拉着他远离了成衣区，打算再随便逛逛就回去了。
在路过手表专柜的时候，苏苗苗拉了拉顾岁安的衣袖：“咱俩去问问现在几点了吧。要是差不多到十一点了，咱就回去吧，我都有点饿了。”
顾岁安对苏苗苗话里话外的“咱们”感觉熨帖极了，一听她说饿了，便有些着急：“苗苗你饿了？那我们先去食品区买点吃的吧。你先垫吧两口，别饿着。”
感受到顾岁安对自己的关心，苏苗苗正欲开口跟对方说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饿，不用太着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声嗤笑，那声音很是耳熟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却发现林冰清正挽着一个长得还算斯文，但眼神却不怎么安分的男人的手站在身后，一副嘲讽的样子看着自己。
显然，她是听到了自己刚刚和顾岁安的对话，并且毫不掩饰自己听到后的反应。
这让苏苗苗的眼神一下就变得不善起来。
她可以不去计较林冰清这仿佛脑子有泡，时不时就好在背后嘲讽别人的行为，但她不能接受别人笑话顾岁安。
这可是她罩着的仔，林冰清她凭啥敢笑话自己的对象！
苏苗苗语气阴沉道：“林同学，你刚刚是在笑我们吗？”
并没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林冰清轻佻地看了一眼苏苗苗，不屑道：“不好意思啊，苏同学，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的，实在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吵得我不得不听。而且，你们的对话太有意思了，让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哦？那林同学，你能告诉我我们刚刚的对话是哪里让你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了？”苏苗苗紧追不放问道。
林冰清看着站在对面，还在装假正经的苏苗苗，心里简直是又恨又怄。
苏苗苗有什么可狂傲的，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知青，放暑假连个回去的地方都没有，却偏偏能得到学校教授的青睐，还有一个在沪市时不时给她邮寄东西的男朋友……这些似乎都是让自诩高傲的林冰清讨厌苏苗苗的理由。
像是此时，她看着站在苏苗苗对面，虽同样面露不善，却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顾岁安，和他手里提着的纸袋子，就更感嫉妒了。
林冰清心想，那个在沪市寄东西的男的，连暑假都没有来看苏苗苗，就更不可能在开学这么忙的时候来。所以，苏苗苗一定是脚踩两只船，这个男生恐怕还不知道她还有个“沪市朋友”的事情。
想到这，她便故作善良地开口道：“苏同学，这位就是你那个总给你寄包裹的沪市朋友吗？你说你也是，暑假的时候不要人来，现在开学这么忙，又叫人过来首都，这不是折腾嘛。”
说着，她又问顾岁安：“这位同学，你是在沪市上学，还是根本没念大学，打算为了苏同学来首都定居啊。首都的户口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你要是外地人的话，得买房子才行。但这里的房子可不像小县城那样，一两千就能买到。不过我男朋友很厉害，倒是能帮你问问有没有打算出售房子的。”
苏苗苗在一旁看着林冰清这拙劣的表演，只觉得腻歪极了。而当她将视线转移到林冰清身旁那个男生面对自己得意又肆意打量的目光时，就更觉得恶心了。
顾岁安也发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冷冰冰地对站在一旁的查南开口道：“我从不和不认识的女同志说话。所以这位同志，请你约束好自己的女伴，不要耽误我和我女朋友的时间。”
顾岁安说这话时，并没有压低音量，使得过路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站在他对面的林冰清和查南。
这让同样好面子的两个人有些挂不住脸。
但很明显，苏苗苗和顾岁安并不想跟他们多纠缠。
实际上，顾岁安说完这番话后，苏苗苗便忍不住想笑，也没了想要教训林冰清的念头，拉着顾岁安的胳膊就打算往回走。
“走吧，沈姨他们还等着咱们回去包饺子呢。”
“先去给你买点心。”
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林冰清扭曲了一张脸，忍不住喊道：“你知不知道苏苗苗在沪市还有一个相好的！到时候，等那个相好的找来了，她一定会把你甩了的！”
说着，她又朝苏苗苗喊道：“连个手表都买不起的男人，张嘴闭嘴只能带你去买几块破糕点，也就你还稀罕得跟个宝贝似的……”
“别说了！”查南拉着林冰清的手很是尴尬地低吼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虽然查南也有些不满刚刚顾岁安的态度，但看着林冰清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这么……这么难听的话，还有来往路人投来的目光，查南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他最开始和林冰清搞对象就是图她长得漂亮，家庭条件还勉强配得上自己，比原来那个……但如今，看她这泼妇的样子，查南也是有些厌烦了。
