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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不曾想到的桃源

  尔尔发了很重的高烧,因为毫无来历的出身甚至在评审时发生了这种事,各个贵族女孩都或多或小地知道了有个贱民被选作侍仆的事。她们嗤之以鼻,没有一个接受她。
  正当唐糖准备大发慈悲地收下时,一个女孩忽然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接受尔尔。
  “哎呀,这不是安家的残废小姐嘛。倒是很配那个贱奴嘛~”站在唐糖身边的一名女孩捂嘴偷笑,众人呵呵地起哄。虽然现在都是妃子,除了国礼迎娶的皇后之外大家地位说起来都相同,但谁的家世更好些,能多得皇帝的宠爱一些,或者早些生出个魔力强大的子嗣,暗地里较劲的地方格外的多。就像现在这选性奴服侍的事上,最好的那几个根本没人敢和唐糖抢。
  就算唐糖还没和宿恒正式举行婚礼,也是以妃子的身份呆在园中一处小屋,但她会成为皇后已经是毋庸置疑。
  安珍推着自己的轮椅,噙着浅浅的笑也不恼怒,任她们嘲笑讥讽,“正如各位姐姐妹妹说的,这贱奴与我这残废绝配,那我便带回住处不脏各位的眼了。”
  “切,没意思。说的像我们欺负她似的。”唐糖不爽地甩了安珍一个巴掌,她不躲也不怒。
  真是像那个饵粮一样无趣极了。唐糖想到安珍的特殊的身份,反而没了任何顾虑,带着女孩们走了。谁住哪个院子,这些本该由专门官员掌管的事全被她接下来,都看她对那人的喜好安排。
  入了唐糖眼的,就住的离南月园近一些,惹她厌的就直接打发到最偏僻的角落里,就是宿恒去找都得绕七八个弯。
  “安珍?”
  宿恒看着下属呈上的各个妃子和奴仆安排,见到尔尔侍奉的妃子时一瞬间愣了。他愣是想不起来有哪个权贵姓安。
  “就是陛下您三皇叔的私生女儿。他们一家除了她都死了有些年岁了,您不记得也正常。”许是觉得他贵人多忘事,属下详细地提醒道:“安珍的哥哥是宿子明。”
  提起宿子明倒是有些印象,宿恒皱着眉头说:“朕记得,当年很强的对手。”
  更客观一些是非常强,如果不是当时宿渺的策略,恐怕如今坐在这皇位上的就是宿子明了。无论是强大的魔力,老辣的行事手段与狠绝的个性与充分的准备,哪一项都在当时的宿恒之上。
  “安珍虽然是私生女,血脉中的魔力却适合孕育下一代子嗣,本来是给宿子明当做侍妾养的。但当年围猎前突然退出,围猎结束后您的三皇叔一家便自杀了,就剩她残了口气没死透,您的母亲心疼安珍便把她接到了宫里养着。”
  “原来是母亲的意思。”
  宿恒点点头,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怎么也算是朕的堂亲,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今晚便安排去她那儿吧。”
  属下嘿嘿一笑。靠近宿恒的身边小声道:“陛下放心,安氏女性的血肉对孕育下一代有大好处,否则您皇叔不会吃力不讨好也要留下这个私生女。虽然她的双腿有些残疾,但身体那处却好着。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想到尔尔的情况,宿恒又特别吩咐了一句多准备些补品。
  希望她不要对自己有什么排斥才好,宿恒变得谨慎又小心。安珍的哥哥是被自己杀死的,万一有什么仇恨留着,发泄到他喜欢的尔尔身上就不好了。
  “谅她也不敢。”宿恒眯起眼睛想,与当年围猎有关的人却苟延残喘,无依无靠留在宫中生活,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他很感激母亲当年的安排,这么一个无父无母又有合适名头的人儿,现在是最适合拿捏的对象。金屋藏娇,或许也不是不行。
  也正如宿恒所想,当夜晚拐过许多绕弯,来到萧条的小院落时,安珍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迎接他的到来。
  两层的小别墅并不奢华,处处透漏着女子的温婉性格,各项摆设倒也显得十分温馨。
  宿恒点点头,示意所有的下属和仆人退下,站在客厅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珍,然而他还没开口,安珍却抬起头来,害怕至极地看着他。
  “陛下是为那名叫尔尔的女孩前来的吗?我已经将她放在主卧的床上,退烧药也喂了她一些……”
  “你怎么知道?”
  气息顿时冷至冰点,宿恒隔空用魔力扼住她的下巴,如同嗜血的黑豹般残虐:“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不是的!”安珍惊慌地喊道:“我只是猜测!猜测她应该是您比较上心的人儿。”
  “理由。”
  没有急于威胁,宿恒立刻坐下来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是不是给人落下了把柄。
  安珍瑟瑟发抖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话来,直到宿恒掐住她脖子的力道不断加重,她才语无伦次地说:“第六感!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对她好一些总没错……”
  “好好说话。”
  真是太好拿捏了,宿恒索性坐在沙发上,也不再逼她,而是转为比较柔和的询问方式。他将安珍整个儿用魔力提起来放在沙发上,倒了杯水隔空递给她。
  安珍啜了一口,才平静一些说:“虽然您说是看望我这个堂亲,但这十几年来您对我从不曾上过心,我也配不上您带来的这些东西。所以只可能是为了那个女孩。”
  “就不能是朕突然弥补下亲情上的愧疚?”宿恒冷笑,显然对她这个解释不满意。
  安珍苦苦地笑了一下,两人目光对视后,她开口道:“陛下,我没有争宠的意思,更没有争权的想法。我这么个孤苦伶仃的人,若是能讨您的欢心,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事了。若是能为您排忧解难,便是我至高的荣幸了。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我更没有傻到去拿她要挟您,毕竟我没有那个资本,不是么?”
