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屋纸人
端木瑾走进地下的网吧，感觉这里涌动着一种胶着的阴气，这股阴气更加重了，随着他的走动，裹挟在他的身上，尝试着从他的毛孔里钻进去。
只不过，这些阴气在接触到端木瑾体内散发出的气息后倏然地退却了。
第3排，第21台电脑，张楠发给孙文浩的微信，这台电脑里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找到电脑后，端木瑾自动打开电脑，电脑启动很迅速，甚至没有网吧里惯常有的密码，直接就切换到了桌面。
端木瑾动了动鼠标，也很灵敏，看到桌面上一堆的游戏，他却不知道应该玩哪个，现在的孩子们玩的游戏好像他都不知道，这就是代沟吗？
端木瑾突然生出了一种老了的感觉。
鼠标无意识地在电脑桌面上游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的界面突然一换，变成了一张风景画，一张会动的风景照片。
或许，不是风景照片。
这跟上次伸出鬼手想要把林绍峰给拖进去的场景一模一样，荒野一般的地方，裸露着大片的暗色的天空，大片大片地阴云堆积在上方，让人只是看一眼这幅画就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压抑、沉闷、无法呼吸。
地面上是碧绿色的青草，颜色出奇的碧绿，密密麻麻地在风中摇摆，舞动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那草丛中，似乎有东西。
端木瑾将手指按到屏幕上，冰凉的屏幕，看上去跟普通电脑没有什么两样，但这副逼真的画面却带着一种绝望的感觉。
天上开始下雨，鲜红色的雨，好像一盆一盆的鲜血被从云朵里倾倒了出来，那上面，正在进行着大屠杀。
鲜红色的雨渐渐融合到一起，覆盖了整个电脑屏幕，最终从四周蔓延出来的漆黑的颜色逐渐侵蚀着鲜红的颜色，红色变成了几个字，在漆黑的底色上：你是谁？
我是你要找的人。
端木瑾将键盘打开，将上面的字输了上去，字体是白色的，从屏幕下端冉冉升起。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人？
可以让你安心离开的人。
怎么才能安心离开？
解忧，解愁，冤家宜解不宜结……
端木瑾敲完了这句话的时候，白色的字迹溶解在上一次出现的红色的字迹里面，红色的字迹好长时间都没有变化。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屏幕上那些鲜红的颜色突然疯狂地扭曲起来，如同喷洒的颜料，如同狂喷的鲜血！
这些鲜艳的颜色最终变成了一排排的字：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端木瑾微皱了一下眉头，输入：把活着的人放回来。
屏幕上陡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嘴，裂开，好像在无声的笑，然后化作一行鲜红的字：你问问他们答应不答应！
他们是谁？
他们就在你身后，你……可以自己问！
电脑突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机箱屏幕到处闪烁着幽蓝色的火花，端木瑾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直接凌空翻过了一排电脑，等他站定的时候，刚才那台电脑的屏幕已经爆炸了，发出很大的响声，爆裂开来，破碎的电脑屏幕向端木瑾冲过来，被端木瑾挥手全部拂落在地。
整个网吧里，还是只有端木瑾一个人，电脑刚刚显示的“他们”，在哪？
虽然电脑爆炸了，端木瑾并不急着离开，他顺着网吧慢慢地走着，从上次网吧的经历来看，这个亡魂可以控制几乎是网吧里所有的电脑，它通过电脑窥伺着人间，吸引着那些玩游戏的人，最终，用游戏要了人的命。
端木瑾走了几圈之后，从空间感上，这里比楼上的空间要大一些，大概是地下向四周扩建了。
等等，如果扩建，有没有可能地下的空间还不止这些？
但荆伟……似乎没有理由！
端木瑾觉得自己是想错了，在他再一次经过一件vip包房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了看vip包房门口冲着的位置，就是刚才他用过的那台爆炸了的电脑。
而且这vip包房里，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窥伺着他，尽管隔着窗帘，隔着门板和墙壁，端木瑾还是感觉到无数的目光黏在了他的身上，阴冷阴冷的，就像刚刚胶着的那股阴气。
端木瑾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白烛，白烛对于鬼气最为敏感，当端木瑾将白烛点燃的时候，白烛的火焰噗地一下子燃起来，白烟还没来得及散开，火焰就一下子熄灭了。
端木瑾的目光，飘向了近在尺咫的vip房间。
轻轻推了推门，门后面有东西，但阻力并不大，端木瑾将身子靠在墙上，用力推了一下木门，在木门吱呀打开的声音里，有低低的嚎哭声响了起来，尖细、绝望，似乎有很多人躲在这个vip的房间里。
只有哭声，打开的木门并没有东西从冲出来，但那哭声还在继续。
端木瑾移动了一下位置，将视线调整到能够看到包房里面情形的地方——那里竟然是一屋子纸人，挤得紧紧的纸人，这些纸人都有着漆黑的头发、苍白平板的脸，脸上画着五官，充满了呆板的死气。
这么多张苍白的纸人脸挤在一起，正常人看到非得吓得大叫不可，幸好端木瑾不是正常人。
这些纸人也看到了端木瑾，或者说，都在看端木瑾，直勾勾的，怨毒的眼神，画出来的红色嘴巴里发出阵阵尖细绝望的哭声，就像一窝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老鼠。
谁在这里放了这么多的纸人？
这个网吧因为联通死亡游戏，亡灵光顾，甚至可能是当年那个村子里的网吧被焚烧的地方，阴气特别重，再放上这么些纸人，这些阴气依附着纸人就会成为可以行走的活物。
就像这一屋子纸人。
可这些纸人看到端木瑾并没有冲出来，而是保持着不变的姿势拥挤在狭小的vip包房里，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
噗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的声音，眼前这一堆纸人突然着起火来，火好像从它们自己身上窜出来的一样，瞬间就要吞没它们的纸做的身体了，那一张张苍白呆板的脸庞在火焰中扭曲，冲着端木瑾发出“咿呀-咿呀”的怪声。
这时候，身后也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端木瑾一回头，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也许是刚刚爆裂的电脑最终引燃了什么，竟然迅速地将一排排电脑吞没进去，火焰席卷着向端木瑾扑来。
而身前，那些纸人带着火，咿呀地叫着，也冲向了端木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