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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

  她们既然愿意胡思乱想,那就让她们胡思乱想去好了,最好嚷得大家都知道他是如何看重郁小姐的,以后有什么事都离郁小姐远一些。
  可郁小姐向来身强体健,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
  难道真的是被彭十一吓着了?
  她当初可是敢找帮闲去吓唬她父亲好友的人,怎么会怕个彭十一?
  裴宴百思不得其解,大步流星到了静室。
  这边裴二太太和陈氏刚把郁棠安顿好,还没来得及帮着郁棠整理衣饰,就听说裴宴赶了过来。
  所谓的静室,是给寺里的高僧们单独悟禅的地方。静室也就有大有小。法堂后面的这间静室,多半的时候都是给请来讲经的高僧们在讲经期间临时歇脚的厢房,不过小小的一间,除了一张罗汉床,屋里左右一边放了一张桌子两把高背椅,一边放着个带铜盆的镜架。打开门,屋里的景象一览无遗。
  裴二太太看着这样不像话,正准备吩咐婆子们去借架屏风过来挡一挡,不曾想裴宴就走了进来。
  她连忙起身挡在了郁棠的前面,急急地道:“三叔怎么过来了?家里随行的大夫马上就要过来了,郁小姐还没有醒过来。”
  裴宴此时心里正烦着,脸上也就没有什么表情,看在与他并不是很熟悉的裴二太太和陈氏眼里,就变成了成熟稳重,从容不迫,给人踏实可靠之感。
  “没事,”他好像在安慰两人似的冷冷地道,“我来给她把个脉!”
  内院再严谨,对方外之人和大夫都颇为宽容。
  裴二太太和陈氏没有多想,立刻就让了地方出来。
  裴宴仔细地打量着郁棠,发现她柳眉微蹙,汗珠直冒,神情痛苦,比起刚才来,更像是中了暑。
  不过,做噩梦也是这个样子!
  裴宴不动声色,坐在了床沿,拿起郁棠的手,三指搭在了她的寸关尺脉上。
  裴二太太和陈氏大气都不敢出。
  脉像急促,缓而时止。
  这分明是受了惊吓!
  裴宴不可思议地望着郁棠,深深地吸了口气,静心养神,重新换了一只手。
  裴二太太和陈氏看着心头乱跳,呆呆地地望着裴宴,更不敢出声了。
  还是促脉。
  裴宴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陈氏受不了,怯怯地哽咽道:“三,三老爷,我们家姑娘怎,怎么样了?”
  裴宴望了眼满心担忧的陈氏,又望了眼忐忑不安的二嫂,觉得郁小姐的病,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
  若是大夫和他诊得一样……
  那就得死死瞒住了——因为受了惊吓晕了过去,还搅和得讲经会秩序大乱,不说别的,就是法堂东殿那些女眷就能把舌根嚼烂了,说上个二、三十年。
  他无意让郁小姐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裴宴怎么也想不明白郁棠为什么会受到惊吓。他道:“还是等大夫来了看大夫怎么说为好!”
  陈氏一听,就想到自己病的那几年那些大夫是怎么和郁文说话的。
  她脑子“嗡”地一声,还没有开口说话,自己先晕了过去。
  “郁太太,郁太太!”这下子裴二太太再能干也慌了神,忙叫了随行的婆子来帮忙。
  大家七嘴八舌地,一说把郁太太就安置在郁小姐身边,一说让寺里的僧人再帮着抬个罗汉榻来,屋子里乱糟糟地。
  裴宴看着脸色发黑,当机立断道:“这边不是离安排给吴家和卫家歇息的地方不远吗?先把郁太太送到那边去,请吴太太和卫太太帮着照看一、二。等郁小姐这边看过大夫了,再让大夫赶过去给郁太太开几粒安神定心丸。”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郁小姐不知道是为什么晕倒的,可郁太太明显就是因为着急的病情才晕倒的。一个不知道缘由,一个有根有据,自然是先紧着那不知缘由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醒来
  裴家众人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裴二太太也不慌张了,仆妇们也不惶恐了,有人指使着抬了软轿过来,有人扶着陈氏,裴二太太还趁机让人搬了张屏风立在了安置郁棠的罗汉床前。
  很快,陈氏就被送到吴家和卫家休息的地方。
  那边是怎样的人仰马翻暂且不说,这边裴二太太刚刚送走了陈氏,裴家随行的老大夫就过来了。
  他在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乍一眼看见裴宴像个门神似的立在静室的门口,他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忙朝着裴宴行了个礼,小跑着进了静室。
  裴宴也跟着进了静室。
  裴二太太搭了块帕子在郁棠的手上,在旁边看着老大夫把脉。
  老大夫把了脉,不由诧异地看了裴宴一眼。
  裴家内宅向来清静,可谁也不敢保证就能一直清静下去。
  这位姑娘分明是受了惊吓,身边又守着二太太和裴宴,这病情该怎么说,他心里实在是没底。
  裴宴觉得这大夫请得还不错,想着等会儿得跟裴满说一声,推荐这大夫进府的人得好好地打赏一通才是。
  他眉眼淡淡的,道:“我二嫂觉得郁小姐是中了暑,老安人觉得是胸闷气短,您瞧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自然是裴老安人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那老大夫笑道:“家中的长辈有经验,就是晚辈们的福气。多半是法堂那边的人太多,养在深闺的姑娘,骤然间到了那样的场合,有些受不住。我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吃两副就好了。不打紧!”