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男友态度上变化的林冰清见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因为自己的话而停下脚步的样子，便得意一笑，抬起胳膊抱起肩地等着看两个人的反应。
“怎么样，觉得被骗了？我就说……”
她讥讽地说着，却又在下一秒顾岁安开口后，如被掐住脖子一样，再说不出来半句话。
只见顾岁安略带着几分无奈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么一个外号。但的确我就是那个‘沪市朋友’。给苗苗写信、寄包裹的，都是我。”
话音刚落，林冰清的面容就像是被千里冰封住了一样。
而紧接着苏苗苗的一声没憋住的笑意，更是叫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自己此刻急需一个避风港，林冰清下意识地看向身边，想要获得男友的安慰，却发现查南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面对来往人群看热闹的眼神，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的样子，林冰清铁青着一张脸，转身逃离了这里。
苏苗苗耸了耸肩，觉得林冰清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头号代表，也不知道她到底为啥总和自己过不去。
手里拿着顾岁安刚给自己买回来的糕点，苏苗苗一把揽住他的手臂道：“走咯，回去吃饺子啦！”
而就在众人散去后，一个来百货商场准备买些生活用品的学生打扮的男同学却仍站在原地，看着查南离开的背影，神色莫名。
作者有话要说：
秋天，真是一个让人快乐又悲伤的季节。
快乐于秋高气爽的天气，和丰收后啥都能吃到的快乐；
悲伤于肚子上一圈肥过一圈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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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就在顾岁安和苏苗苗走后,那个男生是咋想咋不对，一咬牙便跟着跑走的林冰清追了上去，打算去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而全然不知道背后有人跟踪的林冰清气急败坏地走出百货商场,在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抽烟的查南,忍不住愤怒开口道：“查南，你怎么回事！刚刚那么多人在，你就这么把我甩下自己走了，你知道这让我多没面子吗！”
查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冰清,吐了一口烟圈,道：“你也知道没面子？大庭广众之下，人俩人搞对象说这话呢,你突然跑上去笑话人家，还说人女的脚踩两只船，骂人男的没有钱,你不觉得你这样丢人现眼吗？！”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林冰清反驳道,“那本来就是在下乡知青回来的土妞，也就那男的瞎了眼，竟然能瞧上苏苗苗！”
听到这话,查南忍不住吼道：“土妞土妞土妞！你说她是土妞，你是不是忘了我也下过乡，当过知青！要你这么一说，我也是乡下来的土鳖了！？”
被查南这一反应吓到的林冰清忍不住嘟囔道：“你跟我吼什么吼,我又没说你……”
看着因为自己这番话,而都看过来的人群，查南深呼了一口气,拼命压下了心头对过去几年关于自己在农村生活的不堪记忆。
他将还剩下两口的烟蒂扔在地上踩了两脚，阴沉着一张脸道：“林冰清,你看不顺眼谁是你的事，但既然现在我们在一起了，那我就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下乡、知青的事情！”
林冰清被查南这样的表情吓得忍不住瑟缩地捂住肚子道：“我、我知道了。”
但当手掌摸到肚子后，林冰清却又忍不住开口说道：“那个，阿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此时，还没结束对话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在墙角处有一个人躲在那里，将他们所说的全部内容都听到了……
——
“嚓嚓嚓”的剁饺子馅儿声音，从沈瑜家传出，让经过他家的人都不禁好奇，这老周老沈两个人是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顾岁安负责剁馅儿，苏苗苗负责和馅儿。
两个人配合默契将这一工序完成后，便一个帮着周秉文擀皮儿，一个跟沈瑜捏饺子。
灶上的大锅正咕噜咕噜煮着一会儿要下饺子的水，几个人有说有笑着，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温馨百倍。
一个个小巧圆肚的饺子被放在笸箩上，像是跳水运动员一样，规规矩矩姿态优雅地被下进了锅里，只等着一会儿饺子汤开锅后再被捞起来。
一顿团圆饺子，几个人吃得是其乐融融。
沈瑜也难得开怀，允了可怜巴巴的周秉文多喝了一杯酒的愿望。
苏苗苗在旁，眯着眼睛一边吃饺子，一边笑着看周秉文举着酒杯给顾岁安劝酒。
不会喝酒的顾岁安在这样融洽的气氛里，和一旁虎视眈眈非要自己喝一杯的周秉文的注视下，举杯一饮而尽了杯中酒后，脸颊便飞起了两抹红晕，看起来憨憨的，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