  “很聪明。”
  如此明显的利弊能看的清楚,宿恒点头,想来她接受的也是皇族的教育,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也看清了利害关系。
  倒是有几分像尔尔的乖巧懂事。
  “以后你的生活条件会比现在好很多。”宿恒微微勾起嘴角,看着安珍无不严厉地说:“但若是让朕发现你对朕和她做任何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下场会比钉在城墙更惨。”
  “我明白。”安珍滚落沙发努力磕了个头,看着宿恒往二楼的主卧走去,她才松了口气。
  这一步,应该是走对了。
  ……
  退烧药的效果很好,午夜时分尔尔便睁开了眼。
  “醒了?”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的人立刻拿过桌上的温水,扶起尔尔的脑袋给她喂了下去。里头掺了魔力丸,尔尔喝完之后觉得好受多了。
  她恢复力气之后的第一件事的扯过被子把自己遮住,不敢看宿恒的脸。
  “你快走吧。”尔尔不断地催促,害怕至极的模样,“不要被别人看见了,那样对你不好。你有空关心一个贱奴却不去陪自己的妃子,她们会生气不满的。”
  “小傻瓜。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没事了,听话,把被子松开,别闷着自己。”
  隔着被子将尔尔抱在怀里,宿恒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真的,相信我。”
  尔尔这才露出一双令他心碎的眼睛,怯生生的,像是被强行扯落尘土的雏鸟一般,“宿恒?”
  “嗯。”
  听见她这沙哑破碎的嗫喏,宿恒心都要揉碎了,捧起尔尔的脸颊轻轻亲吻。就像亲吻初绽的花朵,温柔虔诚的触碰让尔尔浑身一颤。
  “别碰我,脏。”她推开宿恒的脸,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我从来不觉得你脏。”
  十分不满自己的爱意被拒绝,宿恒扭过尔尔的脑袋来,看着她缓缓道:“你比她们都要好,比我都要好,懂么?”
  尔尔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可能会懂。宿恒无奈地叹了口气,给她解释了下现在的情况。
  “安珍算是你完全掌握的人,不会出任何差错?”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尔尔仍旧低头说:“还是小心些为好吧。人言可畏,人心易变。”
  他一个皇帝更不能率先带头放下身段做出有辱身份的事。
  如此深明大义的话令宿恒有一瞬间的失神,“是我不好。从没有想过培养些这些后宫里的势力。不然也不会让你受这个苦了。”
  皇帝陛下的所有精力都在治理国家和开阔版图上,连考虑下一代的时间都没有。这也是他受到人们敬畏的原因之一。
  “作为皇帝这才是正常的吧。干嘛要向我道歉?”尔尔浅浅地笑了笑,确定了现在是类似于无需考虑外在势力的桃源小隅,她才思索起这几天的事,绝境中对宿恒的依赖更重了些。
  他就像是滔天巨浪中唯一的独木,不管多大的风浪,他都是唯一的安慰。
  求他的代价是如此之大,尔尔心中苦涩地厉害,她看向宿恒深情款款的眼睛说:“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以后你肯定没法出去了……”
  “没事。我之所以出去,也只是为了找合适我的人而已。”
  宿恒将尔尔抱了起来往房间内的浴室走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心在你这儿,我还要去哪里?”
  “有人专门教过你说情话吗?”温热的水没过身体,尔尔红着脸,将身体埋在水中,所有的压力聚集在一块反而没有了紧张。她不怕死地说:“每次都让我心跳的厉害,万一得心脏病了怎么办?”
  “小傻瓜。”敲敲尔尔的小脑瓜,宿恒失笑地将她抱在怀中,“要是有人教过我谈恋爱,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该把你藏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初次见面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尔尔虚了虚眼,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前。两人默契地拥在一起没有在说话。因为所有关于爱情的话题都会引向我会永远喜欢你爱你,忠于你。
  对于一个从饵粮中赎身的贱民而言,这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喜欢你。”直到水温凉了些许,尔尔才撑起脑袋,将唇瓣贴在宿恒的唇上颤抖道:“宿恒,不要丢下我。我会努力补给你添麻烦的……”
  所以不要像哥哥那样把我丢下了。尔尔小声地啜泣着。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喜欢你。”双手拥着尔尔的身体,宿恒不断地念着。
  占据他全部心绪的人,除了尔尔便是宿渺。多年前他魔力不足,能力不足,身份不足,什么都不足,迫于无奈将宿渺丢下了。如今他终于拥有了当初想要的皇权,哪怕前路困难荆棘了千百倍,他也不会将尔尔丢下了。
  临走前,宿恒拿过针管取了尔尔的一管血液带走。他对尔尔说是去探查适合提升她魔力的方式,但却将它留存,准备送到母亲氏族中的医研中心。
  “必须得将狠心抛弃尔尔的亲人找出来。”看着那小管粘腻的血,宿恒心中的怒意越来越盛。关于尔尔有太多的迷题等待他去解答,直接探寻血脉是最直接的,虽然尔尔明确说了不想知道,但他却不忍。
  “找到之后问出话来,便将那些人剥皮抽筋。钉在国都的城墙流血致死……”
  宿恒用魔力打开自己书房的显示屏,因“办事不当,脏了皇帝陛下眼”的唐星已经只剩了半边人形,嘶嚎着在野地中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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