  裴二太太知道裴宴这是压着这大夫不敢说真话,她也就不好插手了,喊了自己贴身的丫鬟,让她服侍大夫笔墨。
  裴宴就跟着那大夫出了屏风。
  那大夫也不说什么,刷刷地开了一剂药方,递给裴宴看。
  裴宴一看,是安神定心的药方,知道自己之前的脉象没有看错,眉头皱成了“川”字,但悬着的心到底踏实了一些。
  他喊了阿茗去抓药,并道:“你亲自煎了服侍郁小姐喝下。”
  这就是不让其他人知道郁小姐的病情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齐齐应“是”,道着:“郁小姐给闷着了,应该通风散气,我们就在外面服侍,等郁小姐好些了,大家再在跟前服侍。”
  那些来探病的,自然是更不能接待了。
  裴宴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茗拿着药方跑了出去。
  裴宴就喊了二太太:“阿嫂,郁太太那边还得麻烦大夫给瞧瞧,您不妨陪着走一遭好了。这里我让青沅过来服侍,也免得您里里外外地忙不过来。”然后觉得就是这样二太太估计也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又道,“我让胡兴也过来帮忙,听您的差遣。”
  裴二太太“哎哟”一声,道:“这可不敢!胡总管应该也很忙吧!母亲那边的事也很多。”
  裴宴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本来就是让他过来帮母亲和您管内宅之事的,如今却累得嫂嫂东奔西走,原本就是他失职,让他过来帮忙,也算是让他将功补过了。嫂嫂不必怕他忙不过来。”
  裴二太太也的确是挂着这头念着那头,感觉很是吃力,想着胡兴虽是服侍婆婆的人,可让胡兴帮她的是三叔,她也算是名正言顺,遂笑着道谢应承下来,带着大夫去了陈氏那里。
  裴宴就搬了高背椅坐在院子里的菩提树下。
  裴满则如履薄冰地问他:“您不去讲经会那边了?”
  “有什么好去的?”裴宴道,“不是还有二哥吗?”
  可二老爷和三老爷能一样吗?
  裴满不敢多说。
  他一夜没睡,又摊上郁棠母女的事,管事那边还等着他示下中午的斋席,他坐立不安,偏偏还不敢说走。
  裴满只好陪着裴宴在那里等着。
  很快,青沅挽着个包袱,带着两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刚准备上前给裴宴行礼,却被裴宴挥了挥手道:“去屋里服侍郁小姐去。她屋里只有二嫂身边留下来的小丫鬟,估计什么也不懂。”
  青沅从小就服侍裴宴,知道他那说一不二的脾气,不敢多言,匆匆半蹲着行了个礼,就带着两个小丫鬟进了静室。
  裴宴伸长了脖子望了一眼,又重新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了那里,心里却不停地盘算着,郁棠怎么就被个彭十一给吓着了呢?可惜东殿那边没有他的人,不然他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东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个清楚,也就能知道她到底是被谁给吓着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就越不想离开,好像这样,他就能等一个结果似的。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阿茗拿着药包,带了一个拿炉子,一个拿煤的小厮过来,蹲在屋檐下开始煎药。
  裴满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裴宴好像这才发现他还呆在这里似的,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外面没什么事了吗?”
  若是真的惊讶,肯定会板着个脸的。
  裴满也是从小服侍裴宴的,不由在心里腹诽,不就是想罚他吗?郁小姐病了,又不是他连累的,迁怒他做什么?
  只是这些话他可不敢说,还要装模作样地道:“您没有吩咐,我以为您还有事要叮嘱我!”
  裴宴这才“哦”了一声,道:“你过去帮二叔照看着点吧?我等郁小姐醒了再过去。”
  也就是说,郁小姐不醒过来,他不去法堂!
  裴满不禁在心里嘀咕。
  若是那些客人问起来,他用什么借口解释他们家这位三老爷不出现的理由呢?还有裴老安人那里,他又应该怎样回答呢?
  他们家这位三老爷从小就是个任性的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都帮你想好了,那你能干什么呢”。
  他恭敬地应“是”,想了想道:“那我就先去跟老安人说一声,至于二老爷那边,就说苏州府那边有信过来,您要耽搁些时辰。”
  裴满这是在告诉裴宴,老安人那边他准备说实话了,而法堂的那些客人,就让他们误会裴宴在接待王七保的人好了。
  这也不算说谎。
  王七保的确主动联系裴宴了,请他过两天到杭州的西湖边吃荷塘三宝。
  裴宴“嗯”了一声。
  裴满觉得自己的身家性命终于保住了,松了口气,没敢多站半息,拔腿就跑了。
  裴宴非常地不满,觉得应该让裴满再多站几刻钟的,还好青沅出来了,向他禀道:“我们重新给郁小姐梳洗了一番换了件衣服,在罗汉床旁加了顶帐子,点了半炉安神香,如今郁小姐睡得挺沉的,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
  以郁棠如今的情况,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但裴宴还觉得不满意,他挑剔地道:“睡得太沉也不好,等会儿她还得喝药。若是被叫醒的时候又受了惊吓,那可就麻烦了。”
  青沅立刻道:“那我去熄了安神香。”
  裴宴道:“她之前虽然昏迷不醒,却一直不安宁,多半是梦魇了。熄了安神香,她岂不是就算昏迷也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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